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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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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城(上)(二合一) “我要是生在上……
    正午时分,沈京墨挎着一只小竹篮,从卫府去往北城门。
    一路上?,原本热闹的店铺全都关门闭户,几个粮仓下满是巡防的卫府兵士,粮仓不远处搭了粥棚,城中百姓正排着队去领一碗没?几口米的清粥。
    排队的人群里无人说话,施粥的人也没?有出声,人人面无表情,仿佛已经失去了恐惧和发愁的力气。
    走过粥棚不远,沈京墨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把一碗清粥往嘴里灌,身边的孩子抱着个空碗,眼巴巴地看?着女人的碗,不停地咽着口水。
    女人把上?面清水一样的汤喝完了,剩下半碗混着几粒米的稀粥,她?递给了蹲在身边的孩子。
    孩子高?兴地端起碗来,呼噜呼噜一口气都喝完了,咂咂嘴,舔舔碗边的米糊,小声道:“娘,我还饿……”
    女人同样没?吃饱,可她?手里已经没?有别的吃食,刚刚领来的两碗粥是他?们一整天的口粮,她?只喝了些米汤,如?今饿得眼前发黑。
    她?只能把孩子抱进怀里摇晃起来,边摇晃边低声说:“乖,睡吧啊,睡着就不饿了。”
    沈京墨远远看?见这一幕,只觉得心酸不已。
    可她?篮中也只有从卫府伙房领来的两碗清粥和两个馒头,这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一天的口粮。
    算算日子,今天已经是南羌人围城的第?二十三天了。
    二十三天前,她?和陈君迁在城外?山上?发现了南羌军队。那里距离长寿郡更近,他?们只有一匹马,只好?先趁夜疾行回长寿郡报信,再派人去通知周围的村子。
    孟沧听说南羌大军真来了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当即派出探马去查探敌情,可第?二天一早,探马四?分五裂的尸体就被扔到了北城门下。
    城外?是黑压压的南羌军队,一眼望去,少说也有好?几万人。
    而长寿郡里只有两千卫府兵,经过二十多天守城,都不知剩下的还有没?有一千个。
    孟沧不知傅修远的大军去永寿郡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让这么多人的一支军队绕过大军直逼长寿郡城下。他?一连派了十几个人去往永寿郡给大军送信,请求傅修远调派兵马回来解围,可都石沉大海。
    直到今天,他?们也不知道援军何时会来,但城中的粮食就要见底了。
    南羌围城的第?十天,家?家?户户的粮食就吃完了。百姓没?了粮吃就会闹事,孟沧害怕万寿郡暴民四?起砍杀郡守的事在长寿郡上?演,当即让人开仓放粮。
    但长寿郡中有近万军民,就算粮仓再满,也终有放空的一日。
    于是从第?十七天起,城中百姓每人每天只能领到一碗清粥勉强充饥,要是有人敢多拿偷拿,只要被发现,便会当场斩杀。
    刚刚被围城时,城中还能听见鸡鸣犬吠声。半个多月过去,城里已经是一片死寂,就连吱吱叫的老鼠都被人吃光了。
    现如?今,也只有守城的卫府士兵才能每日多一个馒头用来补充体力。可一个馒头哪里能够呢?
    沈京墨的手探进了篮子,摸到一个有些凉了的馒头,想要送给那对母子。
    可这城里何止这一对挨饿的母子。
    这些天陈君迁日夜守在城门上?,每到白天敌军来攻城,他?就要经历好?一番厮杀,有几次等敌军退去,他?干脆累得站不起来,躺在城楼上?便昏睡了过去。
    体力消耗那么大,她?便把每日的馒头都留给他?,可是以往每顿能吃三个菜饽饽的人,一天只吃两个馒头哪里能饱?若是她?再分出去一个,他?今天又要饿着肚子守城门。
    沈京墨看?着那对母子,再看?看?身后面黄肌瘦排队领粥的百姓,狠心转过了脸,脚步匆匆地往城门走,给陈君迁送饭去。
    一个馒头救不了一城百姓,只有守住了长寿郡、等到大军回援,才能救他?们。
    北城门上?,一身重甲的陈君迁望着城外?的南羌军,若有所思。
    经过二十多天的攻防,他?大概摸清了这支军队的底细。
    他?们并非南羌人,八成是南羌王从别处招揽来的散兵游勇,临时组成了一支军队。
    前些日听他?们叫阵,似乎是因?为长寿郡扣下了南羌的八个狼兵,南羌主?力在永寿郡和朝廷大军正面相抗,分身乏术,但南羌王誓要让长寿郡付出代价,便派了这支军队前来围城打?援。
    但南羌王大概不知这支军队自由散漫,并未把他?的命令当回事,每日快到晌午才攻城,下午天还亮着就早早鸣金收兵,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攻下长寿郡。
    毕竟永寿郡那里还有大越朝廷的军队,如?果大越赢了,南羌退败,可不一定?会来救走他?们这支孤军深入的军队。要是南羌拿下永寿郡,自然会立刻前来长寿郡摘他?们的桃子,到时候他?们费劲攻下这座城,也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实在不划算。
    所以他?们丝毫不急,每天做做样子,敷衍南羌王、讨些军马粮草而已。
    可陈君迁知道,就算这支队伍不打?,长寿郡也早晚因为缺药少粮而不攻自破。
    也不知先前派出去给永寿郡送信的那些人究竟有没?有成功把消息递给朝廷大军。
    正兀自叹息时,手下一名士兵来报,说嫂夫人来送饭了,此刻正在城门下等他。
    陈君迁对守城士兵嘱咐了几句,边往城下走边卸掉沉重的盔甲。
    城门附近早已戒严,除了巡防的士兵,根本没有百姓会靠近。
    陈君迁还没?走下来,就一眼瞧见双手提着小篮子站在石阶底下,仰头看?他?的沈京墨。
    他?加快了脚步,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下来,边跑边拿袖子擦掉脑门上?的汗,直到脚步落在地面上?,憨笑着亲昵地挽起她?的手,走到一个没?人看?得见的背风处坐了下来。
    这些天他都守着城门,晚上?也极少回卫府歇息,整日风吹日晒的,脸又黑了几分,人也瘦了。
    沈京墨和往常一样从水壶中倒出些清水,让他?洗净脸和手,这才把馒头和粥递给他?,自己靠在他?肩上?小口小口抿着另一碗粥。
    陈君迁早就饿了,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馒头,粥也当做清水似的一饮而尽,却没?再动第?二个馒头。
    沈京墨还剩小半碗粥没?喝完,边嘬边问他?:“怎么不吃完了?”
    陈君迁看?了馒头一眼:“你的馒头,我看?着你吃。”
    她?一怔,眼神忽闪着垂了下去:“不是和你说过,我在卫府吃完了才来的。”
    “我问过了,你这几天根本没?有在伙房吃过任何东西,”陈君迁拿起馒头递到她?嘴边,“这几日你的那份都给我吃了,是不是?”
    “没?有……”她?心虚地理了下头发,向?旁一躲,没?有咬馒头,“我哪会当着伙房那些人的面吃东西,真的吃过了,不饿。”
    陈君迁不信,把馒头一掰两半:“那就陪我吃半个。”
    沈京墨不接,他?就一直举着手。她?实在没?法子,只好?将半个馒头又一分为二,自己拿起一小块来小口小口地啃。
    这馒头是用很粗糙的粉面做的,里面还有硌牙的硬壳,沈京墨每块都要嚼上?好?几口,竟也能慢慢吃出些甜味来。
    陈君迁略显疲惫地向?后一仰,靠在城墙上?看?着她?吃。
    沈京墨吃着吃着,把来时路上?看?到的城中惨状告诉了他?。
    陈君迁沉默地听罢,长长叹了口气:“长寿郡的粮食又不少是从江浙运来的,现在南羌截断了北城门,就等于截断了北边运来的粮食。再这样下去,城中恐怕要出事儿。”
    “其他?三面的城门外?好?像没?有那么多南羌军队,如?果从南城门出去找粮呢?”
    “试过了,那三面也有敌军埋伏,人不多,可一旦发生冲突,北城门那边的军队会立刻前去支援,我们试着冲出去过几次,都被打?回来了。”
    陈君迁说完,沈京墨也跟着叹了口气,手里的馒头也放了下去,没?胃口再吃了。
    他?侧目看?着她?忧愁的神情,微眯着双眼犹豫半晌,还是把前不久悄悄做的决定?告诉了她?。
    “还有一个路子能弄到粮食,我打?算今晚试试。”
    沈京墨惊讶抬眸:“什么路子?”
    陈君迁拖长音“嗯”了半天,拾起一根树枝在土地上?画起图来:“据我这几天的观察,外?面那支军队的军营是这样分布的,晚上?他?们会把军马赶到一处喂料,旁边不远就是存放粮草的地方,他?们的军马膘肥体壮,一匹起码能驮好?几袋米……”
    “你打?算去偷他?们的军粮?!”沈京墨大惊失色,却压低了声音不敢声张,只瞪大了眼睛看?他?,“谁去偷?你去?”
    “我带上?几个人一起去,能拿多少拿多少,拿不走的一把火给他?点了。没?了粮食,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陈君迁说得简单,可沈京墨听着却只觉脊背发寒:“对方那么多人,到时一旦弄出动静,肯定?会立刻反应过来有人袭营,那……”
    如?果坚守不出,他?们还能靠城墙做抵挡,可闯入敌营,连个防御都没?有,万一出事了,城里这几个士兵也没?办法把他?们救回来。
    陈君迁知道她?肯定?又往坏处想了,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安慰她?:“我想的法子,我肯定?要去。你放心,我脸这几天又晒黑了,只要不张嘴,晚上?根本看?不见,到时我穿上?一身黑衣裳,谁能发现我?等他?们反应过来,我早都跑回来了。”
    他?又开始胡说八道骗她?宽心了。
    沈京墨光是听着他?这不靠谱的计划,眼眶就红了,仿佛他?被敌军生擒,满身是伤地押到城下的情形已在眼前。
    陈君迁忙把手在衣服上?蹭蹭,捧住她?的脸连声安抚:“别哭。我想这么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天站在城楼上?我就在盘算这个计划,来回的路线都让我摸清楚了,不会有事儿的。说不定?我这一去就是大功一件,等南羌人走了,上?头封赏下来了,咱们马上?就能住上?大宅子了。”
    沈京墨听完却哭得更凶了。
    但她?也知道,城里用不了多久就要断粮,也许陈君迁的办法真的能解燃眉之急。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把篮子里剩下的大半个馒头拿起来往他?嘴里塞:“都吃了!吃饱了去!既然要去,就必须给我把粮食弄回来,我等着吃你带回来的。你要是敢受伤,或者回不来,我……我就饿死!你自己掂量着办!”
    月黑风高?,城外?刮起了东风。
    陈君迁请示过翁逢春和孟沧后,带着霍有财和几个机灵懂事的士兵,穿上?夜行衣,自城东的城楼上?甩下几条绳索,摸黑降到了城外?。
    长寿郡城外?的荒草足有半人高?,这支南羌兵不知为何并未将草清除,反倒给陈君迁他?们行了方便。
    陈君迁走在最前面,伏底了身子潜伏在高?草丛中,小心翼翼地向?着敌军军营摸去。
    南羌的军马和粮草都在军营东侧,此时夜已深,伺候军马的士兵又来添了一次草料,打?着哈欠拎着草料桶走了。
    夜色太?浓,士兵没?有看?见,身后不远的小山坡上?,蹲着八个从头到脚掩在黑布里的人。
    风吹过野草,发出簌簌的响声。
    陈君迁耐心地等待着,身后七人也如?同一尊尊雕塑,静默地等待着都尉的命令。
    他?们这一等,就等到了三更。
    此时正是人困马乏,睡得正熟的时候。
    听着军营中逐渐安静下去,陈君迁缓缓抬起了手,给身后众人比划了个行动的手势。
    霍有财领着五个人,悄悄潜到粮草附近,蹑手蹑脚地抱起两袋米,小心地放到马背上?。
    这小子爱马也会驯马,这些南羌的军马见了他?,竟都格外?安分,任由他?们把一袋袋粮食放到背上?,也未发出半点响动,只乖乖地吃草料。
    陈君迁则带着剩下的人,蹲在余下的军马屁股后,不知在做些什么。
    城门上?,沈京墨也换上?了一身深色的衣裳,站在高?处紧张地眺望着南羌军营。
    今夜的月色太?暗淡,军营距离城门又有些距离,她?看?不见陈君迁究竟在哪,不知道他?们进展如?何,更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回来。
    她?只能紧咬住唇,双拳死死握着,凭着印象去看?他?此时可能会在的地方。
    南羌军营正中央的大帐中,几个将领正坐在一起喝酒,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些听不懂的话。
    “听说大越的女人个顶个的漂亮,永寿郡那边不久前还抓了个公主?,那叫一个漂亮!可惜咱们兄弟被派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他?爷爷的,要不也能尝尝大越的公主?是什么滋味儿了!”
    “嗐,想啥呢?就算咱们在永寿郡,也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头捡点儿剩的,就算真抓住了公主?,也得让人家?先睡,等轮到咱,人都没?气儿了,那还有啥意思?”
    “就是,我看?啊,咱不如?就在这儿等,等过两天这长寿郡里头的人饿急眼了,还不是咱开什么条件他?们就得答应什么条件?到时候漂亮女人有的是!咱把金银财宝还有女人一分,以后想去哪儿快活就去哪儿快活,还用看?他?南羌的脸色?”
    这些人都是南羌附近的土匪头子,虽然被南羌王收编成了军队将领,却还是匪性不改。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推杯换盏,正得意痛快时,忽听帐外?传来一阵骚乱。
    “他?爷爷的,什么狗屁动静?”有人喝得醉醺醺的,被吵得心烦意乱,起身要去查看?,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了回来。
    “哎别管,肯定?是哪几个小畜生又打?起来了,让他?们闹去吧,打?死了到时候还少几个人分银子。”
    几人又喝了一大碗酒,外?面的动静却愈发喧闹起来,回头去看?,竟还有火光悦动。
    其中一人觉得不对劲,甩开旁边人的手:“我出去看?看?。”
    掀开帐帘,还没?走出去几步,一侧便冲过来一匹尾巴着火的军马,嘶鸣着狂奔而至,扬起前蹄,一蹄子踩在他?胸口,竟活生生把人给踩死了!
    帐中众人见了,酒立马醒了,拿上?大刀走出帐子,这才看?见,无数匹军马尾巴上?燃烧着刺眼的火,疼痛难忍的马匹疯了一般在军营中四?处狂奔!
    不少听见动静走出帐子查看?的士兵已经被疯马踩踏,变成了一滩肉泥,更有倒霉的,被马蹄踩断了骨头,没?断气,身上?却也着了火,一边痛苦地吼叫,一边在地上?滚来滚去,可火没?压灭,反倒引燃了布做的军帐!
    此时刮得是东风,着火的疯马从东边冲出来,火势借着风势,很快便使?得大半军营陷入熊熊火海。
    几个将领傻了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刀砍断一匹迎面冲来的疯马的脖子,朝长寿郡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火光那头,有十几匹马驮着军粮,正朝长寿郡的东门飞奔去。
    “他?爷爷的大越贼!追!爷爷要把他?们剁成肉泥!”
    城门上?,沈京墨看?着陈君迁几人骑马回返,而南羌军营中火光冲天乱作一团,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可下一刻,她?瞳孔骤然一缩。
    南羌的军营中,有几人跳上?几匹疯马的背,挥舞着大刀追了上?来!
    而回返的这些人中,陈君迁是跑在最后面的那一个!
    他?的马驮着五六袋军粮,跑得慢,而那疯马屁股被火烧着,自然跑得飞快,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放箭!掩护陈都尉!”城门上?的士兵高?声喊着,可陈君迁离城门还有些距离,夜里视物不清,他?们怕误伤了都尉。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沈京墨心急如?焚,一把抢过一张弓来,将三支箭搭在弦上?,在周围士兵震惊的目光中将弓拉满,瞄着黑暗中飞速靠近的那点火光。
    那追上?来的南羌将领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瞄准,眼看?着就要追上?陈君迁,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朝着陈君迁的脖颈用力砍了下去!
    明晃晃刀刃反着凄寒的月光。
    几乎是在他?砍下去的同一时间,他?听到“嗖嗖嗖——”的尖利锐响撕裂夜风。
    三支羽箭破风而来,一支射在马屁股上?,一支射中他?高?高?举起的手臂上?,而最后一支,准确无误地射穿了他?未能被甲胄覆盖的柔软咽喉。
    他?身子一僵,随着战马的悲鸣,跌落在地,没?了气息。
    听到身后重物落地的动静,陈君迁伏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抬头望向?城楼。
    并不明亮的月光下,他?看?见沈京墨握弓的手在狠狠颤抖。
    他?禁不住笑了起来,冲她?挥了挥手,飞快地回到了城里。
    霍有财他?们早就在城门后候着,等他?进来便立刻将门关上?。
    南羌的军营仍乱着,除了那一个追过来的将领,所有人都在忙着灭火,无暇他?顾。
    陈君迁翻身下马,将粮食和马匹统统交给霍有财去安置。
    孟沧和翁逢春也来到了东城门下,见他?回来,纷纷夸赞。
    陈君迁笑了笑:“分内之事,二位大人别夸我了。我们带回来这点粮食,最多也就多撑一两天。”
    “我们多撑一两天,对面的南羌军就少撑一两天,再加上?烧掉的那些,估计他?们也撑不了多久了。”被围这么些天,孟沧第?一次露出笑脸来。
    “是啊,”翁逢春应和着,眼神往身侧一瞥,“你也在城门上?守了二十多天了,今天晚上?就别上?去了,回卫府好?好?睡一觉。”
    “我不累……”
    “什么不累?别人都要轮值呢,你这个都尉难道是铁打?的?传出去人家?说我翁逢春苛待自己的兵!”翁逢春重重一拍陈君迁的肩膀,又指了指身侧,“今天晚上?我替你守城,放心了吧?”
    陈君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沈京墨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正剧烈地喘息着,大概是看?见他?们几个人在说话,不好?过来打?扰,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这下他?没?法拒绝了,呲牙笑着对翁逢春说了句“谢谢都尉”,大步跑向?了沈京墨。
    她?眼睛有些红肿,手臂还在抖,见他?过来,像是想和他?说些什么,但想到周围还有人,便什么也没?说,拉起他?的手往卫府走。
    陈君迁就任由她?拽着。
    两人走过悄静无人的街道,回到营房后,他?刚把门关上?,一转身,沈京墨就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陈君迁一怔,立刻回手也抱住她?,这才发现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他?心里一软,想到在城门上?,她?看?着他?险些被人一刀斩于马下,该有多害怕,自己也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他?只好?一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一边低声安抚她?:“我这不是没?事儿么。”
    沈京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陷入战争中心,更是头一次杀人!但好?在天黑着,她?只能借助马尾巴上?的火,和那人的刀反射出的月光,大致确定?那人的位置,却并没?有看?清那人的死状。
    之所以感到害怕,完全是因?为他?差点就回不来了。
    两人在门口紧紧抱了半天,沈京墨才吸着鼻子放开他?,抬起红通通的眼睛,把他?身上?手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受伤,才算放下心来。
    她?低着头,拉着他?的手往床前走:“大人好?久没?有好?好?歇息过了,今晚不许走。”
    他?当然不会走了,翁逢春都答应替他?守城了,他?当然要趁此机会舒舒服服睡一觉。
    但睡觉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陈君迁拉住就要按着他?躺下的沈京墨,手伸进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把小果子来递给她?:“先把这个吃了再睡。我带回来那些粮食最早也得明儿才能做熟,你先把这个吃了。”
    沈京墨一愣,接过一颗指甲盖大的小红果来:“哪儿弄来的?”
    “刚才出城的时候,在城外?发现的,霍有财那小子说好?吃,我摘了点儿,你尝尝。”
    “刚才那么凶险你还有心思摘这些!”她?又要生气了。
    他?赶紧抱住她?哄:“我真没?事儿,我娘子箭术那么好?,我要是真有危险,她?也能把我救下来。”
    沈京墨瞪他?。
    陈君迁笑笑又劝她?:“城里没?什么吃的,你也好?几天没?吃过甜的了,我就摘了这么几颗,你好?歹尝一尝。”
    沈京墨被他?抱着摇晃个不停,没?了脾气,嗔他?一眼道:“下次不许了。”
    “嗯嗯嗯!”他?这么答应着,又把果子往她?嘴边送。
    沈京墨只要红着眼睛咬了一口,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小声说“甜”。
    她?又拿过一颗果子塞给他?吃,等两人都吃完了也洗漱过了,他?才抱着她?躺下。
    沈京墨环着他?的腰身,轻叹了一声。
    他?问她?怎么了。
    她?说:“我在想,大人要是生在上?京就好?了。若是在上?京,大人定?然早有一番作为了。”
    陈君迁轻抚着她?的长发,顺着她?的话想了想,摇头:“不行,我要是生在上?京,就娶不到你了。”
    沈京墨无奈地笑他?:“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这么点儿志向??”
    他?却认真:“你想啊,功名利禄,只要努努力搏一搏,总能搏到。可靖靖只有一个,这可不是单凭努力就能搏到的。我要是在上?京,咱爹当年路过永宁,就要把你许给别人了。”
    沈京墨又好?气又好?笑,懒得听他?诡辩,不过先前因?为担心而生出的惶恐,也的确因?为他?的胡言乱语而减轻了许多。
    她?瞪了他?一眼:“不理你了。快睡。”
    陈君迁嘿嘿一笑,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一连二十多天睡在冷硬的城楼上?,他?早也困乏得不行,只是憋着一口气硬撑着。
    如?今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搂着她?温软的身子,他?几乎是在闭上?眼的一瞬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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