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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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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早该赶来的西部私兵却仍不见踪影,露台外甚至从最初的嘈杂转变为一片寂静。
    再没有任何私兵翻入露台又或是冲入宴会厅,外面寂静地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林克的手不停颤抖,在双眼骤然捕捉到窗外划过橘色火光的信号弹后,她颓败地慢慢松开了扣住有夜肩膀的手。
    那信号弹是帝国军队惯用的联络手段,看来维克多之前所说的确属实。
    在她串通哥哥包围这里的同时,就已主动落入了更深一层的圈套。
    现在帝国西部实质上的掌权人,大部分私兵及她这个教会内应都奇迹般地集合在了一处,简直再没比现在这个情景更适合清扫了。
    其实,林克觉得自己不该过早暴露身份的,不然她还能凭着圣女的信任逃过一劫,几年后风波一过,也能再为家族另做打算。
    可计划已经彻底失败,就算挟持圣女和哥哥一块儿从这儿逃出也再无翻盘可能,那与其接受审问断罪,还不如用这瓶药自我解脱…相信换作哥哥,也会如此选择。
    林克垂眸望向身前乖顺的有夜,只觉得浑身发冷,偏左胸处又烫得可怕,似燃起了一把火,持续灼伤着那处。
    身体连同心脏,胸膛连同灵魂,她的一切都在为此忏悔…她不仅利用了朋友,还为此陷入了自我满足式的依赖。
    “我必须跟在圣女的身边,因为圣女离不开我。”
    ——往常,林克一直用这句话麻痹自己继续伪装身份,潜伏在教会…留在圣女身边。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对方独一份的目光,与一些他人不知晓的特殊照顾。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间永远捂不热拉不近的距离,终究还是令她对这份友情产生了些许病态。
    她嫉妒,她羡慕并渴望获得对方所拥有的一切,就像暗夜中主动寻求月光的飞蛾,又或是渴求月光疗伤的深树林。在那些负面情绪持续翻滚的同时,她的内心又对能分得对方关心与目光的自己感到无比自豪,骄傲又满足。
    这个样子……究竟是谁离不开谁?
    林克释然地咽下苦涩的哭腔。
    “看来这次也一样…神明大人还是安排我替你喝呢……”
    有夜被林克忽然大力推开,手肘重重擦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地上似乎还有混乱时宾客落下的尖锐宝石耳钉,剐蹭间直接在有夜娇嫩的肌肤上划出重重血口,殷红血液于纯白之上蜿蜒漾开,显得格外明显。
    “就像小时候一样,只不过这次,这药水你一定不喜欢。”
    林克笑着将紫色小瓶举起,杏眼微垂,早就湿透的眼睫连成一片,使她看上去既狼狈又无助。
    有夜撑起身体,手肘处流淌的鲜血尽头,一枚硕大的蓝宝石耳钉深深没入皮肉,又被有夜毫不在意地直接撕扯开。
    弯钩状的耳坠被暴力撕扯,拉开皮肉,应是很疼,可她却浑然不觉,反身就冲上前,愤力抢夺林克手中的药水瓶。
    “不许喝!!”
    强烈的恐慌袭上心头,可累赘的华裙却令有夜在扑撞的途中狠狠摔在地上。
    空瓶落地的清脆响声被她摔倒时的闷响掩盖。
    那只紫色瓶子落地后,又微微弹起,再落下,咕噜咕噜地滚去一旁。
    当药水瓶终于静止不动后,有夜蓦然爆发出嘹亮的怒号。
    “沈月琳!!”
    林克愣住了,她显然不能理解有夜此刻嘴里吐出的人名是谁,但也无法出声问询。
    因为再下一秒,她就被狠狠按向地面,剥夺行动能力。
    有夜也被自后方握着胳膊扶起,她跟着那力道踉跄起身,刚站稳就挣脱开背后那人的手臂,又一次扑向被塞浦思用膝盖毫不留情压住脊背,镇压在地的林克。
    她几乎是冲撞着推开塞浦思,使劲拍着林克的脊背,催促林克吐出那可疑的药水。
    “圣女大人。”
    有夜现下心急火燎的模样显然有些不合常规。一旁的塞浦思连忙一把拽起有夜的手臂,强硬地将她从林克身边扯开。
    “行动失败后主动吞下毒药的人大都撬不开嘴,在场宾客众多,有的是人选获取情报。您又何必执着眼前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
    有夜僵住了,她挣扎着想要再次赶到林克身边,却被塞浦思更大力地留住。
    “别过去…她要杀你。”
    塞浦思抿下一直礼貌微翘的唇角,白色发尾上发黑干涸的血渍在深色肌肤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明显,暗金眼瞳旁在混乱中多出一道浅淡划痕,隐隐沁出的细小血珠更为他平添几分戾气。
    “那又怎样?你松手!”
    有夜急得不行,可塞浦思铁钳般的力道仍将她钉在原地。
    她频频回头去看林克的状态,却被塞浦思更大力地拽着转了一圈。她彻底看不见林克了,塞浦思宽厚的胸膛遮挡了她全部视线。
    塞浦思声线平直地又重复了一遍:“她要杀你。”
    “那又怎样?”
    有夜快速答道,她现在没空和他探讨这个问题。
    她清楚地明白塞浦思所说一切,也凭着这双眼再次确认了事实,但她还是不愿意林克以死赎罪。
    对有夜来说,长年陪伴的情感远远高于苦涩现实,那些童年时代的欢乐回忆一一闪过,她现下选择原谅又有什么错。
    可无论她如何推拒,塞浦思都纹丝不动。
    无奈,有夜只能焦急地垫起脚,想要越过对方的臂膀,确认林克的身体状态。
    塞浦思垂眸看着有夜心急如焚的模样,终是慢慢卸了力,任由有夜撞开他,向后跑去。
    先前的对话已令众人基本了解了圣女与林克之间的过往,岁月的流逝让满是算计的虚假情感慢慢演变为真实……可建筑在虚假上的真实终究抵不过最初的目的,令林克在情感与利益之间还是选择了利益。
    “她和把孩子当做祭品的父母有什么区别…”
    错身而过时,极轻的叹息漏进空气。
    那苦涩而彷徨的语气仿佛凭空出现,层层缠绕脚腕的藤蔓,轻轻地,又不容置疑地留住有夜的脚步。
    她回过头,望着塞浦思的背影挪动着唇瓣,她很想为林克反驳,可对方微耸肩膀下的挺直脊背很快令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塞浦思是被自己父母当作祭品送给费诺的,在他看来,被亲近之人背叛是不可饶恕的,他将自己与她重叠,这才不希望她选择原谅…因为他也无法选择原谅自己的父母。
    有夜终是没有出声,无力地摇摇头便赶去了林克身边。
    帝国西部的角色们个个身怀复杂背景,又大多环环紧扣,并非三言两语能捋清。现下时间紧迫,她实在无法面面俱到地考虑到每个人。
    林克匍匐在地上捂着咽喉,正不可思议地抬首望她,她语气轻松又带着崩到极致的恐惧。
    “怎么什么也没发生?”
    她半跪起身,抓住有夜的手使劲摇晃,奔涌的泪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流。
    “为什么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发生!!”
    ——“当然什么也不会发生。”
    费诺含笑的嗓音自露台传来。
    倒挂于房顶水晶灯上的蝙蝠群发现主人后,啸鸣着齐齐涌去声源,再次编织成一件立领的纯黑披风,严密藏起费诺胸前象征荣耀与责任的大量勋章。
    他似乎心情十分好,翘着嘴角扔下手中提着的大只人类,轻盈跃下露台便向有夜直直走来。
    “圣女当真好演技,竟把我们全部都骗了进去。”
    费诺挥开披风,向众人展示露台处的胖胖人类。
    “哥!”
    林克嘶声吼着,她又望向有夜,频频摇头握紧了她的手,似正无声祈求着什么。
    “琳?怎么哭成这样。”
    胖嘟嘟的男性青年笑嘻嘻地冲林克眨眨眼。
    他怀中谨慎抱着用深红绒布包裹的小行李,慢悠悠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后向费诺垂首。
    “麻烦亲王阁下了。在下现在可沉了呢,您单手提在下上来一口气都不喘,怎么看都不像是年逾好几万的老吸血鬼。”
    费诺挑了挑眉,鼻间挤出轻嘲,并未搭话。
    他只眯着那双血色竖瞳,灼灼望向有夜,仿佛正在黑暗中,借着月光静静欣赏着什么艺术品一般。
    “圣女大人贵安,感谢您的付出,今日我们才能将腐蚀帝国西部的毒瘤全部聚在一块儿清理。并且,在这长达一年的潜伏期间,在下已顺利摸清西部暗市的一切人脉与资源,也算是终于能向摄政的皇弟阁下交代了。”
    马克斯维尔子爵双手奉上怀中紧抱的行李,掀开绒布一角,笑呵呵地说道。
    “这是您与皇弟阁下一同交与在下的‘信任证明’,现在终于可以完璧归赵了。要知道,若是弄丢了这玩意儿,在下可真就保不住这帅气的头颅了呢。”
    绒布下,纯白封皮的教典静静散发着月光余韵,静谧圣洁地不似凡物。
    有夜几乎立刻就明白,那是传说中主神赐予月神,并由代代圣女代为保管的原初教典。
    可…她从没见过眼前这个胖胖的人类男性,也不甚理解他口中的那些感谢与报告。
    所以就算他递出这本理该属于她的教典,她也着实没有胆子去接。更别提该如何面对四周众人向她投来的疑惑视线了。
    “原初教典…”
    维克多苦涩地凝视着教典一角,低低笑出了声。
    在他的记忆里,圣女只有上任的最初一年会随身携带教典,随着第二年开始,那本珍贵的教典就再也没在人前出现过了。圣女对外的解释是“原初教典过于珍贵,不可轻易示人”,可现在想来,她藏起教典的时间竟与去年千花祭的西部巡视完全重合。
    会是巧合么?至少从圣女目前迷惘的表情来看,她定当不知情。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和圣女就全部都被当前摄政的皇弟阁下给利用了…用以连根拔起腐蚀帝国千年根基的西部蛀虫。
    “解药给我。”
    有夜直直看向双手奉上教典的马克斯维尔子爵。
    从字面上理解,林克的哥哥也许就是电影里常演的“间谍”,又或是“卧底”,如果他混入西部贵族交际圈的目的就是此刻,那么就必定不会对自己妹妹见死不救。
    “什么解药?没有解药。”
    马克斯维尔子爵耸耸肩,因肥胖而变形的脸很难看出他与林克的相像,可说话的语气却同林克几乎一摸一样。
    “那只是我随便调的饮料,不会有事的。”
    “诶?”
    林克难以置信地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前。
    “可哥你不是说跟着约克侯爵,我们家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父母因事故离去的时候,你暴饮暴食无比消沉地满大街狂吼‘帝国都是臭狗屎,只有金钱才是真实’的事呢?”
    她回头瞥了一眼有夜,嗓音嘶哑地补充。
    “被没收全部财产的时候,父母送我去圣女身边不就为了现在么?”
    她忽地脱力跪地,喉间呜鸣着双手握拳用力捶地。
    “你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觉悟替换圣水,陷害朋友的吗?!你知道我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挟持朋友的吗?!!比埃纳你这个混蛋!!你连亲生妹妹都要骗!!”
    比埃纳·马克斯维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腼腆地收起教典,伸手去扶林克。
    “这是父母的意思,你演技差心思又不深,让你知道内幕,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怜惜地取出手帕替妹妹擦去眼泪,叹息道:“马克斯维尔家从封爵那一刻起,就同皇弟阁下一起为了今日一直演着戏,现下戏终于落幕了,你该开心才是。”
    比埃纳转头望向一旁的有夜,连声解释。
    “圣女大人,我妹妹琳她对你是真心的,她对我们家是帝国内应一事毫不知情,饱受良心苛责后还是选择了亲情,选择了家族,相信身为圣女的您一定能理解,并宽恕她的……”
    有夜沉默地听完了比埃纳的一切解释,迅速在脑内梳理着情报。
    ——这是一场构思精妙的局中局。
    西部的贵族们想在世诞祭将她送给费诺,让血族亲王因她彻底与教会撇清关系,浸入暗处成为他们的挡箭牌……万一帝国降下制裁,他们就可以将代表“绝对暗”的血族亲王推到风口浪尖以保全自己。
    而维克多作为西部贵族领头的约克家继承人,被自家叔父要求替换圣水后,因信仰虔诚便想出了用“蛋黄酱”来制造圣女信仰不纯的假象以中断仪式,却没想到因此牵出大主教的丑事,只能束手无策地任由仪式进行。
    林克只是维克多不听命令时的保险措施,也是比诶纳为今日晚宴务必照常举行而深埋的一步棋。
    另一方面,深知帝国西部毒瘤迟早祸害一整个帝国的摄政皇弟早早就布好了局。
    他在马克斯维尔家进爵册封之时就已相中了林克的哥哥比埃纳,秘密商讨后开始故意打压他们家的生意,并寻了莫须有的理由将他们家的财富充公…毕竟再没对帝国抱有仇恨的棋子令人深信不疑了。
    比埃纳自是很轻易地就获取了西部贵族们的信任,可在西部没有那方面生意的他仍然不能靠近毒瘤中枢获取相关情报。
    真正染指龌龊生意是非常需要勇气与精神力的,也很考验内应的毅力。
    于是一年前的千花祭,皇弟阁下便与圣女一同秘密会见了比埃纳,圣女交予原初教典以抚慰他因染指罪恶煎熬的内心,皇弟阁下则制定能迅速收网的计划给予希望。
    比埃纳这才熬过了那段黑暗的卧底时光,顺利带着西部迎来了至暗时刻后的珍贵黎明。
    而她,林克,维克多和路德维希,甚至包括费诺与塞浦思,统统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皇弟阁下写入剧本,扮演起戏剧中关键的配角。
    尽数理解后,有夜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是她进入游戏的第三天,那么比埃纳口中一年前的那个圣女是谁?
    是否在林克沿用沈月琳人格数据的同时,这具身体…真正的圣女也沿用了她的人格数据?
    ——与现实如出一辙的儿时回忆令答案毋庸置疑。
    游戏世界的圣女阿尔忒弥斯就是她本人。
    叽叽喳喳的鸟鸣领着晨光一同缓慢洒进漆黑一片的宴会厅。
    繁乱的思绪随着鸟鸣渐渐平复,等有夜再次睁眼时,窗外天空已微微泛起银白的光亮。
    既然这是一出耗费十数年光景的大戏,那便得有一个符合大众期待的结局才行。
    她笑着走向前,在众人复杂又惊异的目光中,有夜伸手按在比埃纳的手背,郑重接过教典。
    霎时,自原初教典辐射而来的轻柔月光披上她的身,月色长发领着银白的光辉微微舞动,掩住她周身的狼狈,也盖去她手臂上正快速愈合的伤口。
    有夜垂眼快速左右扫视一番后,终于放松地笑了起来,缓缓开口道。
    “感谢你对帝国西部子民的付出,神会保佑你的。”
    窗外的鸟鸣声约发清脆响亮,初阳缓缓推进,如幕布一般上升照亮有夜的脸。
    纯白无暇的肌肤泛起暖光捂热冷色调的长发,荧红双瞳在金色暖阳中透出不可思议的闪光,仿佛撒上金箔碎的名贵红玉。
    往常碰上日光,有夜定会习惯性地赶紧遮挡畏光的双眼,并绻成一团自我保护。
    她是那么害怕阳光,害怕自己的心思喜好被公之于众后,又被刻意嘲笑着夺去。可这世界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一味缩在安全地带自怨自哀才会令她失去更多。
    所以这一次,她并未抬手做挡,只一动不动地站在哪儿,享受地眯起眼感受着暖阳,倾听着鸟鸣,轻轻道。
    “…破晓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二合一(欠的昨天的份也在里面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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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泡芙的评论区也可以破晓吗…(耳朵耸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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