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集：沙海遗民
“咳咳……”
李澜被呛得剧烈咳嗽，滚烫的沙砾顺着嘴角钻进喉咙，像吞了一把火。他靠在小满瘦弱的肩膀上，每走一步都感觉骨头在咯吱作响 —— 胸口的沙化虽然被源壤压制住了，但那股阴冷的刺痛感从未消失，像有无数根冰针在经脉里游走。
“澜哥，歇会儿吧。” 小满的声音带着疲惫，她的小脸上沾满了沙尘，嘴唇干裂得起了皮，“你看，源壤的光又暗了点。”
李澜低头看向胸口，那里的衣襟微微隆起，透过布料能看到一点微弱的蓝光。那块指甲盖大小的蓝色泥土（他给它取名 “源壤”）正散发着越来越淡的生机，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不能歇。” 李澜咬着牙摇头，望向远处扭曲的地平线，“沙尘暴要来了。”
话音刚落，天地间突然暗了下来。原本就昏暗的天空被翻滚的黄沙彻底遮蔽，呼啸的风声变成了沉闷的咆哮，远处的沙丘在狂风中移动，像一群狂奔的巨兽。
“快跑！” 李澜猛地拽起小满，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冲。
黄沙如潮水般涌来，打在身上生疼。李澜下意识地将小满护在怀里，同时调动体内仅存的水灵，在两人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水膜。可这层水膜在狂暴的沙暴面前脆弱得像纸，没坚持片刻就被飞沙撕裂。
“咳咳…… 我…… 我感觉到有石头！” 小满在狂风中大喊，她闭着眼睛，小脸紧绷，木笛在手中微微颤动，“很多很多石头…… 后面有气！”
李澜心中一动。小满的感知力在沙暴中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了。他顺着小满指引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在沙幕中若隐若现 —— 是一片风蚀石林！
“往石林跑！”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石林，被风雕琢得奇形怪状的岩石挡住了大部分风沙。李澜背靠着一块巨大的蘑菇状岩石，大口喘着气，终于能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片石林像是被巨斧劈开的蛋糕，怪石嶙峋，沟壑纵横。最奇特的是，石缝里竟然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水汽，虽然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片死寂的沙漠里，已经是奇迹。
“有人吗？” 小满突然对着一个幽深的岩洞喊道，声音在石林中回荡。
李澜刚想阻止她，岩洞深处突然传来 “窸窸窣窣” 的声响。几道手持石矛的黑影从暗处窜出，动作敏捷得像沙漠里的蜥蜴，瞬间将他们包围。
李澜下意识地将小满护在身后，掌心蓝光微闪。
可当看清那些人的模样时，他愣住了。
那是一群皮肤粗糙如岩石的人，穿着用沙蚕皮缝制的简陋衣物，脸上画着暗红色的图腾。他们的眼神警惕而凶狠，但当目光落在李澜胸口那点蓝光上时，突然集体僵住了。
“那…… 那是……” 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老者（大概五十多岁，但在这片沙漠里已经算高寿）突然浑身颤抖，手里的石矛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澜的胸口，突然 “噗通” 一声跪了下来，对着李澜连连磕头：“母壤！是母壤的气息！沙海之神没有抛弃我们！”
其他部落成员见状，也纷纷扔下武器，对着李澜跪拜，嘴里念叨着晦涩的方言，语气里充满了激动和敬畏。
李澜和小满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你们…… 起来说话。” 李澜扶起那个老者，他的手臂坚硬得像石头，“什么母壤？我们只是路过的旅人。”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您是…… 母壤的使者？我是石泉部的岩翁，是这个部落的守护者。” 他指着周围的石林，“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家园。”
在岩翁的带领下，两人穿过曲折的石林，来到一处被巨大岩石遮挡的天然岩洞。岩洞深处竟然有微弱的火光，十几个部落成员（大多是老弱妇孺）围坐在火堆旁，看到李澜时都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使者大人，请看我们的圣地。” 岩翁恭敬地领着他们来到岩洞最深处。
那里有一个被精心保护起来的小石洼，周围用光滑的石板围起来，上面刻着与归墟神庙相似的水纹符文。石洼里积着浅浅的浑浊液体，而在液体中央，生长着几株奇异的植物 ——
那是几株只有手指高的禾苗，叶片呈现出淡淡的蓝色，顶端结着米粒大小的金色颗粒，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水灵气息。
“这是……” 李澜瞳孔微缩，他能感觉到，这些禾苗散发的气息，与源壤、水之心同出一源。
“水灵稻。” 岩翁的声音带着骄傲和痛心，“是我们石泉部世代守护的希望。传说在沙海变成沙漠之前，我们的祖先依靠水灵稻生存。可随着母壤的力量越来越弱，水灵稻也快要撑不住了……”
他指着那几株禾苗，李澜才注意到，叶片边缘已经开始发黄枯萎，金色的颗粒也干瘪无光。
“母壤？” 李澜终于忍不住问，“你说的母壤，是不是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那块源壤。
蓝光刚一出现，整个岩洞突然安静下来。所有部落成员都屏住呼吸，眼神里充满了虔诚和渴望。那几株水灵稻像是受到了召唤，竟然微微摇曳起来，发黄的叶片泛起一丝绿意。
“是它！真的是母壤！” 岩翁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源壤深深鞠躬，“传说母壤是沙海之神的心脏，能孕育万物。可在百年前的‘大沙化’中，母壤碎裂，散落在沙海各处。我们部落守护的这株水灵稻，就是依靠最后一块母壤碎片的力量才存活至今……”
李澜恍然大悟。原来他找到的源壤，是归墟之心（或者水神核心）碎裂后的碎片！而这个石泉部，竟然是守护水灵稻的遗民！
“那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岩洞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隆 ——！”
岩洞顶部的碎石簌簌掉落，外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 “沙沙” 声，像是无数东西在爬行，还夹杂着尖锐的嘶鸣。
“不好！是沙蠕虫！” 一个年轻的部落成员脸色惨白地冲进岩洞，“它们…… 它们又来了！这次的数量比以前多好几倍！”
岩翁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肯定是母壤的气息引它们来的！这些怪物最喜食蕴含水灵的东西！”
李澜走到岩洞入口，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只见石林外围的沙地上，无数根粗壮的、覆盖着黏液的灰色触须从沙下钻出，像毒蛇般舞动着，疯狂地撞击着石林的岩石。更可怕的是，沙面下隐约能看到巨大的阴影在移动，那是沙蠕虫的本体！
“它们在啃食岩石！” 小满惊呼，“再这样下去，石林的防御会被突破的！”
李澜看着那些疯狂的沙蠕虫，又回头看了看岩洞里瑟瑟发抖的部落成员，最后目光落在石洼里那几株重新焕发生机的水灵稻上。
这些禾苗，是沙漠里唯一的绿色，是这个绝望部落的希望，也是…… 他寻找归墟之心的重要线索。
他握紧了手中的源壤，掌心的水纹胎记微微发烫。
欧阳燕的牺牲，姑姑的赎罪，老渔夫的教诲…… 所有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守护，永不停止。
李澜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岩翁，眼神锐利如刀：“告诉我，这些沙蠕虫，怕什么？”
岩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激动地说：“火！它们怕火！还有…… 坚硬的东西！它们的皮肤虽然坚韧，但腹部有白色的软甲，是弱点！”
“好。” 李澜点点头，将源壤小心翼翼地递给小满，“看好它。”
他走到岩洞中央，闭上眼睛，开始调动体内的水灵。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掌心的水纹胎记却前所未有地明亮起来 —— 在源壤的共鸣下，他对水灵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
“都让开点。” 李澜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今天，就让这些虫子知道，谁才是这片沙漠的客人。”
岩洞外，沙蠕虫的嘶鸣越来越近，石林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
一场围绕着希望与生存的战斗，即将在这片荒芜的沙海石林中，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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