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盟主之邀 (龙潭虎穴，疑云重重)
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时，李澜的指尖始终泛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这处庭院太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能数清廊檐下风铃摇晃的次数，甚至能察觉到空气中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目光 —— 至少有七个高手隐藏在暗处，气息凝练得像淬了冰的钢针。
“李少侠，请。”
引路的管事躬身退下，雕花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庭院中央的石桌旁，蓝袍青年正提着银壶煮茶，动作行云流水，白汽氤氲中，他的侧脸俊美得有些不真实。
正是云无涯。
“坐。” 云无涯头也没抬，声音温润如玉，可落在李澜耳中，却比千叠瀑的寒风更刺骨。
李澜在石凳上坐下，掌心的水纹胎记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对方看似随意的坐姿下，藏着山崩海啸般的力量，仿佛只要他说错一个字，就会被瞬间碾成齑粉。
“试剑大会上那招‘破浪锥’，很有意思。” 云无涯将一盏青瓷茶杯推到李澜面前，茶汤碧绿清澈，“把水流压缩到那种程度，需要极强的控制力，你入门多久了？”
“侥幸得之，谈不上入门。” 李澜端起茶杯，指尖故意在杯沿碰了一下。一丝极细的水流顺着杯壁滑下，悄无声息地渗入石桌缝隙 —— 这是他留下的后手，万一动手，至少能借到一丝水汽。
云无涯像是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慢悠悠地给自己斟茶：“侥幸？那连赢七场，破了烈焰门的‘焚天掌’，冻住了冷面剑客的‘寒江雪’，也是侥幸？” 他抬眼看向李澜，目光像 X 光似的，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的骨头，“你的师承，应该不简单吧？”
李澜的心猛地一沉。这家伙果然调查过自己！他不动声色地避开话题：“只是个海边渔村出来的野路子，跟着村里老人学过几招粗浅的控水法。”
“哦？渔村老人？” 云无涯轻笑一声，指尖在茶杯上轻轻一点。李澜留在石桌下的那丝水流，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掐断，瞬间蒸发，“能教出你这种‘野路子’，那位老人怕是不简单。他有没有教过你，水的真谛是什么？”
来了！
李澜攥紧茶杯，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想起老爹临终前的话，想起雷鸣峡的瀑布，缓缓开口：“水无常形，刚柔并济。遇方则方，遇圆则圆，看似柔弱，却能穿石破岩。” 他顿了顿，补充道，“村里的老人说，水最厉害的本事，不是毁灭，是不争。”
“不争？” 云无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嘲讽，“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可笑的道理。”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的温润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偏执：“你以为沧澜界为什么会乱？为什么黑蛟帮敢横行霸道？为什么武林盟要建聚灵塔？因为‘不争’的人，早就成了别人刀下的冤魂！”
“水确实能穿石，但那需要百年千年！等你用‘不争’的道理磨死敌人时，你的家园早就成了废墟，你的亲人早就化作枯骨！” 云无涯的声音陡然拔高，空气中的水汽仿佛都被他的气势冻结，“弱者才谈不争！强者只信力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便覆尽所有该覆的船！用绝对的力量涤荡污秽，重塑一个干净的世界！”
李澜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带得向后翻倒，发出刺耳的响声：“用毁灭换来的干净，算什么干净？！覆尽了船，谁来载剩下的人？！”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渔村的沙化，灵泉的干涸，难道就是你说的重塑？！”
云无涯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眼中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随即又被更深的冷漠覆盖：“幼稚。等你见过真正的黑暗，就会明白，有些牺牲是必须的。” 他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来你还需要多历练历练。”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放在石桌上。那玉佩通体湛蓝，里面仿佛有水流在缓缓转动，散发着精纯的水灵气息。
“这是‘水灵玉佩’，送你了。” 云无涯推过玉佩，“能帮你稳定心神，提升对水元的感悟，对你这种刚入门的小家伙，算是不错的礼物。”
李澜盯着那枚玉佩，掌心的胎记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像是在发出警告。他不动声色地扫过玉佩，发现里面的水流转动看似自然，实则带着一丝极隐晦的漩涡 —— 那是吞噬的征兆！
“盟主的好意，晚辈不敢承受。” 李澜拱手推辞。
“拿着吧。” 云无涯的语气不容置疑，“就当是…… 我看好你的一点心意。” 他的目光在李澜脸上停留片刻，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有些东西，不是你该碰的，有些人…… 也不是你该信的。”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瞟向庭院外某个方向 —— 正是欧阳燕所在的位置。
李澜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家伙连欧阳燕的存在都知道？
“晚辈告辞。” 他拿起玉佩，转身就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直到走出庭院，远离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李澜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握紧手中的玉佩，那丝隐晦的吞噬感越来越清晰。
“怎么样？” 欧阳燕的声音从街角传来。她换了身男装，戴着顶斗笠，正靠在墙边等他。
李澜把玉佩扔给她：“看看这玩意儿。”
欧阳燕接过玉佩，指尖刚触碰到，脸色就猛地一变。她从怀中摸出个放大镜似的铜制器具，对着玉佩仔细观察，又用银针刮下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
“该死！” 她低声咒骂，“这是‘引灵玉’！表面看着是助你感悟水灵，实际上会缓慢吸收你散发出的气息，在你身上留下标记，无论你跑到哪，他们都能精准定位！”
她顿了顿，眼神更加凝重：“而且这玉里面，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吞噬之力，和噬水诀的气息一模一样！长期佩戴，它会慢慢侵蚀你的水灵根基，让你越来越依赖它，最后……”
“最后变成任他们宰割的傀儡？” 李澜接过话茬，后背一阵发凉。好险！差点就着了云无涯的道！
欧阳燕点点头，正想把玉佩扔掉，目光却突然定在玉佩的纹饰上。她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后，上面画着一些复杂的纹路。
“怎么了？” 李澜凑过去看。
欧阳燕没说话，只是用手指点了点玉佩边缘的花纹，又指向羊皮纸上的图案。李澜顿时瞪大了眼睛 —— 那玉佩上的纹饰，竟然和羊皮纸上记载的 “水神珏” 边缘图案，有七分相似！
“这……” 李澜的声音有些发颤，“难道水神珏在云无涯他们手里？”
欧阳燕的脸色苍白得像纸，握着羊皮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我家族的灭门案，果然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她猛地抬头看向李澜，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云无涯给你这枚玉佩，不光是想标记你，恐怕还想试探…… 你对水神珏的反应！”
李澜的心沉到了谷底。水神珏、灭门案、聚灵塔、噬水诀…… 越来越多的线索缠绕在一起，指向那个看似光鲜亮丽的武林盟。
他看着手中的引灵玉，突然意识到，自己卷入的这场漩涡，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而云无涯最后那句警告，像根毒刺扎在他心里 —— 不能信的人，是指欧阳燕吗？她接近自己，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路上，像两个纠缠不清的谜团。远处的茶楼里，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鱼儿，开始咬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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