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152领导的魄力,撒泼打滚,证据确凿
第153章 152.领导的魄力,撒泼打滚,证据确凿
田书记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深棕色木门紧闭着。
上面的门缝,灰白色的烟雾丝丝缕缕渗出来,混合着浓烈呛人的烟草味,在走廊清冷的空气里蜿蜒弥漫。
阳光明和王卫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急迫。时间像一根紧绷的弦,勒得人喘不过气。王卫东不再犹豫,抬手,指节在门板上敲出短促有力的三声。
“进来!”田书记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熬夜的沙哑和一种被烟雾熏泡过的沉闷。
两人推门而入。
一股浓重的烟雾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办公室如同一个巨大的烟囱,光线被熏得有些黯淡。
田书记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体微微前倾,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手里夹着的半截“中华”牌香烟,烟头积了长长的灰烬,摇摇欲坠。
他对面,赵国栋站在窗边,同样指间夹着烟,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他宽阔的背影绷得笔直,透着一股沉重压抑的疲惫,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
听到开门声,赵国栋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地扫向门口,像两把淬了火的刀子。看清是王卫东和阳光明,他眼中瞬间爆出一丝急切的光芒,那光芒在疲惫的红血丝里跳跃,亮得惊人。
“书记!赵副厂长!”
王卫东连寒暄都省了,一步跨到办公桌前,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嘶哑,
“审讯匡俊材整整两个钟头了!这小子仗着他姐夫是窦鸿朗,咬死了是意外,一口咬定布全烧光了!油盐不进!我们没时间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目光灼灼地盯住田书记布满皱纹的脸,“窦厂长那边已经得了信儿,让我过去汇报工作。还让人带话,训了我一顿,矛头直指我们保卫科工作不力,诬陷好人!”
王卫东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急,仿佛要把办公室里浑浊的空气都吸进肺里,再化作决断的力量喷吐出来:
“窦厂长让我过去汇报工作,我拖不了太久。
现在只剩一个办法了,必须立刻搜查匡俊材的家!
按照我们的推测,匡俊材这些年应该没少偷窃厂里的布匹,换成的赃款,最大的可能就是藏在他家里。
现在去搜,兴许还能抢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找到东西!
再晚,等他腾出手来,东西一转移,或者窦厂长直接下令阻拦,我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书记,这是唯一的突破口!成败……在此一举!”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灰白的烟雾在无声地缭绕,盘旋在三人头顶。桌上的搪瓷烟灰缸里,小山似的烟蒂无声地诉说着两位领导内心的煎熬。
田书记布满皱纹的脸沉得像深潭的水。
他死死盯着王卫东,手指无意识地用力,那半截积着长灰的“中华”烟头被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一声轻微却刺耳的“滋”声。
他抬眼,目光越过王卫东的肩膀,与窗边的赵国栋对视了一眼。
赵国栋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那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信任,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无需言语,一切尽在其中。
田书记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文件、茶杯盖都跳了一下。
他霍然起身,动作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军人特有的决断和狠厉,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
“搜!马上就去!”他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铁钉砸进木头,“王卫东,你亲自带队!人手挑最精干的!动作要快!要狠!掘地三尺也要把证据给我挖出来!”
他目光如电,扫过王卫东,“出了任何问题,我担着!”
“是!书记!”王卫东胸膛猛地一挺,声音洪亮,仿佛瞬间注入了无穷的力量,眼中那点焦急的火苗瞬间燃成了战斗的烈焰。
“小阳!”田书记的目光转向阳光明。
“书记!”阳光明立刻应声。
“你也跟着去!你一向心细如发,说不定能帮上忙,眼睛给我放亮点!”田书记的命令简洁有力,不容置疑。
“明白!”阳光明的态度坚决,声音响亮。
“快去!”田书记大手一挥,重新坐回椅子,抓起桌上的另一支“中华”烟,划着火柴。橙黄色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他微微颤抖的手——那不是恐惧,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决战的紧张。
王卫东和阳光明没有丝毫停留,像离弦的箭,转身冲出办公室。沉重的木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弥漫的令人窒息的烟雾和那沉重如山的压力。
保卫科小楼里,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王卫东脚步如风,冲进自己的办公室。
里面,三名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式保卫制服的精壮汉子早已待命,神情肃穆,眼神锐利,如同等待出击的雄鹰。
他们是陈卫国、刘大刚、张强,保卫科里最精干、经验最丰富的骨干。
“小陈!老刘!张强!跟我走!”王卫东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上搜查工具!撬棍、手电筒、布袋!立刻行动!”
被点名的三人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地抓起武装带迅速扎紧,抄起靠在墙角的撬棍和强光手电筒,动作麻利地跟上王卫东。
“都骑自行车!”王卫东低吼一声。
五人冲出保卫科。
初冬上午的寒气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焦糊味——那是昨晚火灾残留下的气息。
院子里停着几辆半新的“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众人飞身上车,王卫东一马当先,车轮碾过冰冷的水泥地,发出急促的“沙沙”声,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工厂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
凛冽的寒风刀子般刮在脸上,仍然带着灰烬的味道。
家属区就在工厂围墙外,几排灰扑扑的三层红砖筒子楼,像沉默的巨人矗立在薄雾里。骑车过去,不过两分钟路程。
“六号楼!三单元!三楼三零六!”王卫东一边身体前倾猛蹬脚踏板,一边迎着风吼出目标地址,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车轮在坑洼不平的煤渣和碎石路面上颠簸跳跃。阳光明紧跟在王卫东身后,冷风灌进喉咙,但他感觉不到冷,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烧得他口干舌燥,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栋越来越近的标着模糊“6”字的筒子楼。
吱嘎——吱嘎——
几辆自行车几乎同时在三单元门口刹住,车轮在地上拖出几道短促的痕迹,扬起细微的尘土。
王卫东带头,五人动作迅捷地甩开撑脚架,一步三阶地冲上狭窄、堆着零星杂物的水泥楼梯。
楼道里弥漫着各家各户早饭的混合气味——稀饭、咸菜、隔夜的煤烟味,还有公共厕所飘来的淡淡氨水味。
三楼,三零六室。
一扇深绿色的薄木板门紧闭着,门上贴着褪色的福字。
王卫东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咚咚咚!”用力敲了三下,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响亮。
里面先是死寂。接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人慌乱地从床上爬起,然后是拖鞋趿拉地面的声音。
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和不耐烦的尖利女声响起:“啥人啊?大清早的!吵死人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开门!保卫科的!”王卫东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公事公办的威严,穿透门板。
门内再次陷入短暂的静默,仿佛能听到里面人骤然加速的心跳。
等了一分钟,就在众人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开锁链的哗啦声终于响起。
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张敷着劣质香粉、眼泡浮肿的中年女人的脸露了出来,正是匡俊材的老婆穆秋香。
她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灰色毛衣,头发蓬乱,看到门外站着的几个身穿制服、面色冷峻的保卫干事,尤其是领头的王卫东时,她那双三角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像受惊的老鼠。
但刹那慌乱,很快被一种虚张声势的泼辣掩盖。
“王科长?你……你这是啥意思啊?”穆秋香尖着嗓子,身体下意识地想把门缝堵得更小,一只脚还抵在门后,“阿拉屋里厢有啥事体?俊材不是被你们叫去了吗?你们寻我做啥?我啥都不晓得呀!”
“执行公务!搜查!”王卫东言简意赅,不再废话,伸手就要推门。
“搜查!”
穆秋香的嗓音陡然拔高八度,像被滚油烫到,整个人猛地扑到门框上,用身体死死挡住门缝。
“凭啥搜查?你们有手续伐?有搜查证伐?
阿拉男人是窦厂长的小舅子!你们无法无天了!
我要找窦厂长!我要找领导评理去!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欺负我一个妇女!”
她一边尖声哭喊,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王卫东脸上,一边手脚并用地推搡阻拦,指甲差点刮到王卫东的袖子。
那张涂脂抹粉的脸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眼神疯狂地闪烁着,透出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动手!”王卫东眼神一厉,根本不为所动,对这种撒泼早已司空见惯。
他身后的保卫干事陈卫国和刘大刚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动作专业而有力。
陈卫国抓住穆秋香胡乱挥舞的胳膊反剪到身后,刘大刚则控制住她另一只胳膊和挣扎的身体,像两把铁钳瞬间将她牢牢制住,半拖半拽地将她从门框边拉开。
穆秋香双脚离地乱蹬,布鞋踢在门框上发出闷响,嘴里发出更加凄厉绝望的哭嚎和咒骂:“强盗!土匪!不得好死啊!窦厂长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要遭报应的!……”
王卫东看都没看她一眼,和另一名保卫干事张强一步跨进了屋内。
阳光明紧随其后,反手带上了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将穆秋香歇斯底里的哭骂声隔绝在门外楼道里,只剩下模糊的呜咽。
门一关上,屋内的光线顿时昏暗下来。
正如阳光明所料,匡俊材这厂长小舅子的名头,并未给他带来超出级别的住房待遇。
眼前是典型的六十年代末魔都普通工人家庭的住房格局,和阳光明的住房格局一样——一间约二十六平米左右的里外套间。
外间兼做客厅和餐厅,靠墙放着一张掉了漆的方桌和两把摇摇晃晃的椅子,墙角堆着些旧纸箱之类的杂物。
里间是卧室,一道洗得发白、印着模糊红花的布帘子虚掩着,隐约能看到一张双人床和一个大衣柜的轮廓。
水泥地面坑洼不平,墙壁斑驳发黄,不少地方糊着旧报纸,有些已经卷边脱落。
整个空间狭小、拥挤、一目了然。
王卫东和张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默契地分头行动。王卫东直奔卧室,一把掀开布帘。张强则在外间仔细搜索起来,动作麻利而精准。
阳光明不是保卫科的人,只是一个看客,自然不能动手搜查。
他站在外间中央,目光冷静地扫视着这个拥挤而寒酸的空间,同时竖着耳朵留意里间的动静,以及门外穆秋香那渐渐变成绝望呜咽的哭嚎。
穆秋香刚才那过激的近乎疯狂的反应,像一剂强心针,让他和王卫东交换眼神时,彼此眼角都掠过一丝心照不宣的冷意。
此地无银三百两!
越是惊慌抗拒,越是掩饰,越是证明有问题。
外间很快被张强翻检了一遍。
桌子的抽屉被拉开,里面的针头线脑、几卷用皮筋捆着的粮票布票、几毛几分的零钱被倒在桌上,一目了然,数额微不足道。
墙角堆放的杂物被搬开仔细检查,除了灰尘和几只蟑螂,没有异常。
张强甚至曲起指节,仔细敲了敲墙壁和地板,声音都是实沉的闷响,没有空腔。
“王科,外间没大问题。”张强低声朝卧室方向汇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拿起桌上那点零钱票证掂了掂,“就这点零钱票证,也就是正常家用开销的量。”
此时,卧室里的王卫东动作更快,也更粗暴直接。
他掀开布帘,那张铺着碎花床单的双人床上的被褥被他一把掀开抖落,露出下面的棕绷床板。
他双手用力,将沉重的棕绷床板也掀了起来,检查底下——只有积年的灰尘和几颗散落的纽扣。
墙角的五斗橱,每一个抽屉都被“哐当”一声拉开,里面的衣物——大多是接近全新的工装、棉毛衫裤——被他一件件抖开检查,同样只有些寻常衣物和少量卷在一起的毛票分币。
他蹲下身,曲起指节,沿着五斗橱的底板和侧板仔细敲击过去,声音沉闷。
他又检查了床脚和床头柜背面,甚至连墙上挂着的印有“工业学大庆”字样的破旧镜框后面也摸了一遍,手法专业而细致。
“妈的,藏得够深。”王卫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眉头紧锁,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卧室里也没有发现想象中的大笔现金或贵重物品。
穆秋香那过度的反应和眼前搜出的微不足道的财物,形成了巨大的令人压抑的反差。
但这反差,反而更坚定了王卫东的判断——东西一定在,而且藏得极其隐蔽,就在这方寸之间!
阳光明走进卧室,目光迅速扫过这狭小、几乎被家具填满的空间。
床、大衣柜、五斗橱,都是笨重的式样,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粗笨和实用主义风格。
他四处打量着,视线最终落在那张笨重的双人床和那个几乎顶到天花板的深褐色实木大衣柜上。
后世那些关于特殊年代里,人们如何挖空心思藏匿财物的故事片段,瞬间涌入脑海。
这些老家具,用料扎实厚重,不正是在内部做手脚最好的载体吗?
“王科长。”阳光明的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打破了卧室里压抑的沉默,“这些老式家具,看着用料扎实厚重,会不会……有夹层?”
“夹层?”王卫东和张强的目光瞬间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阳光明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豁然开朗的亮光。
随即,两人的目光又猛地转向那张床和那个大衣柜,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它们的构造。
王卫东眼中精光爆射!
他几步跨到那张双人床边。这床是老式的实木架子床,床头床尾和两侧的围板都显得异常厚重,边缘包着已经磨损的深色木条。
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只是掀开床板看下面,而是蹲下身,曲起指关节,沿着床架的边缘,一寸一寸地、有节奏地敲击过去。笃、笃、笃……声音沉闷而均匀,是实木的质感。
当他的指节敲到靠近床头内侧下方、一块紧贴墙角、被床头柜阴影遮挡的不起眼的床板围挡时,敲击声突然变了!
笃笃、笃笃!声音变得空洞!与其他地方那种实心的闷响截然不同!仿佛里面藏着另一个空间!
王卫东和张强的眼神瞬间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狂喜和随之而来的更加凝重的肃杀之气!
“有夹层!”张强低呼一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王卫东立刻示意张强帮忙。
两人合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沉重的双人床从墙边“嘎吱嘎吱”地挪开半尺,露出靠墙的侧面。
灰尘簌簌落下。
王卫东的手指在那块发出空响的围挡边缘仔细摸索着,指甲很快抠进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被腻子和灰尘巧妙掩盖的细缝。
他眼神一凝,猛地用力一撬!
“咔哒”一声轻响,一块约半米长、二十公分宽的活动木板被卸了下来!露出了床架内部一个精心制作的长条形暗格!
昏暗的光线下,暗格里塞得满满当当!
一捆捆用牛皮筋扎好的十元面值的“大团结”钞票!崭新挺括,像一块块红色的砖头,整齐地码放着!
粗略看去,至少有十几捆!
旁边,还有几根用厚厚的油纸仔细包裹、闪着暗沉金光的条状物——是金条!足有七八根!在昏暗中散发着冰冷而诱惑的光泽!
阳光明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找到了!那巨大的吞噬了国家财产的窟窿,就在这里!
“找到了!”张强激动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紧接着,王卫东的目光已经像饿狼一样锁定了那个同样显得过分厚重、几乎与天花板齐平的大衣柜。
他不再需要阳光明提醒,一个箭步冲到大衣柜前。
这个大衣柜是双开门的,上半部分是挂衣区,挂着一两件旧工装,下半部分并排三个大抽屉。王卫东没有去动抽屉,而是直接伸出双手,抓住衣柜两侧,用力向上抬!想试试整个柜体是否松动。
纹丝不动!衣柜沉重异常,如同焊在地上!
“下面!底座!”阳光明立刻出声提醒,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大衣柜离地面约半尺高的底座。那底座是整块厚实的木板封死的,刷着和柜体一样的深褐色油漆。
王卫东和张强立刻蹲下,把手电筒的光束聚焦在底座上。
王卫东再次曲起指节,沿着底座的边缘,特别是靠近墙角的部位,有节奏地敲击过去。
笃、笃……当敲到左侧最里面、紧贴墙角的那块底座木板时,熟悉的空洞声再次响起!笃笃笃!
“这里!”张强立刻配合,声音压抑着兴奋。
两人迅速拿出随身携带的短撬棍。这夹层显然做得比床上的更隐蔽,缝隙几乎被腻子和油漆完美地封死,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撬棍锋利的尖端小心地插进木板边缘的缝隙。两人咬着牙,用上巧劲,一点点撬动。
嘎吱……嘎吱……
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终于,“啪”的一声轻响,一块伪装得天衣无缝、约一尺见方的活动板被撬开了!
手电筒的光束迫不及待地照进去。
里面的空间比床下的暗格更大!
除了同样码放整齐的几捆“大团结”现金,更显眼的是一叠厚厚的银行存单!
存单上面的名字五花八门,显然都是匿名存款!
存单旁边,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用牛皮筋扎紧的牛皮纸袋。张强屏住呼吸,小心地拿出来,解开牛皮筋,打开袋口。
里面塞满了各种票证!
手表票、缝纫机票、自行车票、成沓的军用布票、厚厚一叠全国通用粮票……全是这个年代最紧俏、最值钱、普通人梦寐以求的硬通货!
这些票证像一座小山,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贪婪。
卧室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
只有手电筒光束下,那些成捆的现金、冰冷的金条、写满数字的存单、花花绿绿的票证,让人无法忽视。
阳光明强迫自己冷静,快速估算着。
仅仅眼前搜出的现金,一捆一千元,十几捆就是一万多!
那些金条,有大黄鱼,也有小黄鱼,七八根就有一公斤多!
再加上那些存单上的金额,还有那些在黑市上能翻几倍价格的票证……
这绝不是一个小小的仓库管理员靠那点微薄工资,哪怕是加上他姐夫窦鸿朗的“照顾”,能积攒下的财富!
这是侵吞国家财产的铁证!
“呵……”王卫东长长地冷冽地吐出一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尘埃落定般的寒意和一种即将展开清算的凌厉杀气。
他小心地将那块活动板重新盖回衣柜底座的夹层,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动作沉稳有力。
“都拿出来!清点!登记!”他的命令简短而有力,不容置疑。
张强和刚刚进来的陈卫国,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厚帆布袋和硬壳登记本。
三人动作麻利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处理赃物的庄重感,开始小心翼翼地将暗格里的财物一件件取出、清点、记录。
每一捆钞票的厚度和张数,每一根金条的长度和预估重量,每一张存单的金额、户名、开户行,每一张票证的种类、面额、数量,都清晰地、一笔一划地记录在案。
卧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架着穆秋香的刘大刚探头进来,示意控制着人。
当穆秋香那双因恐惧和绝望而失神的眼睛,看到桌上摊开的成堆的钞票、黄澄澄的金条、泛黄的存单和花花绿绿的票证时,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死灰般的白色。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像是被扼住喉咙的“呃”声,身体就像被瞬间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软瘫下去,如同一滩烂泥。
架着她的刘大刚连忙用力拽住,才没让她直接摔在地上。
她瘫软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些她费尽心机藏匿、视若珍宝的财富,只剩下粗重的濒死般的喘息,连哭嚎和咒骂的力气都被这眼前的一幕彻底抽干了。
王卫东冷冷地瞥了一眼瘫在地上、面无人色的穆秋香,那眼神如同看着一堆肮脏的垃圾,没有丝毫怜悯。
他拿起登记本,快速浏览了一下最后的汇总数字,然后“啪”地一声合上本子,声音如同淬了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人赃并获!带走!”
他目光扫过地上的穆秋香和桌上的赃物,“连人带赃,全部押回保卫科!严加看管!”
刘大刚和陈卫国立刻将彻底瘫软的穆秋香拖拽起来,她的双腿无力地拖在地上。
张强和陈卫国小心地将登记好的赃款赃物、存单票证,分别装入结实的帆布袋,仔细扎紧袋口,袋子立刻变得沉甸甸。
王卫东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已经一片狼藉、却刚刚暴露了惊天秘密的小小套间,目光在那张有夹层的床和那个大衣柜上停留了一瞬,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场景刻进脑子里。
今天的搜查过程,让他记忆深刻。
随即,他果断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走!”
一行人押着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的穆秋香,提着沉甸甸、装满罪证的帆布袋,浩浩荡荡地走下狭窄的水泥楼梯。
阳光明跟在王卫东身后,初冬凛冽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一股尘埃落定后的清冽。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栋灰扑扑的家属楼,三零六的窗户黑洞洞的,像一张因惊骇而张大的无声的嘴。
楼下,没有工作的家属和换班在家的工人,都被今天的阵仗惊动,三三两两地聚在远处花坛边或自行车棚旁,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匡俊材夫妻也算是这栋楼里的名人,两人都比较傲气,生活条件又好,在今天之前一直都是邻居们羡慕的对象。
此时的穆秋香被人扭着双臂,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和以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看到这一幕,围观众人的脸上写满了惊疑、猜测和一丝隐隐的兴奋。
王卫东脚步沉稳,走在最前面,腰板挺得笔直。
他脸上的凝重并未完全消散,因为风暴远未结束。
但他的眼底深处,那沉甸甸的属于胜利者的火焰,已经无法遏制地燃烧起来,驱散了之前的焦虑和阴霾。
自行车再次被踩动,链条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车轮碾过家属区坑洼的煤渣路面,发出比来时更沉重的声响。
车上载着的不再是来时急切和焦虑,而是沉甸甸的足以撼动整个红星厂根基的铁证。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灰烬,打着旋儿,追逐着远去的车轮。
(本章完)
(/bi/286396/172374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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