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长孙无忌的承诺,求刘员外郎出手!
听到赵锋的话,刘树义快步进入房间之中。
便见床榻上,原本昏迷的陆阳元,此时正倚靠着床头坐着。
他脸色略有苍白,但精神头还算不错,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见到刘树义后,只是略微怔愣,便猜到了刘树义的身份,就要起身朝拜:“见过刘员外郎……”
“你身体不适,不必多礼。”
刘树义快走两步,拦住了陆阳元。
陆阳元看着刘树义,满是感激道:“下官已经听赵令史说了这两日的事,知晓刘员外郎两次救下官于生死之间,若无刘员外郎,下官可能早已惨死。”
“下官没什么能报答刘员外郎的,只有这一膀子力气和这条贱命,若刘员外郎不嫌弃,下官以后愿为刘员外郎效犬马之劳!”
刘树义能看出陆阳元的话,皆发自真心,没有丝毫虚伪做作,这让他不由瞥了赵锋一眼。
陆阳元会在自己还未正式与之交谈之前,开口就是报答,还是这般投诚式的报答,要说这里面没有赵锋的手笔,他绝对不信。
必然是赵锋说了自己许多的好话……
甚至,可能还把自己如何越级升迁,又获得了封爵的事,告知了陆阳元,让陆阳元认为自己前途无限,跟着自己,比他那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小小八品武散官有前途的多……
否则,陆阳元即便再知恩图报,也不至于自己什么还没说呢,就迫切的表达想跟着自己来报答自己的话。
赵锋见刘树义看向自己,便知道刘树义猜到了自己所做的事,他顿时有些局促,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刘树义看出了赵锋的担忧,向赵锋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看向陆阳元,笑道:“本官与陆副尉是同僚,见陆副尉有危险,自然该出手相救,陆副尉不必因此想着报答本官。”
“不过……”
他话音又一转,道:“本官晋升时间尚短,身边确实缺些得力的帮手,若是陆副尉愿来刑部帮衬本官,本官也自然乐意至极。”
他现在正好缺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护卫,随着敌人越来越多,自身安全也必须要开始考虑了。
万一裴寂、妙音儿背后之主为了对付自己,派来杀手刺客,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还真未必能对抗得了。
所以他其实早就在物色护卫的人选,只是尚未找到合适的人。
没想到,赵锋倒是帮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
陆阳元能在战场立功,且封八品武散官,自身本事绝对不差。
自己又救了他两次性命,对他恩重如山,也不用担心他的忠诚。
且自己也调查过他的情况,他背景清白,家世干净,品行端正,有着武夫的耿直与爽快……
只要自己找杜如晦,为他讨一个刑部的缺,那他就是最合适的护卫人选。
陆阳元一开始见刘树义不让他报答,心里还有些失望,认为刘树义没看上自己,可谁知刘树义又话音一转,他这才明白刘树义的意思。
他连忙道:“下官以后唯刘员外郎马首是瞻,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下官绝不皱一下眉头。”
刘树义笑着道:“陆副尉言重了,我们也是互相配合,为陛下做事罢了。”
“是是,都是为陛下效忠。”陆阳元连连点头。
刘树义笑了笑,这时,赵锋为他搬来一个矮凳,刘树义坐了下来。
他看着对自己更加恭敬的陆阳元,深吸一口气,道:“陆副尉,我们现在说说正事吧。”
因赵锋已经与他介绍过一切的来龙去脉,所以他知道刘树义想问什么。
不等刘树义询问,陆阳元直接道:“我们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没有与任何人发生过冲突……”
刘树义蹙了下眉,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陆阳元道:“刘员外郎也清楚我们的处境,我们虽是武散官,能领一些俸禄,但也就只是能领一点俸禄罢了,我们没有实权,甚至连衙门都可以不用去点卯,我们上面又没有人关照,这辈子也就这样碌碌无为了。”
“因此,我们在这达官显贵遍地的长安,根本谁也不敢得罪,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一个有背景的人,这辈子就毁了。”
“故此,连兵部衙门里一个小小的守门侍卫,我们都不敢得罪,更别说得罪的,还是那般神秘恐怖的大人物!”
听着陆阳元的话,刘树义沉思些许,道:“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两人得罪了谁,你并不知晓……而那幕后之主,想对付的其实是其他两人,或者其他两人中的一个,你只是被波及?”
“这……”
陆阳元皱眉想了想,仍是摇头:“应该不会。”
“我们经常一起相约喝酒,一喝酒,话匣子就打开了,什么话都会往出吐,而且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会对彼此隐瞒什么,基本上就有啥说啥,如果他们真的不小心得罪了谁,不可能不告诉我。”
“而且我们唯一能接触大人物的地方,也就是兵部衙门,若真的是在兵部得罪了谁,与谁发生了冲突,那也不可能瞒得住人,肯定早就传开了。”
“可下官什么都没听说,所以刘员外郎所说的可能,概率不大。”
刘树义微微颔首。
陆阳元比自己要更了解其他两人,他的判断,刘树义还是较为相信的。
“如果不是得罪了幕后之主……那还会有什么原因?是你们知道了他什么重要秘密?所以他要杀你们灭口?”
“重要秘密?”
陆阳元神情茫然:“我什么秘密都不知道啊……”
“再说,我们天天要么在家,要么去兵部,要么出去喝酒,哪有机会接触什么重要秘密?”
刘树义皱了皱眉,幕后之主如此费尽心机的杀他们,绝对有非杀不可的理由。
只是陆阳元他们行伍出身,心思不够细腻,过于粗犷,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曾接触过什么重要秘密……
他想了想,道:“我们换个思路。”
“换个思路?”陆阳元疑惑的看向刘树义。
刘树义道:“我们根据幕后之主杀你们的方法,进行反向推演……”
“你自己也说了,你们没有背景,上面没有人照顾,地位品级也不高,这种情况下,以幕后之主的能力,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他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随便安排些刺客杀手,趁着你们醉酒,便足以将你们轻松解决。”
“还不用担心会有人关注你们,会一直盯着你们的死不放。”
虽然这话不太好听,但陆阳元知道,这就是事实。
在这权贵遍地的长安,他们三个有名无权的小小散官,真的不比蝼蚁好多少。
死了可能会有人调查,可衙门一旦查不到什么线索,很快便会将其当成悬案挂起来,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幕后之主有太多简单又稳妥的方法,来除掉你们。”
“可是,他偏没有用这些方法,反而去借助白惊鸿的手,用欺骗的方法,让白惊鸿解决你们……”
“这样做,不说会有多麻烦,一旦被白惊鸿察觉到异常,他的谋划将会直接失败,并且会打草惊蛇,让你们察觉到危险……”
“可以说,幕后之主所用的办法,是他所有能用的法子里,难度最大的一个,但他就偏用了这个法子……”
“为何?”
刘树义摸着下巴,沉思道:“是因为若他亲自动手,怕官府调查,查到他的身上?”
“可他若是安排刺客杀手,就算查,也只会查到刺客与杀手的身上,而不会找到他……”
“这点排除……”
“那么,难道是因为作案动机?”
忽然,刘树义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的抬起头,看向陆阳元:“对啊!动机!”
“呃……动机,怎么了吗?”陆阳元没理解刘树义的意思。
刘树义紧盯着他,道:“幕后之主将白惊鸿给完全骗住,那么白惊鸿杀害你们,自己就会认为是为了给他父母报仇……”
“这样的话,即便官府最终查出了是他作案,所认为的动机,也会与白惊鸿认为的动机一样,这样,官府便不会对他杀你们的动机进行更详细的调查……”
“并且白惊鸿原本的打算,是即便官府没有抓到他,他也要公布你们的‘罪行’!也就是说,无论官府是否破案,他们都会知道,你们是被白惊鸿报仇所杀,一样不会去为了寻找作案动机,而对你们进行调查……”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借此认为,他的目的,就是作案动机!”
“他费尽周章,让白惊鸿动手,就是为了让官府明确作案动机,从而不去调查你们的过往……”
听着刘树义的话,陆阳元瞳孔不由一跳:“这……这……”
他觉得刘树义说的,太他娘的有道理了,自己完全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赵锋也是心头猛的一跳,道:“所以,我们只需要调查他们的过去,就能知道幕后之主的目的?”
刘树义目光闪烁,道:“一般情况下,我们遇到凶杀案,在调查动机时,会主要调查死者近期遇到的事……”
“故此……”
他看向陆阳元,道:“一定是你们在近期,遇到了什么事,而这件事,若让官府得知,很可能会在意,甚至认为,这件事与你们被杀有关……”
“陆副尉,你们当真没有与谁发生过冲突?你们近期,当真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
“这……”
陆阳元蹙着眉头,脸上不断闪过思索之色,忽然,他双眼一瞪:“难道,是那件事?”
“什么事?”刘树义和赵锋双眼顿时紧紧盯着他。
就听陆阳元道:“有一个贼在偷东西时,被我们发现,我们大吼一声,把他吓跑了……该不会与他有关系吧?但那就是个小毛贼,我们也没有与他发生肢体冲突,就是吼了一声,这么点小事,应该不会是这个神秘大人物要杀我们的原因吧?”
“贼?”
刘树义眯了眯眼睛,道:“详细说说。”
陆阳元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才道:“半个多月前的傍晚,我们三人相约饮酒,正在去往酒楼的路上……结果,我眼尖,发现一个贼,正将手伸进一个男子的腰间,要去偷这人的钱袋。”
“我虽说不上嫉恶如仇,但既然见到了,自然是要管的。”
“所以我便大喊了一声,直接吓得那个贼颤抖了一下,而在我的提醒下,那个男子也发现有人要偷自己的钱袋,他连忙揪住盗贼的袖子,大声喊着‘抓贼’。”
“那个贼怕被抓住,惊慌失措间,转身就跑,结果太着急了,直接摔了个狗啃屎,但最后,他还是跑了。”
“不过在他惊慌摔倒时,有一本书从他身上掉了出来,可他顾不得将其捡起,便一溜烟跑了。”
“整个经过就是这样,我们甚至没有与那个贼交手,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要杀我们吧?”
贼未必会因为被阻止偷东西就杀人……
但……书?
刘树义眸光忽然幽深了几分,有些在意。
着实是这段时间,他得到了好几个有关书的消息。
妙音儿说,长孙无忌府里有一本书,里面藏着传国玉玺下落的秘密。
兄长两年前给自己留下的匣子里,也有一本书。
现在,又有书的字样出现……
他想了想,道:“那本书最后落到了你们的手里?”
“刘员外郎怎么知道?”
陆阳元有些诧异,他说道:“因为那个贼已经跑了,所以那本书也没有人要,我便将其捡了起来,想着要不要送官府。”
“没送吧?”刘树义道。
“是。”
陆阳元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本书很旧,我把其带到书摊,让书摊掌柜看了下,那个掌柜说那本书是古籍,有可能还是孤本,价值连城,问我要不要卖,他愿意花高价去买……”
“但我没有卖。”
赵锋道:“是因为你认为这是贼人偷来的,所以要把他还给失主?”
陆阳元摇头:“贼人早已消失无踪,他说不得是在哪里偷的,如何去找失主?而且若送到衙门,恐怕最后也会落到某个官员手里。”
“所以……”
他偷偷看了刘树义一眼,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就自己用了。”
“用了?怎么用的?”赵锋好奇道。
陆阳元道:“你们也知道,我们就因上面没有人关照,所以才一直碌碌无为,可我们也不愿这样,我们也想再往上爬爬。”
“只是我们俸禄就那么点,托人找关系都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
“而这时,天降孤本……我们都觉得,这是老天给我们驱赶盗贼善行的奖励。”
赵锋瞪大眼睛:“所以,你们把那本孤本,送礼了?”
陆阳元怕刘树义不喜自己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低着头,不敢去看刘树义:“是。”
“送给了谁?”
“我们想要职事官,想要实权,而能给我们这些的,只有吏部……”
陆阳元道:“所以,我们把这本书,托关系送给了喜欢读书的吏部尚书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希望他能帮我们在长孙尚书面前美言几句……”
“谁!?”
听到这里,刘树义只觉得一道惊雷,瞬间在他耳畔炸响。
他猛的抬起头,双眼紧紧地盯着陆阳元,直接打断了陆阳元的话。
陆阳元没想到刘树义会有这么大反应,愣了一下,才怔怔道:“长孙尚书家的长孙冲,怎……怎么了吗?”
长孙无忌!
孤本古籍!
长孙无忌的府里,因为陆阳元几人的缘故,得到了一本古籍孤本……
妙音儿告诉自己,长孙无忌府里有一本书,里面藏有传国玉玺下落的秘密……
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两本书,就是同一本?
妙音儿想通过自己,找到这本书?
若是如此,那本古籍里,究竟藏的是传国玉玺下落的秘密,还是其他秘密?
而这样一本带有秘密的古籍,怎么会被一个贼给偷到?他是从哪偷到的?
若能找到这个蟊贼,是否能找到古籍原本的主人,从而顺藤摸瓜,找到妙音儿幕后之主更多的秘密?
不对!
刘树义皱了下眉。
如果这本书,真的是妙音儿幕后之主要杀陆阳元几人的原因,那幕后之主是怎么知道这本书最后落在了陆阳元三人手中?
恐怕,是幕后之主已经找到了这个偷东西的贼,然后从那个贼的嘴里,问出的陆阳元三人。
若是这样……这个蟊贼,可能已经被灭口了。
不过,这不代表蟊贼的线索就此中断……
万一这个蟊贼有亲人,或者有所属的盗贼组织,或许还有人知道那本古籍的相关线索。
所以,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一查,能有收获最好,没有收获他也不会失望。
刘树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他看向陆阳元,道:“这本书你翻开过吗?”
陆阳元见刘树义并未因自己给长孙冲送礼,就用不屑或者不喜的神色看着自己,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点头:“随手翻开过几页。”
“那是本什么书?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刘树义追问。
陆阳元挠了挠脑袋,道:“末将是个大老粗,也就粗浅的认识几个字,那本书应该是本道家的书籍,具体内容很是晦涩难懂,末将没看明白。”
“至于书名……”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叫什么:“连……连……”
“连山?”一旁的赵锋忽然说道。
“对!”
陆阳元一拍大腿,道:“就是《连山》!”
“《连山》?”
刘树义并不识得此书,前身也没有相关的记忆,他不由看向赵锋。
赵锋解释道:“《周礼》云: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易,二曰归藏,三曰周易。《连山》属道家的典籍之一,不过已经失传多年,我也只是在其他书里看到过相应记载,并未真正见过此书。”
刘树义微微颔首:“如此倒也符合孤本古籍之说,不过《连山》所成很早,那时应该用的还是竹简,所以这本所谓孤本古籍,应也是后人的抄本。”
赵锋点头:“不过即便如此,整个大唐可能都仅此一份,也称得上价值连城了。”
刘树义想了想,他又向陆阳元询问:“你在翻阅此书时,可发现此书有什么异常之处?上面可有人的笔记墨迹?”
“异常……”
陆阳元摇了摇头:“下官没发现它有什么异常,至于笔记墨迹,确实有,不过那应该是读书人惯用的批注吧?下官没有太过在意。”
有笔墨……
那就存在有人利用这本古籍传递消息的可能。
可是这本古籍现在已经落到了长孙冲手中,甚至已经到了长孙无忌手里……
连妙音儿他们这么强大的势力,都没法直接冲进长孙无忌的宅邸去找,自己又怎么去找?
刘树义蹙了蹙眉,明明已经知道幕后之主究竟对什么在意了,可结果却没法去将其找来……这种感觉,真的有些难受。
而且,即便陆阳元三人看不懂,没有发现丝毫线索,幕后之主都要对他们进行灭口,由此也能看出那本书对幕后之主有多重要……那现在,知道书在长孙无忌宅里,他必然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可能此刻,他们已经在筹谋如何获得这本书……
一旦书被他们取走,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自己必须也得尽快行动!
但……要怎么做?
难道直接去长孙无忌府里拜访?
可他与长孙无忌只有昨日在两仪殿的一面之缘,都没机会说话,就这样贸然去拜访,长孙无忌会见自己吗?会不会猜出自己别有用心?
“刘员外郎……”
就在刘树义蹙眉深思之时,一个吏员忽然快步走了进来。
他向刘树义道:“长孙尚书来了,说要见刘员外郎。”
“谁?”
刘树义愣了一下,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吏员道:“吏部长孙尚书,他此刻正在杜仆射那里,杜仆射吩咐下官,来唤刘员外郎。”
竟然真的是长孙无忌!
他怎么来刑部了?
而且还指名道姓要见自己。
难道是昨日李世民吩咐给他的任务,需要自己帮忙?
刘树义目光闪烁,无论长孙无忌是因为什么要见自己,这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个结识长孙无忌的机会。
只要这次能与长孙无忌搭上关系,那以后再去拜访长孙无忌,也就合情合理了。
至于能否在长孙无忌的宅里找到《连山》古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到这里,刘树义当即看向陆阳元,道:“你先让人给你家人传个信,让他们安心,然后就在刑部休养吧。”
“那幕后之主没有除掉你,可能还会对你动手,在这里你最安全。”
陆阳元清楚自身的处境,两次生死危机,让他明白只有刘树义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毫无迟疑,道:“下官明白,下官会尽快恢复,早日辅佐保护刘员外郎。”
刘树义笑了笑:“此事不急,你先休息吧。”
说完,他便与赵锋快步离开房间。
走出房门,刘树义向赵锋道:“安排人守住房门,除了你我外,不许任何人进入,送去的吃食,也最好验过毒后再送进去。”
赵锋明白陆阳元的重要性,点头道:“明白。”
做完这些后,刘树义向唤自己的吏员道:“走吧。”
两人快步向杜如晦办公房走去,一边走,他一边道:“杜公是什么时候到的?”
他之前到刑部的时候,杜如晦还没有来。
吏员道:“与长孙尚书一同到的。”
和长孙无忌一起来的?
看来他们是上完朝会,就一同来了。
长孙无忌身为吏部尚书,朝会之后不赶紧去吏部坐镇,反而与杜如晦来刑部找自己……
看来,他要找自己的事,应该比较着急。
而且,应是有重要的事要求自己……
否则,堂堂开府仪同三司、吏部尚书的长孙无忌要见自己,直接命人传话,让自己去拜见他就是了,何需亲自来刑部?
沉思间,两人到了杜如晦的办公房外。
刘树义直接轻轻敲了两下门,道:“杜公。”
“进来吧。”门内传来杜如晦温和的声线。
刘树义推门而进。
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杜如晦身旁,眉头紧锁,眸中布满血丝的长孙无忌。
他心中一动,昨日在两仪殿见到长孙无忌时,长孙无忌面容儒雅,神色从容,举手投足间,都是与杜如晦一样的智慧淡泊。
但此时,他连官袍都有着褶皱,深沉从容的脸庞被愁容代替,眼中血丝昭示着他一夜未眠……长孙无忌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变故如此之大?
“见过杜仆射,长孙尚书……”刘树义一一行礼问好。
杜如晦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待刘树义直起腰身,他看了一眼长孙无忌,道:“刘树义,本官叫你来此,是长孙尚书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刘树义已有猜测,闻言并无意外,他看向长孙无忌,道:“长孙尚书需要下官做何事,直说便是,只要是下官能做到的,必全力以赴。”
听到刘树义这般毫不迟疑的话,长孙无忌紧皱的眉头这才舒缓几分。
他看着刘树义,叹息一声,道:“犬子长孙冲失踪了。”
长孙冲失踪!?
刘树义大脑嗡的一下。
他第一个想法,便是……妙音儿背后之主动手了!
他们为了得到《连山》古籍,直接把长孙冲给绑架了!
可再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像。
为了不被人关注到《连山》古籍,他在对付陆阳元三个小人物时,都十分谨慎的动手,不惜耗费半月的时间与精力,来布这个局……
此时应对长孙冲这样一个身份地位在长安都拔尖的人,怎么可能会如此简单粗暴的动手?
这岂不是直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
不说《连山》古籍的秘密是否会暴露,长孙无忌一旦发疯,可能会整个长安搜查,到那时,也许他们的人都会因此暴露……
妙音儿幕后之主善于谋划,做事喜欢于无声无息间达成目的,所以绑架长孙冲,与他之前的行事作风和目的,有着明显不同。
可如果不是妙音儿背后之主,谁又敢如此胆大包天,对长孙冲动手?
刘树义一边沉思,一边询问:“不知令郎是何时失踪?如何失踪的?”
长孙无忌道:“昨夜亥时,本官返回宅邸,夫人来寻本官,说犬子尚未归家。”
“犬子在宗正寺任宗正寺丞,因宗正寺酉时下值,而从宗正寺至本官宅邸,策马只需一刻钟的时间,便是步行,不到三刻钟的时间也足以。”
“所以犬子亥时仍未归家,夫人有些担心。”
“本官便派人前去宗正寺问询,结果得知……”
他看向刘树义,道:“昨日因宗正寺公务较多,所以犬子下值较晚,大概戌时左右,才离开宗正寺。”
“但即便是戌时离开宗正寺,按时间计算,也该早早抵达宅邸。”
“而犬子为人孝顺,若是有应酬,需与同僚友人深夜饮酒用膳,也都会提前派人通知家里,免得我们担心,但昨夜,他却没有让任何人回来传话,且去宗正寺问询的下人也说,犬子与同僚分别时,说的是要回宅邸,而非其他地方。”
刘树义蹙眉道:“所以,长孙尚书认为长孙寺丞出现了意外?”
“是。”
长孙无忌道:“我很了解冲儿,别人可能因为什么事,忘记与家里言说,但他绝对不会。”
“故此,我第一时间派人沿途打探,看看是否有人见过冲儿。”
“同时,也派人去冲儿以往常去的地方进行查探……”
“可结果……”
他摇着头,神情凝重:“没有任何结果。”
“因我让人打探时,已经宵禁,路上早已没人,我的人只能敲开沿途住户的房门问询,可他们在天黑之后,都早早回家,没有在路上逗留,所以并未见过冲儿。”
“至于冲儿常去的地方,更是没有踪影。”
刘树义也感到了棘手之处。
长孙无忌发现的太晚了,亥时之后,正常人早就回家进入了梦乡,即便他去打探,可沿途的住户,也未必是戌时街上的行人。
人都不是一样的人,自然不会有任何收获。
而长孙冲这么大一个人,又经常穿行在宗正寺与长孙宅邸之间,那条路估计闭着眼睛都能走,且沿途的路都是长安的繁华区域,戌时路上行人应该还有很多……
这种情况下,贼人要如何动手,才能不惊动行人,把长孙冲一个有力气的大活人给劫走?
更别说,长孙冲应该还骑着马。
想要劫走一个骑马的人,可远比劫走一个步行的人,难得多。
但凡有丝毫不对劲,长孙冲策马就能跑,想追都难……
可是,长孙冲就是在这诸多不可能的情况下,诡异失踪了。
刘树义想了想,道:“长孙寺丞离开宗正寺之前,可有什么异样表现?”
长孙无忌明白刘树义的意思,他说道:“我也问过了,宗正寺的官员皆说没有异常。”
“而且冲儿在家里,也表现正常,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难关或者创伤……所以,他绝不会是离家出走,自己消失的。”
长孙无忌虽然不会查案,但他经历过这么多风浪,心机深沉,智谋周全,明面上能够想到的事,他都想到了。
正因此,他在查了足足一夜后,确定只凭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长孙冲,而随着时间的过去,长孙冲的处境可能会越来越危险,他这才当机立断,直接来找刘树义帮忙。
在他看来,只有三个时辰破解都亭驿疑案的刘树义,才能有机会,在最短时间内,找回自己的儿子。
他看向刘树义,深吸一口气,道:“刘员外郎,还请你出手,帮我找回犬子,只要你能找回犬子,我长孙无忌,便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但凡有任何需要,只要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推辞。”
刘树义没想到长孙无忌竟会以这般低的姿态来求自己……
看来,长孙无忌即便在外人看来,再如何权倾朝野,再如何阴险深沉,也改变不了父亲的身份,改变不了他对子嗣的疼爱。
而长孙无忌的人情……
还有自己需要的《连山》古籍……
刘树义只是刹那间,便做出了决定。
他上前一步,直接道:“长孙尚书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找回长孙寺丞。”
此案,他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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