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战敌骑常王合璧
阿鲁辉哥的猜测没有错,石山确实是在借助元军骑兵的威胁练兵。
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上午出城演练的兵马,只有红旗营最精锐骁骑营、镇朔营、拔山营、甲五营、甲七营、甲八营和教卫营等七个甲等营,以及刚扩充至三百二十人的郭兴部定远骑兵。
八营人马加起来,足有四千二百人,其中还包含总数近九百的骑兵,阿鲁辉哥手下也仅有一千骑兵,自然没胆与红旗营硬撼。
当然,石山也不敢只率这些人马,就去攻打有营寨防护的七千元军。
待逼退了元军骑兵的窥探,他便带着队伍回城休整。
下午,红旗营大军再次出城。
这一次,石山增加了乙一营、乙三营、乙五营和郭子兴、缪大亨两部,方阵更多,又有训练不足的定远军拖后腿,全军合练的流畅度比上午差了不少。
然而,有上午驱退敌骑的“战绩”鼓舞士气,新加入合练的将士们虽显忙乱,眼神中却少了一些惊慌,多了几分专注。
元军探马去而复返,只敢远远地驻马观望,很快就被红旗营斥候凌厉的驱赶动作逼退。
待这些探马绕了一大圈,再偷偷溜回定远城外窥视时,城下的红旗营大军阵列森严,旗号分明,进退之间已颇显章法,合练的成果令人心惊。
元军营地。
得知红旗营贼军竟敢在城外大张旗鼓地练兵,规模还越来越大,合练总兵力已隐隐超过本部人马,胆小的彻里不花再度慌了神。
其人仿佛已看到贼军排山倒海般杀来的景象,急吼吼地嚷着要拔营撤退。
阿鲁辉哥等部将苦劝,强调此时天色已晚,大军还需渡过池水,连夜仓促撤退的风险极大,且两军距离尚远,官军又有营寨防护,贼军绝不敢贸然来攻。
彻里不花这才稍稍收慑心神,勉强答应众将留下,但这一夜,他如何能睡得着,辗转反侧,营中稍有风吹草动,便惊坐而起。
提心吊胆熬过一整晚,次日天刚蒙蒙亮,彻里不花就迫不及待地催促全军拔营。
加上输送辎重的民壮,元军总人数近一万二千人,还有大量车马物资,仅靠两道狭窄的浮桥渡过池水,极易引发拥堵踩踏。
彻里不花却不管不顾,率领本部精锐和部分骑兵先行撤退,将断后的苦差事扔给了阿鲁辉哥等人。
撤退的序曲尚未奏响,空气中就已经弥漫着不安与混乱的气息。
之前为了围城,积攒了大量辎重,仓促间根本无法尽数运走。
阿鲁辉哥本打算待大军主力渡过池水后,就放火焚毁这些物资,但探马飞报:红旗营已经大军出城,径直朝着元军营寨方向快速推进!
阿鲁辉哥的心猛地一沉,担心焚毁物资的冲天大火和浓烟会提前暴露撤退企图,更担心贼军行动迅猛,会直接威胁到正在渡河,队形混乱的主力部队。
思虑再三,其人还是决定亲自率领骑兵迎上去,试图凭借骑兵的机动性袭扰贼军,以迟滞其行动,既为主力争取宝贵的渡河时间,也为本部之后顺利撤退创造机会。
“上马!随我来!”
阿鲁辉哥厉声喝道,近千骑兵紧随其后,卷起滚滚烟尘扑向红旗营的来路。
红旗营今日是行军破敌,戒备严密程度远胜昨日在城外操练。
石山将精锐斥候如撒网般放至十里之外,阿鲁辉哥部出营不久,行踪便被红旗营斥候敏锐地捕捉到,插着绿色三角旗的快马如离弦之箭般驰回中军。
“停!”
常遇春几乎在斥候身影出现的瞬间便发出号令,声如洪钟,瞬间压过了行军的脚步声和车轮滚动声。
“刀盾手着甲!全军列阵!快!”
命令如石投水,激起层层涟漪。
紧随甲八营队列的一百补充兵,迅速从十六辆大车上卸下沉重的铁甲和大盾,手脚麻利地协助甲八营刀盾手披挂。
乙三营将士则飞快地以辎重大车为依托,配合长枪构筑起简易而坚固的车阵,将补充兵和弓弩手护在阵中。
铿锵的甲叶碰撞声、急促的口令声、沉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临战前的肃杀。
当阿鲁辉哥带着骑兵旋风般冲至时,眼前景象让他心头一凛:
红旗营前锋早已严阵以待,但见刀盾如墙,长枪如林,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晨光下闪烁。
更令他意外的是,甲八营非但没有固守,反而在指挥使常遇春的带领下,主动向前移动,沉稳的脚步声踏得大地微微震颤,竟是迎着本部骑兵的锋芒而来!
“疯子!”
骑兵突击行进中的步兵阵列,没谁会傻到与严阵以待的方阵正面硬撼。
“别管他们!跟我来!”
阿鲁辉哥想都没想,马鞭一扬,径直引军从甲八营森严的侧翼飞速掠过,战马四蹄翻飞,扬起一片草屑和灰尘,直扑红旗营中军方向
昨日回去挨了彻里不花的斥骂,阿鲁思苦思冥想,认定贼军必有弱点。
贼军在定远城下以精兵列阵唬人,但起事不久的队伍,必然良莠不齐,今日大军行军,队列绵长,只要能找到那些不及结阵或士气低落的营头,一举突入,必能制造混乱,迟滞其行动。
运气好,溃兵倒卷其本阵,便是大功一件!
可惜,其人低估了红旗营的训练水平,又高估了本部骑兵在战场上的机动速度。
红旗营前锋与中军相隔三里,前锋两个营能迅速列阵,中军准备时间更足,再差,能差到哪儿?
缪大亨、郭子兴两部确实因人多且训练不足,阵型尚未完全结成,显得有些混乱。
但就在其左右两侧,红旗营其他各营的旗帜已然展开,兵甲铿锵,阵型稳固,正快速向中间靠拢,像一双巨手将缪大亨、郭子兴两部护在中间!
阿鲁辉哥此时冒险突入那两部,能否冲散训练不足的定远军尚未可知,却必定会陷入红旗营各部交叉火力的致命打击范围内。
“大人!快看侧翼!”
亲兵惊恐的呼喊传来。
不用他提醒,阿鲁辉哥也已看到那令人心悸的一幕:
红旗营侧翼的骁骑营,那支前天让他吃过亏的精锐骑兵,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出动,战马奔腾如雷,正朝着元军骑兵的左翼进行一个大胆的大迂回,意图再明显不过——断其归路!
更远处,郭兴率领的定远骑兵也扬起一阵烟尘,正朝着元军骑兵的正面迎击而来!
“晦气!快撤!”
一股寒意瞬间从阿鲁辉哥的尾椎骨窜上头顶。
其人瞬间明白自己中了圈套,红旗营早有防备,今日是要一口吞掉他这支骑兵!
阿鲁辉哥猛地勒转马头,座下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众骑兵跟着纷纷转向,向后狂奔。
跑出近两里地,阿鲁辉哥惊愕地发现:红旗营的前锋(甲八营和乙三营)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趁着他前出又撤退的这段时间,如同两块移动的磐石,前进了约半里地,再次停下列阵!
而他们选择的地形,让阿鲁辉哥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那是一片绝地!
其南侧是一道蜿蜒的河湾,冰冷的水流反射着寒光;
右侧则是一片嶙峋陡峭、难以通行的乱石堆,步兵可沿河湾与乱石堆之间狭窄的通道缓慢通行,但对需要空间提速和机动的骑兵而言,此地无异于鬼门关。
河湾与乱石堆之间,其实还有半里多宽的通道,阿鲁辉哥之前就是从那奔驰而来,所以清楚其地形。
但此刻,常遇春的甲八营和王弼的乙三营,早已牢牢扼守通道两侧的要点,将这条本就不宽的通道切割成了三段更狭窄的“咽喉”。
其中,最宽的一段也不到百步,而两营步兵方阵距离通道的“中轴线”,竟连五十步都不到——这完全在步兵强弓硬弩的精准覆盖范围之内!冰冷的杀机弥漫在此处狭窄的空间里。
阿鲁辉哥此时其实还有一个选择:立即左转,冒险绕过那道河湾。
但如此一来,就会遇上正在高速迂回的骁骑营,其锋利的矛尖必将狠狠凿入元军骑兵因转向而暴露的脆弱侧翼,损失将会极大。
“冲过去!全速冲锋!”
阿鲁辉哥目眦欲裂,嘶声咆哮。
这是唯一的生路!骑兵全速冲锋,快如闪电,弓弩发射总有间隙,只要能硬扛住两侧的箭雨,付出一些伤亡的代价,就能冲过这条“死亡通道”!
“驾!”
“冲啊!”
元军骑士们也明白今日已无退路,纷纷猛夹马腹,拼命鞭打坐骑,战马吃痛,嘶鸣着将速度提升到极限。骑士们身体伏低,紧贴马颈,只盼能用精湛的骑术躲过那致命的箭矢。
“唏律律——!”
凄厉的马嘶骤然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几匹战马毫无征兆地向前猛地栽倒,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飞出去!
有人颈骨折断当场毙命,有人摔落在地,随即被后面刹不住冲锋势头的战马铁蹄践踏而过,发出短促而凄厉的惨嚎!
有眼尖的骑士惊恐地尖叫起来。
“铁蒺藜!地上有铁蒺藜!”
(本章完)
(/bi/286662/1723749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