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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城市运营与地理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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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李思华的讲话结束后,下午同志们进行了分组的讨论。李思华参加了几个小组中的部分讨论,针对同志们的疑问补充了一些说明。显然,一石激起千层浪,李思华方案的内容大大出乎了同志们此前的预料。

    李思华安排与农业农村工作有关的政府筹备人员,必须在方案逻辑的基础上,下基层调查研究,再出台政策,宁可缓而密,不可急而疏。

    当然,先“分田”是必须的,用以短期激发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支持。但也要说清楚一些关键原则,例如土地国有,农民永续承包(签署农民可选择承包或合作社等其它形式的30年合同),基本收成(3亩600斤及以下)不交公粮,而只在超额部分中征收等,合作社的政策只能先吹风。

    属于军属的优惠,另行制定专门的政策。

    第二天的会议,重点集中到了城市如何运营及布局上。

    李思华首先阐述了对于城市的功能定位。

    她说,城市者,城为聚集,市为市场,城市就是人们聚集,以交易资源和产品的市场,这是城市最初的功能,所以最初的自然形成的城市,往往是从交易集市开始的,当然也有封建王朝直接筑城,而后才在城中,发展商业交易的,这把过程倒了过来。

    随着社会的发展,城市被赋予了越来越多的功能,除了商业交易和物资集散外,还包括居住、教育、工坊、军事节点等,以及为了服务城市的居住人群而发展起来的服务业,例如餐饮、娱乐等其它功能。

    到了西方工业革命后,城市开始与工业关系密切,兴盛的城市往往是工业最发达的城市。现代文明,往往以城市为代表,而乡村,有的时候成为了落后的代名词。

    我们不能不发展城市,因为国力取决于大工业,而大工业是一个体系,必然需要比较紧密的将实现工业功能的工厂聚合在一起。

    举个例子,当下西方列强制造的汽车,需要由几千个零件构成,这样就往往需要几十家甚至上百家厂,在一个交通比较短距离的区域内聚合,如果制造零件的工厂分布得非常远,那就意味着,将因为在路途上耗费太多,导致成本上升和时间很长,整体制造的效率就会降低。对于西方资本家,这意味着缺乏竞争力;而对于我们,也意味着资源耗费的增加。

    顺着这个例子推演,仅仅一个汽车工业,可能就会在一个城市聚集大量的人群,而其它人群,例如提供消费服务的,也会聚合过来。所以发展一种工业,就会导致城市人口的相应增加。

    很多种工业如果都聚合在一起,由于很多制造的部分,例如零件和同样的原材料,都可以方便的聚集,例如技术人员也都可以在这个城市里找到,从而技术创新存在可行性。这就形成城市发展工业的种种便利,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有的同志可能会问,就没有可能将工业布置在乡村吗?答案是有可能,但都属于特殊情况。

    第一种特殊情况,在战争期间,我们可以强行将大工业的一部分,部署在隐秘的乡间,因为这种时候,是不计成本的。但在和平时期,由于交通条件不好,由于配套不够完善,由于其它服务不够,这样的工业区就会形成成本高、制造周期长、缺乏人才、缺乏服务从而缺乏吸引力等一系列问题。说得简单点,就是不划算。

    第二种特殊情况,是为了配套当地的大农业,而发展的配套工业,这一类的工厂,是能够在乡村活下去的,也应该是我们建设工业的一个部分。

    例如为当地和周边生产日用品的工厂,例如加工当地特色产品的工厂,像我们昨天提到的罐头厂、竹编厂、积肥厂等,以及一些需求工业技术相对高一些的工厂,例如造纸厂,利用当地资源的纺织厂等。所有这一类的工厂,一般规模比较小,以满足区域市场为主。

    所以我们可以发现,诸如军工、汽车、飞机、火车、造船这一类的大工业,除了战争的极端情况下,很难由乡村来承载,即使承载,那乡村也就变成城市了,这一类工业本身,就需要城市量级的人口来完成。

    所以我们必须发展以工业为基础的现代城市,这是我国建设大工业体系的必然道路。注意我没有说“工业化”而是说大工业体系,是因为我国需要的不仅仅是工业化,作为全世界人口最多的一个大国,我们必然是“全产业化”,工业是最重要,但也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

    城市具备上述的优点,但城市也有非常大的弱点。对于我国来说,在军事上长期落后于西方列强,是不争的事实。而帝国主义今天的战争,已经逐渐是海陆空三军整体的较量。城市作为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工业节点,在大的战争中,必然成为被袭击的主要对象之一。因为打击了一个城市,就可能消灭掉敌方重要的一部分军工,以及其它工业力量。

    在当代,攻击城市时,无论是用大炮还是逐渐成熟中的空中轰炸,或者对临海的城市,用海军进行炮击,都可能对城市产生极大的破坏,建设城市的资源可能需要累积几十年,但破坏它却可能仅需要一天,这是城市的安全困境。

    同志们完全可以想到,我们海南根据地就面临这样的困境。广东的粤军他们就有空军,可以来轰炸我们;国民党的海军虽然不强,但总有点舰艇,可以通过海上炮击我们的城市。更不要说如果是西方帝国主义来侵略我们,那么城市被严重破坏的可能性会很高。

    当然,我们可以先发制人,可以对攻回击,长期来说还可以发展自己的空军来保护城市,然而不能只考虑进攻,而不考虑防御,我们太多的坛坛罐罐在城市里。我们如何让城市在这样的攻击下,能够保证损失最小呢?

    李思华说的这种困境,在她的前世,是极为明显的,城市建筑、人口和产业高度密集,符合经济集约化、集成化的经济性原则,而且最重要的城市大多数在沿海,军事上的第一线。这种布局,客观上助力了经济的发展,也确实是经济发展的自然结果。

    但这种自然布局,几乎是完全牺牲了安全性,尤其在大国的原子弹饱和攻击下,生存的能力很有限。即使不谈原子弹,如果地方具备空中优势,那危险性也是极大。

    所以只能是原子弹之间的相互威慑,依靠的是“世界大战几十年打不起来”的战略判断,但改变不了的是,这就是军事上巨大的战略缺陷。

    在她穿越前,其实世界局势已经有比较明显的向无序化发展的趋势,未来的世界大战真的能避免?在那个时代充满这种和平信心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未来是不可测的,这种不可更改的战略缺陷,将始终是悬在中国人头上的剑。

    来到这个时代,她觉得,应该提前对此有所调整,不能让城市的发展,依托于完全的“自然规律”去生长,从而重现前世的战略缺陷。也许不能完全改变,但如果能让这种威胁性下降,也是很不错的结果。

    所以李思华阐述了她设想的城市发展路径。

    我们不可能去完全改变城市作为经济聚合体的各种功能,我们能做的,是尽量改变城市的地理布局。

    假设一下,一个城市,本来按照自然的发展,它会变成一个100平方公里的城区完全体,按照圆形这样的理想情况下,直径不超过16公里,就像一个大圆饼。

    如果我们简单粗暴地按照1:5的比例,将这个城市进行分区和扩展,即100平方公里的城区,分区和扩展到其它400平方公里的植物生态中。

    城区变成了多个,每个城区之间,是森林、蔬菜地、大片的走道树、公园、分配给城市居民的郊区耕地等植物体系,这样的城市总体,就变成了500平方公里。城区和城区之间,我们会发展掩盖在大片绿植之间的公路和轨道交通,例如通过轨道电车,来联通各个城区。

    这肯定不是经济上的最优选择,如果还是一个大圆饼的话,现在直径变成了接近36平方公里,交通距离需要翻倍还多,物流运输成本上升了;即使让所有单位涉及的员工,尽量居住在一个片区内,但城区与城区之间的工作通勤时间变长了。也就是说,成本和时间耗费有一定的上升。但是,这种成本和时间的效率降低,是否是可以承受的代价?

    李思华自己认为是可以承受的,尤其社会发展到了她穿越前时代的时候。主要的会议、商务洽谈等等,都是可以通过网络和手机来完成。城市内部的物流,从直径16公里到36公里,真正影响的是单辆物流车每天的送货量的下降,因为要花更多的时间,但同时可以增加物流的车辆,让这个行业变得更具规模,并不只是完全的负面影响。

    至于对耕地的更多占用,影响效果是有限的,按照1平方公里1万人的城区面积需求,她前世14亿人,城区面积14万平方公里,放大5倍,就是70万平方公里。所以对耕地影响肯定有,但相对于96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仍然是可承受的。尤其是城市发展的方向未必一定要替代耕地,可以尽量使用其它土地。而且多使用的几十万平方公里,其实有大量的都是蔬菜地,甚至可以直接种植粮食。

    但这种选择,对于军事上的好处就很大了。攻击一个相比以前,面积扩大了五倍、而且受到相当的绿植掩护的城市,需要的战力可不仅仅是翻五倍的问题,也许要增加到十倍甚至二十倍。

    所以这种策略,在有限战争的情况下会很有用。当然如果是美苏全盛时代,有能力发动那种几乎是无限制的饱和原子弹的战争,那么整个地球都可能重启,自然一切都不用去考虑了。

    综合经济发展和军事防卫这两大参照系,本来就不存在最优解,但也许李思华的这个想法,可以是次优解。牺牲了少量经济上的效率,比如说降低了10%的效率,但极大地增强了军事上的安全性,例如是15倍。这种交换比,李思华认为是值得的。

    当然,城市增加的工程建设,肯定巨大,不过前世那种“基建狂魔”的产能过剩印象,让她觉得到一定时候,这种建设并不一定是个大的问题。而且,基建技术没发展到那个程度之前,各种土办法也不是没有效果。

    单个城区在地理上,也应该在不太影响内部交通距离和便利性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复杂化。棋盘式的方格街区布置最简单,也最有利于管理。可是这样的格局,在军事上,简直就是为敌军的攻击,自己画好了被炮击的目标网格。

    如果按照这种地理布局,那么城市应该如何进行功能分区呢?是让每个城区自由发展吗?还是坚持规划优先,将同一功能的尽可能划分到一个城区?

    李思华认为,规划优先是必然的。但是否将同一功能集中化,则要根据不同的产业情况。例如教育,不如集中在一个教育城的片区里;例如日用品,可以自由选择;例如军工,为了生产效率,应该集中到一个地理上最复杂的城区,比如靠山入地;例如造船,如果不集中到某个靠海的城区,根本无法组织起来。至于服务业,是由每个城区的人口规模所产生的需求所决定的。

    大工业天然有集中性的需求,扭曲了自然规律也解决不了。前世的方法是,对于大工业,通过三线建设,在内地山区备份了一套较小的体系。而让此前依托大城市而形成的大工业体系,自由生长。以这种“1+1”的格局,来形成战争时期对大工业体系的保护。

    李思华知道,在城市这一部分,她讲了太多的远景,在目前的海南根本实施不了。但她希望的是,通过这种对于城市的战略规划的讲解,让同志们理解我们的城市,应该如何管理、发展和建设。

    现实是很残酷的,目前海南的城市,海口或者文昌这样的,基本上都是“商贸型”而非“产业型”的,说白了就是由于基本没有工业,这些城市都是贸易集市而形成的,所以商人及其贸易就构成了城市的命脉,而不是很多西方城市中,由已经形成的工业及其它产业支撑的城市经济。

    这就涉及了另外一个大问题,对商业和商人的管理。

    李思华是有心理准备,在这个部分她是需要暂时妥协的,因为海南还缺不了与外界的贸易。

    按照西方的理论,贸易的逻辑是“比较优势”,意思是你生产的某种产品,成本比别人高,你就应该进口,这样会节省你的成本;如果你生产的另一种产品,成本最低,你就具备比较优势,应该出口,可以打败别人,赚取利润。

    大家按照比较优势来进行贸易,就可以获得多赢。进口的都是自己高成本的东西,而出口的都是自己低成本的东西,大家都得到了好处。当然你本来就没有的东西,你又需要,那自然应该贸易进口。整个理论看上去很美。

    然而这只是书本上的逻辑,也掩盖了通过贸易来剥削的本质。现实中的商业,要比这残酷得多。就中国目前的商业而言,看得到的最清楚的现实,就是“低买高卖”,商人的主动权和定价权,远远超过了提供商品的工坊和农民,这是不对等不公平的贸易关系。

    例如对于农民生产的稻谷,在收获的时候,商人会拼命压低价格,甚至联合起来,用超低的价格收购;而他们运到销售目的地的时候,却会拼命抬高价格,囤积居奇,炒作宣传。以此来实现他们居间,获得高额的差价利润。所以有人认为商业其实就是战争,是商人对生产者的战争,这种理解有一定道理。

    我们的对策是怎样的呢?对于我们能提供的商品,是比较有主动权的。我们设立物价部门,就是为了形成根据地统一的物价管制。管制物价如何形成呢?物价局应该调研产品的生产成本和劳力成本等整体成本,加上合理的利润后形成。这就是定价权。

    商人要从我们这购买,就必须尊从管制物价,要不我们就不卖。而商业部门除了管理商人和商业外,一个重要职责,就是对我们自己内部消化后,有剩余的产品,在如果商人不买的情况下,自己寻找销路,不低于管制物价而卖掉。

    对于我们需要买入的商品,主动权就没有那么大。商人可能出高价,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我们也只能接受。但我们应该尽量地开辟多元化的采购渠道,例如采取招标方式,让商人比价,或者寻找其它的采购途径等,发挥自己的主动性,取得采购商品的合理价格。

    最复杂的是,需要根据对需求的把握,来控制商品的生产,每种产品的需求不是无限量的,例如我们拼命发展大量的茶园,就可能导致有过多的茶叶,卖不掉。好在现在还处于早期,现在的问题不是产品太多,而是生产都还没组织起来。商业上的同志们,要在实践中摸索经验,与商人们斗智斗勇,保护根据地人民的利益。

    同志们需要高度警惕的是,无限制的商业,对于社会和人民生活的破坏性。中国历代王朝,没有不对商业或者商人去做一些限制的。有句话说:“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兵不强。”历代统治阶层难道不知道这个“无商不活”的道理吗?

    他们当然知道,但他们更知道商人和商业的破坏性,因为财力上的巨大差距,如果不加限制,就会被商人掌握产品的定价权和话语权,于是提供产品的农民或者工坊,就会被破产、逼死,至少是穷困不堪,造成社会不稳定。

    完全竞争的只有贸易,那是只存在于西方的书本上的,事实上,占据了定价权地位的一方,必然侵害贸易对手的利益,所以大多数的贸易情况下,本质是不公平的。

    所以我们需要物价管制,以集体和组织的力量来平衡商人。而且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因为革命的当前需要而暂时的,长期而言,我们需要另外一套规则。

    在这里李思华没有深入下去,因为彻底的变革需要等待建国,以国家的力量来实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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