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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六千万人的大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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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社会驱动政治的,几乎都是政党。

    李思华说:“现代政党,一种是以美国的两党制为代表,他们每4年一次竞选,轮流执政;另一种是以苏联为代表,共产党一党制;国民党实际上是一党制,但允许了剥削食利阶层的一些其它利益团体,成立其它的党,参与政治,但军队是党军,其它党派无权干涉,所以还有所谓军队国家化的声音。”

    毛泽东点点头,说道:“共产党以一党制为主,是必然的,难道还能有两个代表底层大多数人民利益的团体吗?如果真的有,必然有一个是假的。我们的军队也是党军,军队是保障底层人民利益的,不可能让其它阶层干预,否则我们党,不就成了虚的吗?”

    李思华接着说:“所以核心问题就是两个,第一是一党制下如何保证党组织的清廉、活力、效率和能力;第二是要不要像国民党一样,允许代表其它阶层利益的政党存在并参与政治。国民党的一党制,弊端是非常明显的,腐败透顶,也根本没有所谓效率和能力。”

    毛泽东:“在我们党内,一定要强调纪律和教育,不能保持革命思想的干部,必须要从党内不断清除出去,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你那个纪律委员会加上监察部门的体制不错嘛,这个体制配合上每个部门每一层级的调研机构,以及定期和突击的专业财务审计,确实能在很大程度上预防腐败。另外,我同意对于腐败,在法律上归入重罪,严惩不贷。至于其它党派,我是倾向于赞成让其存在的,至少可以对我党发挥民主监督作用嘛,而且这些阶层也需要有自己人,代表他们说话。”

    李思华笑了笑,说道:“主席啊,你可能有点太乐观啊。”

    毛泽东哈哈一笑,他又抓起一只烟,熟练地用火柴点上,往椅子后背一靠,有点眯着眼,然后说道:“这个我知道,对于你告诉我后世的腐败情形,确实是触目惊心,搞到反腐亡党,不反腐亡国,这种大面积的坍塌,已经不是反腐体制的问题,而是大面积信仰崩塌的问题。究其根本,还是文革最后失败,只好改革开放,面对西方,一时没有了信心,信仰就此没了,监督机制当然也就不起作用了。”

    这些天连续思考下来,毛泽东对于文革失败,他的路线在其后被扭转的这段历史,已经能够坦然相对。毕竟,在今世,一切尚未发生,还来得及思考新的路径不是吗?

    李思华笑了笑,说:“是的,我们在机制方面,能做的只是尽量建立起互相监督、互相制衡的多元化监督机制。而根本上,还是需要我们的党,整体能够始终保证信仰和战斗力。”

    “一个组织,蓬勃向上的时候,腐败自然难以发生。因为绝大多数成员对于未来充满希望,他们上进求好,自然对于腐败难以容忍;相反,如果一个组织坠落向下的时候,很多成员失去了希望,他们就会对于类似腐败这样的情形视而不见,甚至自己参与腐败,对于前景没希望,捞钱就变成他们最现实的选择了。”

    “不过,对于民主党派参政议政这个方面,我有不同的意见。”

    毛泽东有点诧异:“那你说道说道。”

    李思华说:“如果是为了装点门面,让我党的一党制,在外界例如西方那里看起来好看一些,民主色彩浓一些,我不反对民主党派的存在,不过也没有什么实在的作用。不过我需要提醒的是,要避免民主党派,对我党的腐蚀以及对政策方针的扭曲。”

    毛泽东的脸色严峻起来:“你继续说吧。”

    李思华:“包括周恩来等很多同志,一向主张在抗日大局面前,要有统一战线。但我认为,所谓统一战线的作用,大概也仅此而已,在抵御外辱之外,统一战线的存在,真的是利大于弊吗?”

    “我们要注意到,民主党派,他们的立场,是基于他们代表的利益团体的,有些甚至不能说是代表某个阶层,实际上并没有广泛的代表性。而这些利益团体,大量地属于剥削食利阶层,与我党保持所谓良好关系的民主党派,其背后的利益团体,大约也不过是所谓良绅而已。”

    “所以在革命胜利后,本质上,他们所代表的利益集团,与底层人民利益的方向是冲突的、不一致的。为此维持统一战线,只不过让他们能使用各种方法,来影响我们的决策、政策、方针,使之偏向他们所代表的方向。”

    “这倒罢了,为自身谋利,本来就是他们存在的基础。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们会利用国家发展中的失误,传播不良的舆论,影响教育的方向和内容。前世1957年的反右,难道是完全没有原因的吗?有得到那个时候,我们被迫出手,还不如预防在前。”

    “我对于这种思想上的破坏,是非常重视的。所以在教育上走的方向,一向是组织自己培养人才,无论是理工科的高端人才,技术人员,还是现在开始的社会科学和文科教育,尽量少用这些旧时代的文人。甚至对于中小学课本,我都要亲自审核,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思想的破坏。他们无从影响我们当前的政策之下,要防止他们影响下一代,影响整体的社会舆论。他们无从用枪炮打倒我们,就会想着用语言和思想,逐步打倒我们。”

    “我对于所谓民国的大师及其徒子徒孙,是非常讨厌的。前世很多后来不好的思想源流,就是他们在学生中,一代代推陈出新的,例如胡适这个汉奸,到我穿越前还有人歌颂他,仰慕他所谓的只管自己、不用管国家和民族的自由主义。所以这不是政治分肥的问题,这是影响未来百年人心基础的大问题。”

    毛泽东的脸色变得严峻,他想起了李思华谈过的一些前世历史中的事件。

    李思华:“当然,国民不止于底层的人民,还包括其它阶层的人民。我们应该建立起合理的机制,吸纳他们的合理建议和诉求,保护他们的合法利益。但这未必需要通过民主党派这种后患无穷的模式来实现。”

    “尤其是我们的有些举措,让我迷惑不解。例如前世,我党鼓励追求进步的高级知识分子,居然不是吸收他们入党,而是鼓励他们去加入所谓六三学社,这算什么?是我党的组织,天生排斥高级知识分子呢?还是觉得他们都属于另一个阶级,要自己组织起来,与我党博弈?自己去制造出一个可能与我党路线不同的政治组织,不说是蠢吧,我也很难有高的评价。”

    “所以我是不同意民主党派参政的,这种政治分肥的事情,我们不应该做。当然议政是可以的,现在对于西南的一些所谓名流,我们是邀请他们作为各级政府的咨议,但也仅此而已。”

    “另外,我还有个策略,计划将这个阶层的人士,尽量送走,等过两天,我们谈地缘战略的时候,再具体和您协商。很多同志认为这些民主党派中不乏精英和可用的人才,我是不做此想的,人才和精英,我们可以自己培养。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人才和精英,也许对我们的破坏性更大。”

    毛泽东点头,说道:“不过呢,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们还是要尽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样可以减少革命胜利的阻碍。”

    李思华却摇摇头:“确实可能减少了革命胜利前的阻碍,但也可能导致革命胜利后十倍的代价。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在他的传记作品《断头王后》中,对于那个王后,有一句评价的名言‘她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所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我可担心,未来我们未必能付得起这个价格。”

    毛泽东哈哈大笑,指着李思华说:“你啊,就是一个死硬派!王霸之道,你就是霸道!还是想以力胜之啊。”

    政党之后问题,是军事和军队。

    李思华首先总结了前世人民军队的发展路线:

    “在我穿越前所了解的,毛泽东您布局的人民军队,其实与西华现在的军队格局,是差不多的三级体系,野战部队、地方游击部队,再到地方民兵。”

    “但是发展到后来,这一套人民军队体系,确实已经名存实亡,尤其是民兵组织。”

    “我认为,后来的军队实际上是野战部队加上武警部队的两层体系,而第三层民兵,虽然在地方人民武装部名义上还有预备役部队,其实与原来的民兵相比,根本就没有太多继承性了,只有局部地域由于需要,例如海上民兵,还存在少数组织。”

    “为什么民兵会逐渐消亡呢?因为上层建筑变化后,发现民兵在军事上是无用的。在国家逐渐强大的背景下,敌国入侵我国内地的风险逐渐降低,而战争向高技术化发展的趋势,两重因素作用下,使得维持庞大的民兵体系,似乎没有作用。所以先是停止了民兵的武装化,然后逐渐自然地减少了民兵的存在。”

    “当时我的观察是,民兵的逐渐消亡,其实是基层管理和组织逐渐减少的一部分。全国和全民转向经济发展,基层管理和组织这种太过革命化的安排,似乎就显得不合时宜,而且成本太高,似乎有正常的各级政府机构存在,就足够了。实际上,这是去革命化的一部分。”

    “当然,这种基层弱化的趋势,在后来遭到了不少反噬。例如新疆和西藏被煽动起来的恐怖活动;例如落后地区的乡村,重新落入贫穷而瘫痪的境地,东莞当时有的小姐,居然回乡过年,还要到村长家“值班”,村长完全变成了恶霸;例如某明珠大城市,在抗疫中表现出来的基层涣散和无能为力。”

    “从2010左右开始,对于基层涣散,上层建筑有所重视,但说实话,除了新疆这样的重点反恐地区,改进幅度有限。”

    毛泽东的神色非常严峻:“基层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就一定有别有用心的人,会去占领。”他对于李思华前世这些“沉渣泛起”的丑恶现象,尤其是落后乡村的治理瘫痪,痛恨至极。

    所以两人一致同意,必须长期加强,而不是逐渐降低对基层的管理和组织。

    李思华说:“我们的民兵组织,真正在建国后,我想将之与教育和基层组织干部体系,结合起来。”

    她解释说,如果保持10%的人口比例是民兵,那么这10%主要就是选拔次优的年轻人,最优秀的可能进入大学或者军队。这批次优的人,也可能在年轻人比例中要占到25%或以上,建国6亿人口的话,要超过6000万人。那么多的人组织起来干什么呢?就在本地作为当地的青年积极分子的先锋队吗?激情能够保持多久?尤其是农村,一帮乡村青年,能有多少见识,带动当地的发展和思想进步?

    所以要让他们教育起来、流动起来。

    “在教育方面,建议在城市和乡寨,都要设立民兵流动教育站。城市和乡寨中,最优秀的工作人员、经济组织的管理人员,都要作为长期兼职的教师,还可以专设一些专业教师。他们对来到城市和乡村的民兵进行教育,或者是政治思想,或者是自然生态、动植物知识,或者是农业种植养殖科技,或者是加工业的经营和管理,或者是机械电气操作,或者是企业的组织和管理。”

    “这样的流动教育,如果一个民兵在各地经历了三年或以上,尤其是乡村青年,几乎可以肯定会变成一个不同的人,一个远比过去,呆在自家乡村要有能力、有思想的人。”

    “在流动方面,建议每个民兵要打散,三三两两地分入其它地区的民兵组织,而不是在当地。每一年轮到一个地域,参与当地乡寨或者是城区的工作,担负最基层最繁琐的工作,担负劳动任务。白天工作,晚上夜校,全面占领他们的时间,让他们在劳动、学习、工作锻炼中,逐步成为我们理想的接班人。”

    “如果建国初期,我们实行九年业务教育,从7岁开始上学,那么16岁是初中毕业,学习优秀的人上高中,部分上技校或中专,两部分的人员大约25%足够了;其余的75%青年中,25%就选拔进入民兵。”

    “从16岁到21岁,总共是5年,每个民兵应该在各地轮流驻扎5个地域,每年1个。例如从四川到陕西,再从陕西到山西,从山西到内蒙,从内蒙到新疆。这个过程本身就是选择基层干部的过程,也是一个大移民的过程,在5年完成后,尽量劝说他们在外地,尤其是祖国需要的地方安家落户,还可以带动他们的家人,前来新的地方安家。”

    “这样大规模地流动起来,大规模地教育起来,大规模地训练和组织起来,大规模地在异地参与劳动、生活和工作。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拓宽了眼界,学到了能够实践的知识和本领,思想得到极大的拓展,就能够告别愚昧、拥抱现代化。未来的村长村干部、乡长乡干部、区长区干部、街道干部,主要就来自这个民兵群体。”

    “需要指出的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半军事化的一面并没有弱化,但其它的方面得到了极大的加强。这就是一个超级干部学校、超级教育学校、以及一只超级劳动力大军。”

    毛泽东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这是要让全国都流动起来哈,六七千万人,成本能撑得住吗?”

    他发现他和李思华谈话,总是很难坐得住。或许是因为她时有惊人之语,让人难以平静下来的缘故。

    李思华认真地点了点头,解释说:

    “我自己仔细想过,成本可能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

    “这个大计划实施的前提是要有足够的粮食,这一点我们下次再讨论。”

    “如果有足够的粮食,那么问题就不大,耗费主要是在交通上,在路途中除了消耗粮食,住宿是帐篷、行动要靠运输发生成本,但到了地头,他们其实是替换了本地的民兵,充当当地新的劳动力,并没有增加新的人员,当地的粮食消耗并没有增加。”

    毛泽东兴奋了起来,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开始走步思考,一时仿佛忘了李思华还坐在那,让她感觉有点好笑。

    毛泽东却顾不上,他想象着这样做的好处,每个乡寨和城区,每年不断有在各地获得各种本领和经验的民兵前来,替换成为当地的生产人员,他们为原来封闭的当地小圈子,带来了巨大冲击,不但他们自己,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完成从普通青年到革命战士的转变,而且用他们的见识、经验和热情和组织,可以带动本地的经济发展和建设,可以提供新的思想思路,可以打破原来千年不变的宗族、陋习,让当地的民情风尚,焕然一新。

    李思华曾经和他说过,前世解决就业难题,是靠尽量推迟青年人的就业时间,尽量都上高中,到后面尽量都上大学,平均就业年龄因此推到了20岁之后,因为社会实在无法提供那么多的职业。这样的普及,实际上降低了高等教育的质量标准,结果是太多的青年,等到22岁大学毕业后,没学到什么本领,大量的人最后也只能家里蹲,或者从事一些最简单的工作,例如送快递,这样的浪费下,多数人的大学教育,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李思华的这个计划,通过民兵组织这一形态,让大量青年,经过5年伴随高度实践的教育和工作,到这些青年21岁后,生存的本领、成熟的思想、实际工作的能力,恐怕反而会超过前世,甚至超过很多,实践出来的。

    他停了下来,转向李思华:“所以问题就在于经济成本?这个计划非常好!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流动起来才能让革命深入,这也能打破地方主义和在地方上形成新的势力固化!”

    李思华补充说,这也是教育过程,5年过后,我们也发文凭,相当于大专毕业。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军事准备,并没有弱化,这5年本身也包含了军事训练的内容,恐怕这样反而能够学得更多。

    主席非常同意这点,比较关键的束缚,即经济成本,需要算细账,如果开始支撑不了,那么人数就减少一些,逐步再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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