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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缓进新疆与民国暗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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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于苏联就新疆问题达成了一致之后,对于新疆的占领,自然提上了日程。

    西华政治局最后采取的策略,是“缓进新疆”,抗日战争爆发在即,不能为了新疆消耗太多的资源,如果派遣一只军队强行远征,取得新疆是没有问题的,但由于交通条件的恶劣和遥远,这就变成了一支孤军。

    苏联的态度终究不可测,万一又恢复到在新疆不断挑衅呢?一只孤军完全可能扛不住。

    在这个时代,要牢固地控制新疆,那么最大的问题,就是必须有便捷的交通,以便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快速地调军,而且能让新疆与内地的物资交流,便捷起来,这样才有移民和资源利用的可行性。

    所以立即派遣军队进占新疆的方案被否决了,取而代之的是修筑甘新公路和青新公新路,公路延伸到哪里,军队就占领到哪里,而相应的政权体系,就在公路抵达的地方建立起来,逐步蚕食,直到控制整个新疆。例如甘新公路,其修路就分成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甘肃北部到北疆的迪化(乌鲁木齐),第二阶段则是从迪化到南疆的喀什。实际上第二阶段,属于新疆省内的南北大通道。

    甘新和青新这两条公路不像那些抗日战争需求的战略干线公路,需求得那么急,但是主席和李思华还是决定要马上开始,第一是财政还撑得住,第二是夜长梦多,需要及早未雨绸缪。

    甘新公路的走向,是由甘肃的玉门出发,沿着疏勒河而西到新疆的伊吾(哈密地区),再到迪化,另外还有一条支线,是出玉门关经过布隆吉、安西到敦煌。

    至于青新公路,则是从西宁,横贯柴达木盆地,越阿尔金山,抵达新疆的若羌,然后经过库尔勒市,北上抵达省会迪化。

    这两条公路修成,内地与新疆的交通联系就有了初步的保障,至于更重要的甘新铁路,则只有期待建国后了。李思华前世的历史上,兰新铁路(兰州到乌鲁木齐)总长高达2423公里,从1952年到1962年修了十年。

    蒋介石今天,是又欣慰又糟心。

    欣慰的是,他终于知道了在苏联的儿子常经国,还活着而且成熟了,这当然让他欣慰,自从几年前大革命结束,他和国民政府与苏联分道扬镳以来,虽然他嘴上很硬,一直都不把在苏联的儿子放在嘴上,但内心岂能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斯大林一怒之下,会杀了儿子。身为人父,当年为了谋求清共大业,对于常经国去苏联的风险,只能隐忍不提,对于儿子岂能没有内疚?

    之所以知道儿子还活着,就是因为苏联的《真理报》,发表了他儿子常经国反对他的一篇宣文,即名为《献给母亲的信》的文章。文章痛斥他蒋介石背叛革命,宣布与他划清界限。他其实一点都不生气,只是觉得糟心。儿子为了生存,在苏联共产党的压力下,被逼无奈下写下这篇文章,不管随便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他都可以理解,在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他反而欣慰儿子在苏联遭到的挫折,让他成熟了,知道在强权面前暂时低头的策略。

    不过苏联真是卑劣啊,用这种手段,来企图动摇自己的心志,真是一帮森林中跑出来的蛮夷的后代,听说苏联那个“斯拉夫”民族,最早其实是西方语言中“奴隶”的意思,真的没有叫错,蛮夷的绑架手段,一点都没有文明的气息。想到这里的时候,他自然忘了很多他自己曾经干过的事情。

    想到儿子在苏联的艰难处境,他不觉感到一阵糟心。再想到两广即广东陈济堂与广西李宗仁他们现在搞的动作,以及当下国民党内部的一些人,暗地里反对自己的头疼现实,不由冷冷一笑,以为西华崛起,我常中正就拿你们没办法了?马王爷不发火,你们就不知道有三只眼!

    1936年9月20日,广西梧州。

    王亚樵快步走过街道,他的帽檐压得很低,除了偶尔抬头,路人根本看不清楚的脸。

    他此时内心沉重又愤怒。蒋介石和戴立将他逼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躲在这个广西小城,让他既难堪又焦虑。

    最让他感到愤怒的是胡汉明之死,虽然报纸上都说胡汉明之死,是因为从欧洲返国后在“1936年5月9日,胡汉明与其妻兄、西南政务委员会秘书长陈融在广州下围棋,因构思过度,突患溢血,于5月12日晚上7时40分逝世。”

    “构思过度”?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在他看来胡汉明仅57岁,身体一直健康。早不死晚不死,就在从欧洲回来的时候死了?为什么?还不是蒋介石一党,担心此人又回来与他争夺国民党的领导权吗?

    胡汉明是国民党右派领袖,资格远在蒋介石之上,是先总理孙公的亲密战友,也是孙公属意的继承他遗志的国民党二代领袖,蒋介石之流,不过是依靠军权,窃夺了胡汉明的地位而已。

    也因此,胡汉明一直不服气,几乎一直保持着“反蒋派”的立场,被称为“反蒋第一人”,给蒋介石制造了不少麻烦,也有几次搞得蒋介石比较狼狈,如果说蒋介石对于胡汉明嫉恨在心,对于王亚樵而言,那简直是肯定的。

    所以虽然胡汉明之死,质疑的人很少,但对于王亚樵,这样整天在构思暗杀和游走在黑暗中的人来说,心态上自然地就认定,胡汉明一定是被蒋介石下手干掉的,而且很可能又是戴立,这个忘恩负义的黑心走狗!

    王亚樵是民国著名的暗杀大王,所谓的“民国第一杀手”,曾经策划暗杀蒋介石、宋子文、汪精卫、淞沪上海警察厅厅长徐国梁、淞沪抗战时侵华日军的最高指挥官白川义则等人。

    他最成功的一次暗杀,应该是对白川义则。先是图谋用水雷炸沉日本海军旗舰出云号,当时白川也在舰上,可惜水雷位置过偏且威力有限,第一次让白川逃过杀机。

    第二次得到新的机会,1932年4月29日,白川在上海日租界的虹口公园,为日本天皇诞辰举行盛大“庆功”会,只允许日本人和朝鲜人参加。于是王亚樵联系流亡在上海的朝鲜独立党安昌浩等三人,请他们携定时炸弹,混入会场。

    安昌浩将定时炸弹装在暖水瓶里,带入会场,放在了讲台桌下,迅速离去。两分钟后炸弹爆炸,白川重伤后死在了医院。这次行动,还取得了附加战果,当时的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被炸飞了一条腿,而其他十几名日本文武官员,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创伤。

    他曾经几次试图暗杀蒋介石,有一次非常接近于成功。去年(1935)年的11月,他派遣的杀手死士孙凤鸣,以记者身份,混入南京中央礼堂采访国民党的四界六中全会会场,发现汪精卫正率领中央委员们,在礼堂大门口合影留念,但没有看到蒋介石,遗憾之下将刺杀对象改成了汪精卫,他以自身死亡的代价,让汪精卫连中三枪倒地,其中一枪的子弹卡在汪身体中取不出,最终在9年后,成为汪精卫“病逝”的原因。蒋介石当时不愿意见记者,可谓是一念之差,捡回了一条命。

    正因为他的暗杀组织能力是如此之强,当蒋介石和宋子文,得知王亚樵,就是中央党部刺杀案的主使,而且曾经几次试图暗杀他们的时候,无不毛骨悚然,自然地将王亚樵视为眼中刺目中钉,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这个杀手干掉。这个重任他们交给了戴立。

    王亚樵与胡汉明和戴立两人都有过不一般的交往。

    胡汉明是国民党右派,与他的理念不符,但不妨碍两人的交情。在中央党部刺杀案之后,戴立全力缉拿他,他在大陆存身不住,就是在胡汉明的帮助下,逃到了香港,而且胡汉明积极斡旋活动,向当时的香港总督打招呼,意思是此人是反蒋人士,但不是犯了刑事的罪行。这让蒋介石政府,无法借助港英当局的官方力量,来寻找和抓捕王亚樵。

    虽然最后戴立亲自赶到香港,动员了一切力量,搜寻王亚樵的下落,戴立派遣的特务,还混进了王亚樵的“铁血锄奸团”组织,这使得他在香港暴露,在特务追捕之下侥幸逃脱,不得不躲藏到反蒋西南派李济深的老家梧州,在这个小城,他和20余名部属以及家眷,已经在李济深家的祖宅,呆了7个月。

    无论如何,他对于胡汉明是非常感激的。胡公之死,岂能无报?当初他起念要暗杀蒋介石,不就是因为憎恨此人在412等事件中,屠杀了无数革命的同道和志士吗?胡公就是最新的一个。

    这件事不能算完!他内心暗暗发誓,蒋介石不死,刺杀不止!“生若能尽欢,死亦能无憾”,王某一生肆意行事,大丈夫死则死耳,岂能屈辱偷生?他内心隐隐有所决定。

    至于戴立这条蒋介石的走狗,现在大约是他最为鄙视和仇恨的对象。

    当初王亚樵为了革命,在湖州当地招兵买马。戴立与后来蒋介石的大将胡中南等都来投靠他,王亚樵均受编给任队长之职。期间,王亚樵与戴立、胡中南意气相投,情投意合,于是他与胡抱一、戴立、胡中南四人结拜为金兰兄弟。可是这个当年的“兄弟”,现在却是追杀他最得力的走狗!

    皇浦军校成立的时候,戴立和胡中南,都因此而去投奔革命。几位“兄弟”各奔前程,但他万万没想到,现在拼了命、想取他性命的,居然是戴立!这个走狗,现在对他公开悬赏100万大洋,呵呵,没想到有一天,我王某的项上人头,居然那么值钱!

    从对往事的思考中回过神来,他对于此行的目标,又不由得内心沉重起来。

    他的重要部下于立奎,在南京参与刺汪被捕。于立奎对他忠心耿耿,现在于立奎的小妾婉君,也因为在香港生活困难,跑到了梧州,当然是指望王亚樵的照顾。今天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请王亚樵去她的住处商谈。他是个讲义气的人,怎么也得走一趟。

    婉君居所在一条巷子中,地方不大,这里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愿意住的地方,都是一些市民的居所。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在这条巷子中。

    当然,他也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全,虽然他身形不高,但从小习武,一手枪法,可以称得上百步穿杨,而且他是“双枪将”,左右手都打得很准。

    在婉君居所的门口停了下来,他又朝左右看了看,开始敲门。

    门开了,但开门的不是婉君!一把石灰撒了过来,他的眼睛立即被石灰粉蒙住,眼泪直流。

    他赶忙往后一跳,拔出双枪,但来不及,两颗子弹已经打在他的身上,他往地上趴去,闭着眼睛开始开枪,但内心一片冰凉,这一次凶多吉少!

    就在此时!巷子另一边的楼上,二楼窗户突然打开,然后就是几挺机枪开枪的声音,弹雨朝着大门内开枪的特务们射击过去,有人向着婉君屋子内投掷了多颗手榴弹!

    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屋内的特务们立即大乱,一个个倒下,而射击的密度极大,特务们已经来不及向外面地上的王亚樵补枪了。

    王亚樵双眼紧闭,他不知道发生了怎么回事,双枪连续发射,直到打完了所有子弹,他才松开双手,勉力地维持着神智清醒,等待最后的结果。

    “王亚樵先生,我是李宗仁长官派来的宪兵第一连连长舒齐雄,我部奉命来救你,消灭蒋介石派遣的特务。”听到喊声,王亚樵心神一松,晕了过去。

    李宗仁面色深沉,他刚刚看完宪兵连从梧州发回来的报告。

    他并不关心王亚樵的死活,他和王亚樵也没有交情。只是,这一次是几天前,西华的周恩来,亲自发报给他,请求桂军救下王亚樵。按照西华的情报,蒋介石手下戴立的特务团队,已经潜入梧州,准备刺杀王亚樵,消灭这个蒋介石的心腹大患。

    他虽然诧异西华为何会重视王亚樵这样的一个刺客,不过还是卖了西华的面子,何况广西乡亲、老前辈李济深也拜托过他。而且他对于蒋介石政府居然派遣特务团队来广西刺杀,极为恼怒,今天可以刺杀王亚樵,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刺杀他和白崇禧了?不给这些特务一个教训,他们还真当桂系是没牙的老虎了。

    想到“没牙的老虎”这个词,他内心就隐隐作痛。

    这几年桂系太难了,僻守广西一隅,好不容易今年等到机会,“南天王”陈济堂决意“反蒋”,联络桂系共举大业,他和白崇禧欣然同意。著名的“两广事变”于是在6月发动。

    陈济堂与蒋介石积怨已久,当初汪精卫在广州“另立中央”时,陈济堂是汪的积极支持者,且在汪政府中任过要职。蒋介石因此从来不信任陈济堂,也从不把陈当成自己人,处心积虑地要解决他。随着陈济堂在广东的势力日益壮大,蒋介石愈发不安,想尽各种办法削弱陈的势力。

    陈济堂觉察到蒋介石的行动,深感蒋介石正精心布置,驱他入瓮,与其做砧上之肉,不如登高一呼,联桂倒蒋,如果能够成功,不仅能除心头之患,说不定还能取而代之。哪个军阀没有野心呢?

    让陈济堂在1936年下了决心的是一件荒唐的事情。

    他的大哥陈伟洲,粗通文字,喜欢谈论怪力乱神,笃信风水命相,早年在家乡,就做过阴阳先生,为人算命看风水,而陈济棠最信任的便是他,尤其一向很相信他的相面本领,按照陈伟洲的说法,“蒋介石面有死气,难过1936年这一关。”在李思华前世的历史上,后来有人还是觉得陈伟洲相法如神,因为1936年末的西安事变,蒋介石确实差点丧命。

    其实这当然是扯淡,这位“大师”怎么没有看出陈济堂自己今年大祸临头呢?这个陈伟洲,不过是个神棍,本性也不好,陈济堂曾经让他负责禁烟,结果他自己私设仓库囤积鸦片,做独门生意。所以就是个江湖混混罢了。

    然而陈伟洲的说法,正中陈济堂的下怀。除了陈伟洲,他还另外请了“大师”扶乩,得到四字秘诀“机不可失”,于是大喜过望,遂厉兵秣马,加紧联络李、白,准备相机举事。

    他和李宗仁密谋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了这两件事,彼时李宗仁诧异,这个南天王赫赫威名,怎么会相信江湖神棍呢?当时就有不祥的预感。后来他才知道,陈济堂一向相信这些玩意,在广州,一些旁门左道的江湖术士,麋集其幕下,竟参与决策机密。

    不去管陈济堂的荒唐,当时李宗仁和白崇禧判断,桂系数年蛰伏,广西已有十万大军,所组建的空军,也有英、美、日等各式战机五六十架,实力不可小觑。眼看西华不断崛起,内心十分焦虑,难道就这样等下去吗?而陈济堂统帅的广东军队共有20万,有空军战机近百余架,两边联手,三十万大军,反蒋报仇,未必不可能,确实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两广联军,以“抗日北上”的名义,6月出师,然后就一直不顺。

    先是受阻于湖南。两广粤系和桂系,要挑战盘踞南京的蒋介石,拉拢湖南的何键入伙,实为第一要务。所以桂系一方面派遣数万大军,渡过湘桂边境的黄沙河,拟往岳阳、羊楼洞等地,径趋武汉。另一方面,派大将李平仙,作为两广总代表,来到湖南与时任省政府主席的军阀何键相晤。李与何当年同为唐生治旧部,交情颇深。

    此时的何健在西华威胁下,大大加强了湖南的军备,号称有“健卒十万,饷械充足。”所以他站在哪一边,几乎就决定了民国内部的这一场大戏,会如何演变,如果站到了两广一边,表面上看,蒋介石政府确实就危险了。

    然而何健是个老狐狸,对于两广的内部虚弱,看得很清楚,短暂犹豫之后,坚决地站到了蒋介石一边,这使得两广的大计,进退维谷。如果先与何健大战,蒋介石就得到了坚强的盟友,两广明显处在下风。而桂系又必须通过湖南,才能北上,这就被堵死在半道。另外,在6月10日,蒋介石已经派军抢先控制了衡阳,堵住了两广联军的北上之路,在军事上先胜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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