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寰球的品牌和大师
李思华正在读着赵云腾的来信,赵云腾几乎每个月都会给她写一封长信,汇报自己的所见所谓和一些思考。她很喜欢读他的信,因为同为穿越者,也许赵云腾的见闻和思考,可以给她一些自身没有想到的启发和启示。
她注意到了赵云腾信中的两段:“在新加坡看到了很多国产的新产品,其品牌与我们那里很不一样,这也是一种改变吧。”以及“电视里广告开始多了起来,不过感觉还是很Low,有些在我看来土得掉渣。”话中的“我们那里”是他与她之间对原时空的代称。
她看着这两段平平无奇的话,却陷入了沉思。这也是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品牌和广告的问题,目前中央可能重视不够,或者说,以前只是在外贸上重视,但在国内的重视程度是不够的。
国人目前还是太老实了,不像西方的商人,擅长对于商品的包装,这里的包装,可不仅仅是指产品的外包装,而是包括品牌和广告。
随着电视开始普及,各种电视台开始发展,广告具备了主要的载体,就开始比原来只有纸媒的时代,要重要许多。换言之,一个广告带动品牌的大时代,开始了。
在建国之初,她曾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不过当时只是未雨绸缪,在《商标法》出台后,她把想得起的100多个原时空的著名品牌,让办公厅注册了,然后不断地授予给国企使用。
例如汽车的“奔驰”和“宝马”,现在就是重庆汽车工业集团和中原汽车工业集团的主要轿车品牌。以至于与西德开始贸易的时候,“Benz”轿车在中国注册的品牌是“邦驰”,就连这个名,当时都很难注册下来,因为重庆奔驰已经用过这个“驰”字了嘛,后来还是因为在中文中“驰”是代表马奔的意思,总不能说是重庆奔驰专用的,这个“邦驰”才得以注册了下来,所以原时空的奔驰,在新时空就不见了,变成了陌生的邦驰。
那些年,有些大型国企开业或者发展了重要新产品,李思华在祝贺的时候,往往会附上一个合适的品牌名,让人把商标注册书给他们,将品牌转到企业的头上。
所以,在国企中,你也不能说品牌没有引起重视,但这是浅层的,很多人以为是当时的李总理,喜欢企业的产品,有个响亮好听的名号呢,上既有好,下必从之,所以后来国企都养成了这个习惯,一定要有个好听的品牌名,但他们对于品牌的内涵和功能,是认知不足的,对于广告也几乎是陌生的。
她回忆起来,原时空中国开始也是对这个问题不重视,一直到1993年左右,当时的第三代领导人江和李,亲自推广品牌战略和推崇品牌的重要性,中国品牌才开始发展了起来,不过一直到她穿越前,中国品牌还是属于弱势的,像是华为这样的称得上全球知名的品牌,没有多少个。
这个时空可不能这样下去,她暗暗地下了决心。不过社会主义的品牌战略必须有自己的特点,可不能像是西方那样,用品牌来掩饰对剩余价值的掠夺。
战略上的重要性是明显的,随着电视时代和各国贸易的发展,每一个国家都会注意到别国的著名品牌,如果美国和德国等都有一大堆人们随口报得出的著名品牌,而提到中国产品的时候,却茫然不知道,那么中国产品的形象就是不好的,价值就会被低估,而打开市场的难度也就很大。甚至还会被认为这是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的证明。
这还是在国外,如果在国内呢?如果品牌弱势,那人民就会逐步感觉进口的这些品牌,就是比国货好,就是精致而值得高价,那损失才大了去了。
品牌和广告是密不可分的,因为品牌基本上要通过广告来实行传播,来让人们记住,现代社会没有所谓酒好不怕巷子深,只有酒好也要卖吆喝。但是广告也需要精准地对位产品的消费者客群,而不是就在那喊:“我家东西好,快来买吧。”或者像是前世的标王,靠着资本来强行让人们记住和消费。
接下来的日子,李思华让人搜集了一些现在的品牌和广告,果然很多让她感到啼笑皆非,确实太Low了。
她发现,国企的品牌,是怎么好听怎么来,但是好听的名字与产品之间有什么关系,有的时候根本说不上;而私企呢,很多还是旧时代的老习惯,用创始人的名字当成品牌的名字,可你是谁啊?你要有本事经过几百年的时间,可能人家才会记得你。
例如某个品牌的牛奶,因为取的名字里有个“乐”字,于是广告语就是“快乐奶,优质奶”,你的牛奶凭啥快乐?凭啥优质?消费者看了一头雾水。还有某个汽车品牌,“关爱车,更关爱你”,这是啥?关爱智障吧?
过了些天,李思华的文章《注意!迎接品牌时代的到来,先搞懂品牌》在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发表,引起了全国的关注。总书记亲自发表这样的文章,足以说明国家的重视。
李思华的文章首先指出,品牌可不是大家简单认为的“牌子”、“名称”,而是消费者对产品及产品系列的认知程度,是商家向消费者长期提供的一组特定的特点、利益和服务。企业从原材料供应、生产制造、包装设计、广告表现、销售渠道、终端表现到售后服务各环节构成的商业系统,综合地构成了品牌的一切,只不过这一切,都凝聚在商家或产品的商标上而已。
她具体给出了5点要求:
一、消费者导向:企业的产品的消费者是谁,品牌和广告语,就要反映企业想传达给这些消费者的核心价值。
二、传达的核心价值是什么,企业就要在这个方向努力,例如企业强调产品精致,那么凭什么说精致?就要有一个系统来,不断地向消费者证明。
三、清晰传递信息,而不是漂亮辞藻的堆积。品牌是长期积累出来的,而不是用几句广告语包装出来的。
四、对消费者忠诚,而不是用广告来吹嘘根本不存在的价值,那是作假。没有独特的价值或者特色,就形不成品牌。
五、不要把一个具备某种产品特质的品牌,应用到与之不相干的其它产品上。
其实对品牌的要求是多方面的,但李思华觉得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能做到上述的五点,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文章中,她把品牌和名牌的重要性提得很高。指出这是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市场竞争中,企业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的重要一步,有了成熟的品牌,才有成熟的企业,国企必须补上这一课。
她尤其强调,品牌可不是狂砸广告费,品牌是企业用综合的价值体现出来的。国企也不能容忍过高的广告费比例,目前必须控制在营业收入的8%之内,而且要严格审计和接受调查员的全程监控。至于私企,超过营收8%以上的广告费,就不能在纳税基数中扣除。
强调品牌,也不是允许各种产品去定一个很高的价格,用“品牌”来糊弄老百姓,试图取得高额利润,物价部门仍然要对品牌产品的品价格进行严格监控,过高的价格必须压制。我们合理允许品牌的存在和发展,可不是为了让企业牟取超额利润的,而是为了增强企业的竞争力。
她尤其反对强调身份地位的所谓奢侈品品牌,对于海外进口的产品,属于奢侈品类别的,要征收高达销售收入80%的收入,作为“奢侈税”,国人出国购买这些奢侈品的,回国将因此交纳相当于购买价格4倍的“奢侈税”。国家将推出奢侈品清单,清单之内的产品发生销售,就要纳税,她将奢侈品称之为“精美包装的骗局”,其收入来自于虚荣人群的“智商税”,被骗了还以为自己有品位。
她同时还宣布,在国家市场监督总局下,设立广告监督管理司,对全国的广告进行监督,一旦发现广告违规,必须对企业进行惩罚。一些特殊产品,例如烟草和奢侈品不允许发布广告,而白酒等的广告必须事先报备。
李思华尤其强调发展工业企业的品牌,工业企业与普通企业不同的是,更多的品牌针对是自身的企业,就像是原时空的华为或者长虹,而不是某个具体的产品。企业的名字就是品牌,就是品质、创新、先进等一系列价值的体现。而对于传统的老字号例如全聚德等,她一方面要求要保持一贯的品质,另一方面又告诫他们的品牌虽然传承久远,但有声誉也有负担,还是初级的品牌,必须与时俱进。
总之,不能不重视品牌,但又不要神话品牌,尤其是品牌的重要性还是在于传播与实质产品的一致性,而不是所谓追求品牌的忠诚度或则情感度什么的,那都是商家的吹牛,消费者有那么傻才怪。
李思华的这篇文章引起了高度的关注,可以说全国由此开启了品牌发展的时代。而在国外也很受关注,西方的经济学家和企业家们开始很新奇,觉得GC主义的国家也会发展品牌?但很多熟悉李思华的人开始纷纷指出,李思华可是发展品牌的大行家,当年她在美国发展的多个品牌,到现在还是美国的著名品牌呢,人家是真正懂行的。
国企的重视是不必说了,而国内私企也非常受震动,他们都知道李思华当年在美国的“辉煌历史”,可没有谁敢说,自己比总书记更懂企业经营和品牌经营,学习品牌战略的热潮由此开始。
当然,李思华可不会相信,单靠自己一篇文章,就能让中国的品牌发展起来,她很快开始推动组织一个国内的品牌和广告体系。
一个是基于商标法的品牌保护体系,这是用来对付假冒伪劣和品牌侵权的,人家辛辛苦苦做了广告,有的人就想中途摘桃子,那可不行。
一个是品牌排名体系,开头有人提议组织专家学者来对品牌进行考评,被李思华直接否决,她轻蔑地说:“他们懂个啥?”
在她心里,这些人都是些象牙塔里没有在市场一线战斗过的人,本质上哪有评判的资格?所以她要求建立一套客观系统,是用品牌产品销售额、利润额、百万人随机知名度和美誉度调研、负面评价调查等,形成整体的打分系统,来决出最后的优胜者,每年会公布品牌优胜榜单,例如总体品牌榜单、行业品牌榜单等。
再一个是品牌评价体系,对品牌的价值和信誉,进行规定算法下的量化评估,可以计入企业的无形资产。
以上的体系,再加上一些其它体系,就是李思华提议的以发展自有自主为特色的“品牌建设十大体系”。
李思华发动的这场“品牌运动”的影响力,远远超出了企业界和商界的层面,在西方也激起了不少涟漪,例如美国著名的货币主义经济学家佛利德曼,就与主张放任自由主义的哈耶克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辩。
其实这两个人都可以算是二战后,反G色彩强烈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代表人物,区别不过是佛利德曼强调货币,而哈耶克强调经济的“自由”罢了。
对于中国的品牌运动,两人的观点分歧不大,都认为社会主义搞品牌是不行的,品牌是一种“私人运动”、“个性表达”,与社会主义强调集体与整体,是格格不入的。品牌是企业的一种高效率运动,而社会主义集中决策,没有市场经济中的分散决策灵活,所以社会主义,不可能有高效率云云。
但是佛利德曼认为,中国推动品牌运动,将导致中国资本主义力量的扩大,这必然会削弱中国的社会主义性质。但中国本身的社会主义体制,也会对品牌的负面性起到一定限制,他举了个例子——在华盛顿的一座大楼里,一些政府雇员正在整天工作,试图制订和执行各种计划,用美国人的钱劝阻人们不要吸烟。而在另一座距离不太远的大楼里,另外一些同样具有献身精神并且同样努力工作的雇员,整天工作,以便用美国人的钱,补助农场主们去种植烟草。美国的这种精神错乱,不太可能在中国发生。
哈耶克对社会主义是完全仇视的,所以他对佛利德曼的这种说法严厉批驳。他的说法是,能保证人的自由的“自然秩序”,才是一种最符合人性的经济制度,所以西方的市场经济,才是最合理的制度。社会主义的制度就已经不对了,怎么可能有对美国的品牌优势?
这一通乱战,导致很多其它美国经济学家也加入,美国经济学界,一度热闹非凡。
李思华读到这些信息的时候,却只是感到啼笑皆非,这些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学者,对于中国真正的经济体制,可谓是一无所知,在那里胡乱用中国的事,来说自己的理论而已,是“借题发挥”,其实与中国根本无关。
为了避免国内的思想混乱,她还是又发表了一篇文章,重复了她以前对中国经济体制的定论:调放结合,顶层宏观调控,下层微观市场放开;顶层计划经济,下层市场经济。
她指出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都是中性的,是发展经济的工具,没有什么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区别。社会主义强调计划经济,是为了保障底层人民的利益,并不是所谓的这个工具专属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利用市场经济,是因为市场经济更有利于动员微观消费市场,并不会因为资本主义国家强调市场经济,就对之忌讳。
如果把国家经济比拟成人,那么计划经济就犹如是在搭骨架、搭主动脉和主静脉血管,以及生长头脑。骨架好、血管通、头脑活,这个人才能成长为一个健康优秀的人;市场经济就犹如在骨架和主脉血管的基础上生长血肉和毛细血管,也不可或缺。两者的结合,才是王道。美国那样的完全私有市场经济,以及苏联那样的几乎完全的公有计划经济,都过于偏颇,不利于国民经济的长期健康发展。
在文章中她还嘲笑了哈耶克和佛利德曼,说哈耶克的理论与其说是经济理论,不如说是讨好西方民众的心理安慰剂,满足他们对所谓自由和放任的幻想,在经济运行上则是完全的“空中楼阁”,西方任何一个有理智的领导人,都不会采用他这类在实质上胡说八道的理论。
而对于佛利德曼,她则感慨说佛利德曼的货币主义,是给西方开了一剂有兴奋剂功能的慢性毒药,由于其兴奋作用,恐怕未来会被西方领导人用来解决经济问题,通过宽松和滥发货币,来不断刺激经济,其实解决不了真正的经济问题,等到货币主义盛行的时候,恐怕西方长期的“滞涨”型经济危机就会来临——物价持续上升,但经济停滞不前。
文章的最后,她还恶作剧地说了一段非常刺激西方经济学界的话:“二战后的西方经济经济学家们,不过是自说自话,甚至自娱自乐。其研究动机,缘自现有研究纲领的内部逻辑、知识的沉没资本和美学困惑,而非出于理解现实经济运行机制的强烈欲望,更别提理解危机及金融不稳定时期的经济运行机制了……今天西方经济学的大师们,就像是我国民国时代的大师,看上去名满天下,但实质毫无贡献。”
如果说李思华的文章,在国内主要是厘清思想的话,这篇文章在美国和西方,尤其是经济学界,那就是海啸了,立即乱成了一团。
哈耶克和佛利德曼气得发昏,拼命地为自己的学说辩论。很多对他们不满的其它经济学家,则借机攻击他们的理论,或者宣扬自己的理论才是正确的。西方民众也是大饱眼福,没想到这些高级知识分子,彼此撕逼起来,也像是戏剧般的有意思,如同连续剧一般。
不过这些经济学家都没敢说李思华不懂经济,那就是自取其辱了,人家当年做成了美国顶级富豪,回头创立了人民中国,并把中国的经济总量做到了世界第一,事实证明,她确实是世界上对于经济问题最有资格发言的权威人士,是真实地一手一脚干出来的,可不是他们这些嘴炮能比的。
等到二十年后,在美国和西方七八十年代滞涨经济大危机最严重的时候,让很多人又想起了李思华在十几年前的预判,让他们大为震惊——她居然在1958年就预判了西方的滞涨!简直是神一般的分析!这让很多美国经济学家都默认,李思华恐怕才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经济学家,只是人家不屑于这个称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