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涌的情|欲模糊了听觉,温听宜很久才反应过来。
她失神地在他唇上轻咬一下,退开小半寸。
热吻中断,气息却牵连缠绵,褪不去的温度晕开在空气里。
她刚刚咬他的那一下,
不知让他更难捱了,还是更畅然。
总之这一秒,翻滚的暗流暂时静了下来。
程泊樾向后仰,上半身靠住椅背,手臂还圈着她,将她往身前带了带。
她茫然一瞬,抵不住力量悬殊,只能更亲密地往他怀里跌了一下。
他沉稳的心跳接住了她。
感觉他的胸腔明显起伏着,视线多了几分侵略性,暗暗笼罩着她。
一个似吻非吻的距离,他成瘾般的目光黏在她唇上,似乎想堵住她的气息继续逞凶,又像沉静的狮子耐心等待,看她突然退开是为了打什么小算盘。
四目相对,程泊樾缱绻露骨的目光一路烫到她心里,温听宜难以回避,像刚从过山车下来,眼花腿软,整个人都是昏的。
紧接着,惦记起他前几秒的颠倒黑白。
说什么她勾他?
某人真是坏得没边了,明明是他坐实了黑心资本家的名头,毫不停歇地向她索吻。
他才是罪魁祸首。
温听宜恢复一点清醒,几分倔强的小脾气从乖巧的身躯里逃逸出来,为自己辩护:“明明是你叫我过来的,怎么又怪我了......”
挺会见招拆招。
程泊樾本来还有些躁动,急待发狠,可看她这样怯生生又赌气的模样,他那些逞凶的念头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只是莫名想笑,他压着嘴角,撩开她耳边凌乱的发丝。
她微微收着下巴,小幅度喘气,雪白肌肤泛起醒目的红晕,颈侧尤为明显,被发丝遮掩着,不见光,反而让人心猿意马。
分不清是谁情迷意乱了。
温听宜控诉完毕,没有听见他反驳,有点出乎意料。
脸颊被他干燥的手指温柔抚摸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加重。
听见他颇有成就感地说:“我们溪溪,学会对付人了。”
她轻眨睫毛,壮着胆子低喃:“你教的。”
他兴味盎然:“都是我教的?”
除了他还有谁?温听宜慢吞吞抬眸,撞进他静水深流的视线里,点点头:“嗯。”
程泊樾捏捏她的脸,语气听不出情绪好坏:“教你那么多,怎么净挑坏的学?”
她一时哑然,双手攥着他的衬衫,从他一身反骨里汲取经验,一下就找到了理由:“因为你从来不教我好的。”
程泊樾静了几秒,忽然笑了。
低沉慵懒的笑意,磨人耐心,从耳畔叩至心头,听得她呼吸发紧。
他兴师问罪似的:“意思是都怪我了?”
她抿抿唇,将控诉进行到底:“对,都怪你。”
她嗓音甜软,在这一刻精气神十足,像兔子蹦进了危险禁区,一番捣乱,还留了根胡萝卜作为胜利标志。
胆子大了不少。
都怪他,也不是不行。
面对她委屈巴巴的指控,程泊樾照单全收了。
刚才吻得太凶,她眼底雾蒙蒙地沁着泪光,他抬手,指腹擦过她湿漉漉的眼尾。
不知是她现在的样子太招人怜,还是他最近的习惯,总之他手指的力道放得很轻。
温听宜从他轻缓的动作里体会到几分纵容,有点抓心。
她脑海里汇聚起今晚所有的不同寻常,酝酿了半天,细心地问:“我收到的这些礼品,还有跟黎柔见面的机会,都是你安排的吗?”
程泊樾毫无反应,一问三不知:“跟我有关?”
难道不是吗?
她气馁地解释:“我从小就运气不好,不太可能遇到这些好事的,所以......”
她支支吾吾,暂时搜罗不出具体的证据。
程泊樾好像被怪罪了一样,深邃的眼眸泛起倦意,语气很笃定,又装得很无辜:“温听宜,运气太好可赖不着别人。”
温听宜听出他懒散的事不关己,不禁怀疑自己想多了,无意识抬手蹭了蹭脸上的小绒毛。
“好吧。”她最后确认一遍,“真的跟你没关系吗?”
他唇角微挑,车内模糊的光影游动着,像烟雾一样环绕在他身旁。
偏偏他不抽烟,她只能借此想象他对某事上瘾的模样。
他玩味地思索片刻,偏要让她相信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一开口就跟她唱反调:“该跟我有关系吗?其他时候怎么没见你无时不刻想着我?”
“.......”
他怎么这么会举一反三,祸水东引。
温听宜犯懵地吸一吸鼻子,半真半假地回应:“其他时候也想了。”
他低笑一声,“小骗子。”
为了罚她一记,他似乎想屈指弹弹她的额头,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只是揉她的耳垂。
气氛又多了一丝粘稠,温听宜安安分分坐在他身上,清晰地感受到某些变化。
太明显了。
她好不容易拾回的冷静又濒临溃散,着急地想往后退,可是这么一蹭,他反应更强烈了。
偏偏他神情冷静,好整以暇的模样,更衬出她的慌张。
不知他是在硬生生忍耐,还是本来就无动于衷,程泊樾眉眼倦淡,很熟练地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慢条斯理:“乖点儿,马上到家了。”
这一触即燃的状态,温听宜不敢造次。
但她确实在联想一些不正经的,于是不知不觉,他平整的衬衫被她忐忑的双手攥乱了。
靠近喉结的扣子松了一颗,不知是他自己解的,还是她不小心蹭开的。
反正他是怪到她头上来了,暗含欲气的目光往下一扫,又掠回她脸上:“解我扣子做什么?”
“?”
她茫然,但确信:“干嘛怪我,是你自己解的。”
他逗她:“证据呢?”
温听宜灵机一动,食指戳戳他胸膛一侧。心脏的位置。
小声说:“在这里。”
是不是自己解的扣子,他自己知道。
而有没有动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程泊樾锁眉,脊背僵了一瞬,呼吸也跟着沉了下来。
她指尖发烫,心里掀起一股浪潮,面上佯装镇定。
这一招,险胜。
温听宜潦草收回手,像游戏里的新手第一次使用专属技能,有点激动,又有点不可思议。
她抿着唇,就这么欲言又止的,一双水波滟潋的眼眸看着他。
不知是车里的光影太过昏柔,一切都显得不堪一击,还是情|热过后下意识的放松,总之,她眼里清透的狡黠像某种特殊物质,轻易就穿透了他坚硬的胸膛,荡开他心头的疲倦。
好像所有悬浮的感受都落到了实处。
像今晚在剧院里,那些瞬息的光影从他眼前掠过,他反应平平,只觉兴味索然。
唯一的波澜,是被她勾住小拇指时,他的掌心不受控地晕开了热意。
或许是她调皮的小动作本来就能活跃情绪,又或许他在那一刻不太设防,原因很难说清。
温听宜不知他心中所想,以为是自己戳他胸口的动作让他不舒服,冒犯他了。
这会儿坐在他身上,她腿已经有点麻了,不知他是什么感受。
几分钟前吻得动情,现在停下来,他又恢复了固若金汤的模样,不显山不露水,除了凌乱的衣领有点色气之外,整个人遥不可及。
真难探究。
他一只手还环在她腰上,时不时在她腰窝附近按一下,专挑她容易痒的地方下黑手。
她拧腰躲了躲,车子忽然不紧不慢停了下来。
熟悉的灯盏光线淌入车内,程宅大门从里侧被打开,李叔迎出来:“回来啦?”
温听宜快速从某人身上下去,理了理裙摆,这才想起车窗玻璃防窥。
身旁的男人
懒笑一声,像被她东躲西藏的动作逗到了,不着调地谑一句:“温听宜,做贼呢?”
“......”
不说还好,越说越心虚。
她鼓了鼓腮帮子,装乌龟,二话不说抱起自己的小包,若无其事下了车。
一阵暖香随着车门关闭的动作,散得无影无踪。
怀里的温度空了,程泊樾一手撑额,瞥了一眼窗外,女孩子轻盈地踏上台阶,跟李叔有说有笑,拎着小包进门了。
越来越厉害了,等都不等他,就这么把他撇在车里。
程泊樾不知想到什么,敛眸,牵了牵嘴角,命周凯降下隔板。
周凯松了口气。
他在驾驶座屏息凝神一整晚了,幸好车里隔音效果好,否则真是非礼勿听。
程泊樾迟迟不下车,冷不丁问:“有烟吗。”
周凯怀疑自己听错。
烟?Boss不是早就戒了吗?
秉着不辱使命的原则,周凯为难地摸了摸口袋。
好像有一盒,是他日常留的心眼子,平时办事的时候拿来做做人情什么的。
烟和打火机毕恭毕敬递到后排,程泊樾了无生趣地扫一眼,漆黑眸底沁了点冷,转眼就改了主意:“算了,不用。”
“......”
周凯默默退回去。
老板的心思真难猜。
夜里的胡同一眼望不到头,偶尔有私家车经过,程泊樾望着家门前的灯影,目光空泛了一寸。
“我和她认识有——”默了默,嗓音沉得像弥漫开的夜色,接着说,“有七八年了。”
周凯是见证者,点头应和:“确实,很久了。”
程泊樾沉息不语,周凯隐约猜出老板的心思,担忧地问:“程总,听说温小姐的亲生父亲要把她接走了?”
后排的男人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半晌才低哑出声,答非所问,语气里的溺爱似有若无:“其实就为了那点事情,她不必费心思跟我打什么游击战。”
周凯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听到不该听的秘密了。
既然什么骗不过程泊樾,那他纵容至今,原因只有一个:“所以您......一直在陪她玩?”
空气陷入沉寂。
“嗯。”他喉咙深处沉出一个单音节,毫不避讳地承认,而后靠住椅背,“至于玩到什么时候——”
他带着倦怠的沉思感,放空似的,“那就看她有多大的胆子了。”
周凯不禁为温听宜捏了把汗。
完蛋了,听老板这语气,是即将被惹怒的意思了。
下一秒——
“不过,只要她撒个娇,”程泊樾不动声色,沉倦地闭上眼,喉结伴着声带低缓振动,“我什么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