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就要一分,不多不少。
温听宜利用他创立的霸王规则,用柔软的关切弥补她生涩的吻技,扳回一城,贿赂了他。
女孩子漂亮的浅瞳里像融了糖丝,越是专注看人,目光就越添一层朦胧,被潮红的脸颊衬托着,像喝了酒,迷离微醺。
就连轻软的声线也是,越是乖柔,就越像一只无形的钩子,撩人心弦。
程泊樾不声不响地看着她,染着欲望的眸色愈发深邃,干燥的指腹在她唇角摩挲,笑她不够贪心:“只要一分?”
温听宜险些点头,接吻过后钝钝的脑子真不好使,她琢磨几秒,巴望着他:“不管多少分,加满就好了。”
他目光微黯,与她对视。
泛起青筋的手臂拥着她,宽阔的肩膀挡在她面前,余光靠下的位置,是他上半身清晰结实的肌肉线条,壁垒分明,被暖光笼罩出欲气浓郁的阴影。
“要满的?”他冷静又正经,仿佛危险前的警告,“这可是你说的。”
她懵了一瞬,又确切地点点头。
下一秒才觉察他意有所指。
等灯光完全暗下去的一刻,身旁只有月色沉浮,晦暗之中回荡着清晰又勾人的声响。
程泊樾身体力行,让她懂得了什么叫资本家的唯利是图,他一边沉重喘气,一边顽劣地问,这样算不算满?
满了,她呜咽着点头,很满了。
然后就听见一声蛊惑人心的轻笑,折腾个不停。
这个人越来越坏了。
她急促呼吸,指甲在他后背掐出几道红痕,湿润的眼皮被他轻吻。
——
次日,程泊樾一早出发前往机场。
温听宜也起了个大早,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早餐,跟他一起出门。
胡同里麻雀叽喳,光线里染着透明的橘调。
车子停在大门前,温听宜抱着练舞时常用的通勤帆布包,低身坐进后排。
程泊樾正要点开平板,稍作停顿,静若止水的目光掠过来,审视她:“去哪?”
温听宜目光清澈,转头望着他。
“去舞室呀,家里的司机没有这么早上班,但我今天想早点去练舞。”她开朗又无害,“捎我一程可以吗?路过长安街我就下车。”
程泊樾收走视线,漫不经心点开日程表,余光看她。
那双莹莹无辜的眼睛眨了两下,像在征求他的同意。
吃早饭的时候说要跟他一起出门,原来只为了搭个顺风车。
程泊樾气定神闲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命司机开车。
车子徐徐启动,沉静的空气里浮着一缕淡香,像水蜜桃,软乎乎的,又很甜。
树影掠过窗外,初秋早晨,阳光暖融,胡同口的早餐店冒着白色蒸气,周遭人来人往,又是祥和的一天。
温听宜看着不停后退的街景,如愿以偿地笑了笑。
转过头,忽然从他沉静的表情里读出一点不同寻常,她轻声喊:“程泊樾。”
他瞥来一眼。
搭配身上敞开两粒扣子的黑衬衫,这四平八稳的气场里,添了点亦正亦邪的慵懒。
温听宜抱着自己的通勤包,手指将包带绕了一圈,压住嘴角,温柔里藏了点坏心思:“你是不是以为,我上车是为了送你去机场?”
过水无痕的撩拨本领,被她越学越精。
程泊樾瞧着她傲娇的模样,没来由地,就想逗逗她,故意拐弯抹角:“你对我的回答好像抱有期待?”
温听宜悄默声,食指又绕了一圈包带。
她的本意是早点去舞室练习,至于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趁着顺路的机会,再近距离敲敲他的心。
可是这个人好难对付,她扔出去的烟雾弹又飞回手里了。
她试探地反制:“假如我期待你的回答,那你期待我送你去机场吗?”
一本正经的小骗子。
程泊樾默了会儿,不着痕迹地笑了,命司机:“中途不用停。”
直接去航站楼了。
温听宜收敛神思,忍笑摸了摸鼻尖:“所以你本来就期待我陪你去机场,被我猜中了吧?”
程泊樾泰然自若:“你给了个便宜,我不占白不占。”
“......不愧是资本家。”
她借机揶揄某人,掩唇打了个哈欠。
起太早,有点困。
她酝酿许久,一声不响地往他身旁挪过去,再一鼓作气抱住他的腰,脑袋几乎抵到他皮带附近,就这么躺着。
大清早勇闯禁区,心里有点干坏事的紧张,面上却平静乖顺:“借我抱一下,我想补觉。”
程泊樾低眸,看她捣乱。
柔软蓬松的脑袋贴在身前,让人很想揉一把。
明明知道这小骗子包藏祸心,他的手却像被什么绊住了一样,没办法拎着她的脖子让她起开。
就这么被她抱了一路。
到了航站楼,温听宜迷迷糊糊醒来,程泊樾已经在另一侧下车。
室外阳光有些刺眼,他毫无情绪地锁着眉,关上车门,一手勾着一件西服外套,手机在掌心震动,他低眸查看。
随行助理在车后拿取登机箱,等待的时间里,温听宜挪到他坐过的位置,从车里伸手出去,扯扯他的衬衫衣袖。
他指尖微顿,居高临下扫来一眼。
温听宜睡眼惺忪,近距离望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影,语气浮泛地说:“我好像梦到你了。”
这话怪新鲜。
程泊樾轻轻挑眉:“梦见我什么?”
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像刚刚睡醒需要时间醒神,脑袋探出窗边,下巴懒懒地搭在两只并拢的手上,眉眼弯起一抹甜笑:“你猜。”
不知是气温回升让人有点燥热,还是航站楼前车来车往让人分神,程泊樾略微停顿,罕见地无言以对。
貌似,拿她没办法。
......
离开航站楼,司机把温听宜
送到SOHO的商业大厦。
温听宜到了舞蹈工作室,换好练舞服,在那间专属练习室里试穿一双新的舞鞋。
前门从外面打开。
Sam打着哈欠进来,一边啃面包一边调试相机,今天过来打算给她拍点日常视频,顺便商量正事。
自从上次那条氛围感视频火了之后,她的商业邀约多了不少。
Sam给她筛掉一些不靠谱,留了些合适的问她意见:“方霖的古风MV缺个擅长古典舞的女主,他经纪人找我谈了,你想不想试试?”
“方霖?”温听宜换好舞鞋扎了个丸子头,对着镜子斟酌舞蹈细节,看似没仔细听,其实很认真,“他这么红,他家经纪人怎么会请我跟他合作?”
“嗐,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他刚出道那会儿是我带的,他混成今天这样全靠我,私下得喊我一声哥呢。”
哦,记起来了。
“好,我可以试试。”温听宜一口应下。
可以多挣钱的机会,总要好好争取。
“行,待会儿我给那边回个电话。”Sam提醒,“不过方霖这家伙喜欢招蜂引蝶,是个顶着纯情人设的纯渣男,到时要是真拍了,你在片场可要留个心眼,别让他跟你走得太近,好好合作就行,私下别理他。”
“嗯,我知道。”
Sam嚼着面包坐到墙边椅子上,像个班主任检查平时作业:“你加黎老师微信没?”
“......没,只留了个电话。”
说完就自顾自练了一个花式起腰。
Sam急了:“哎哟我的姑奶奶,人家留电话不就是让你加微信的吗?”
“我当然知道。”温听宜落寞地说,“但我用那个手机号码搜索过了,根本没有相应的账号。”
Sam词穷了:“行吧。这样,到时你找个时间上门拜访黎老师吧,我搞到她家住址了。”
“......”不愧是黄鼠狼的办事效率,“但是这样好吗?万一人家家里还有亲属呢,太冒昧了。”
“怕什么?黎老师独居。”Sam时时掌握一手资料,“她离过婚,后来就一直一个人生活。”
闻言,她的舞蹈动作卡了一下。
“可是,资料上显示她没有结过婚。”
“啧,演艺圈到处都是障眼法,骗骗网友罢了。她还不出名的时候就隐婚了,后来生完孩子就离婚,她前夫对她念念不忘,为了看她的首场演出,赶得太急,半路出了车祸,人没了。”
温听宜眉心一跳。
这件事,她完全没听说过。
悲剧向来让人惋惜,她默了许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唉,”Sam摇头,“感情误事啊,血淋淋的教训。”
......
听Sam讲了一堆似真似假的陈旧秘辛,温听宜满脑子都是爱恨情仇,心不在焉地练了半天,想起下午跟周婼约好了,要去看画展。
于是到点就离开舞室,前往现代美术馆。
展厅里人头攒动,但并不喧闹。
两人挽手前行,偶尔在画前驻足,周婼问她:“《风月渡》的试镜时间公布了吗?”
她抿抿唇:“还没呢,一直在等。”
周婼皱鼻:“林烨这家伙真会吊人胃口。走吧,我们去二楼看看。”
刚到二楼展厅,很不巧地撞见了陆斯泽。
周婼脸都黑了。
前任之间互相看不顺眼,周婼隐约知道自己误会了陆斯泽的人品,但不能就此承认,更不能拉下脸求和。
这会儿遇上了,面子也不能丢:“你来干嘛?”
陆斯泽痞里痞气地扫视她,气笑了:“我还不能来了?您在这儿占山为王?”
周婼白他一眼:“我是王,你是狗。”
陆斯泽表情一垮:“骂谁呢你?”
周婼势在必得:“谁应就是骂谁。”
气氛尴尬,温听宜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夹在他俩中间不太好,于是默默走远,到另一侧的展厅去。
半晌,身后传来浪荡的一声:“温听宜?”
她回头。
程奕?
这个人很早就搬出程宅了,她和他之间,话都没说过几句,压根不熟。
温听宜心想,对方应该只是无聊跟她打个招呼,于是她礼貌地回一个微笑,转头继续看画。
没想到对方晃了过来,语气不善:“听说应公子在追你,你吊着人家?”
“?”
谣言居然传成这样了吗。
她目视画作,耐着性子反驳:“我没吊他,拒绝他很多次了,恨不得看见他就绕道走,你不要把罪名扣在我头上。”
程奕抱起胳膊,假惺惺啧声:“那我不知道嘛,别人都那么说,我也就好奇问问当事人咯。”
没事找事。温听宜走远一些,不想和他搭话。
他阴魂不散地跟过来:“不过呢,应钧也算是我的朋友,人家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啊,最近天天借酒消愁,作为朋友,我可要为人家打抱不平了。”
关她什么事。温听宜不予理睬。
程奕借题发挥:“唉,我这两个朋友,先是沈家驰,后来是应钧,这俩都折在你手里了。”
什么怪话,温听宜听得不适。
“跟我没关系。”她冷声说,“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干脆去联合国起诉我好了。”
程奕卡壳了,干笑一声:“说话怎么带刺儿呢?我记得你以前脾气很好啊。”
他顶了顶腮帮子,居心不良的视线上下一扫:“看来,是被程泊樾教坏了?”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温听宜视他如空气,自顾走到另一侧展墙前。
听见对方在身后说:“我要是动你,程泊樾会怎样?”
她手指一颤,保持镇定,头也不回地说:“他不会怎么样,但我会先报警。”
程奕呵笑一声,不知在打什么算盘,很快恢复正常语气:“OK,别往心里去,跟你闹着玩儿呢。有空一起玩啊,我还想看你跳舞呢。”
脚步声远去,他朝她挥挥手:“拜咯。”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温听宜没给他眼神,多看几幅画,转眼就忘了这回事。
——
日暮时分,温听宜跟周婼道别,独自回到练舞室,想再练一会儿,晚点再回家。
练舞之前先补充体力,但不能吃得太多,她直接盘腿坐在舞室地板上,从包里掏了个乳酪贝果,小口小口地咬着,目光放空。
舞室一侧的窗帘拉开一半,窗外大厦云集,天边悬着赤红的落日。
她嚼着贝果,望着落日发呆。
今天一整天没跟程泊樾联系,想给他打个电话,又怕打扰他。
忽然想起来,周特助也跟着程泊樾到沪城出差了。
于是她先给周凯打电话,探探情况。
一番询问过后,周凯实诚地说:“程总这一周都特别忙。”
蓦地,她心口像被人敲了一下,回声漫长。
“他是不是把前几天的工作都推到这一周了?”
周凯:“是的。”
她一时哑然。
所以,他陪她看舞剧的时间是特意空出来的,其实剩余的工作已经堆积成山了。
害他债台高筑,真有点过意不去。她酝酿着,想让周凯帮她带几句好话,周凯却先一步说:“程总下午还发烧了。”
她脊背轻微一僵。
“严重吗?”
“目前没什么大碍,程总已经回檀府休息了。”
那就好。
“嗯,我知道了。”
温听宜不想打扰他休息,计划明天再给程泊樾打电话关心一下,于是跟周助道谢,通话挂断。
檀府里一切如常,周凯看了看偏厅里正在吃药的男人。
程泊樾站在楠木桌前,身穿质感软顺的白衬衫,一件宽松的浅色长裤,居家基础款,更衬他肩宽腿长。
他一手拿着水杯正要喝水,冷冷瞥了助理一眼:“挂了?”
周凯一头雾水,呆若木鸡:“挂了呀。”
空气死一般寂静。
程泊樾脸色黑沉,胸腔似乎压了一口气懒得抒发,他收走视线,将手心一捧药一次性吞下,喝了半杯水,喉结无谓地滚动。
周凯被刚才一记死亡扫视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一定是他挂电话挂早了,这下懂了,老板不就是想要温小姐关心吗?
且看他将功补过。
一分钟后,温听宜又接到电话。
“啊?”她惊得攥住压腿杆,难以置信,“四十度?”
电话里,周凯一副惊心动魄的语气:“是的,程总已经烧到四十度了,太吓人了。”
她眉心紧锁,又听周凯说:“要不,您现在给他打个电话慰问慰问?”
“好。”她果断应下来,挂了电话。
拨号前转念一想,几年前她高烧不退,是程泊樾一路疾驰将她送到医院,还在病房里守了一个晚上。
而现在,她只打电话关心的话,会不会太敷衍了?
温听宜沉思几秒,果断点开购票平台,订一张当晚飞沪城的机票。
另一边,程泊樾浑然不知某个小骗子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他吃了药,外表看上去毫无异样,唯有颈侧的青筋愈加明显,有温度快速攀升的迹象,难以压制。
他放下水杯,眉心紧了紧,生着病却没有一丝颓感,眼眸里的冷意深了几分。
“你跟她说什么?”
周凯冷不丁被问到,舍生忘死地承认:“说您四十度,快烧昏了。”
“......”
程泊樾眼皮半阖,悄无声息盯过去,眼神冷得能让人一秒进棺材。
周凯心说冤枉啊,虽然他比较会来事,但这办的不是好事吗?
他搓着出汗的掌心,面面俱到:“您是不是不想让温小姐担心?”
程泊樾靠坐到单座沙发上,貌似越烧越严重,他闭眼,抚着眉骨缓一会儿,嗓音泛哑:“没想那么多。”
这话什么意思?
周凯要被绕晕了。
所以您纵容她,只是想看看她到头来能使出什么花招,其实并不喜欢她?
周凯越想越不对劲,他心说,不对啊,我怎么觉得您沦陷了呢?
程泊樾瞬间洞察,掀起眼皮,冷森森的视线刀片一样掠过去,像在指责对方脑补太多了。
周凯顿时噤声,听见程泊樾平稳又淡漠地说:“小事一桩,我自会掌控。”
周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