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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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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哪里是顺水推舟,分明是蓄意撩拨,温柔蛊惑。

    偷偷去哪个情话班进修了吗?

    温听宜懵然挂机,心想程老板果然擅长举重若轻,这话乍一听很正经,后知后觉,挺让人难为情。

    正午阳光十足地慷慨,也积极配合,给她露出被子外的发梢镀上一点金色碎光,颇有常胜将军的加冕仪式感。

    温听宜回过味来,倏地把脑袋闷回被子里,像小蟹被心潮追赶,钳子刨几下就钻进了沙滩。

    一团被子球从他怀里溜开半米远,程泊樾眉梢挑起一丝纳闷,伸手把人抱回来,险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手劲太松,一不留神让她掉到一边去了。

    “怎么突然闭关锁国?”

    他声息轻悦地开玩笑,温听宜隔着一层薄软蚕丝,嗡嗡地回:“你不懂,我在养精蓄锐呢。”

    程泊樾也不上赶着逗她,只是笑,好像很有耐心的样子,等她城门大开,他再以礼相待。

    温听宜兀自闷了会儿,脑袋从被子沿探出来,人还待在他怀里。

    眨眼一瞧,程泊樾正靠住床头低眸看着她,神情比起笑,更像松懒的惬意。

    冷不丁想起,昨晚床单被弄湿,他暂时把她抱到沙发上盖毯子的时候,也是这么好整以暇。

    她当时已经羞得无地自容,生无可恋地盖上毛毯,远远地,看他套上一件干净睡袍,折起衣袖,熟练地处理遇难的床单。

    因为她不想让保姆阿姨过来收拾,所以他亲力亲为。

    弄完了就过来吻她,不愧是资本家,真的很擅长将本图利。

    一吻封缄,呼吸和温度缠过来,她只能含糊咕哝着,怼他衣冠楚楚,黑心不做人。

    各类罪名,程泊樾来者不拒。

    她敏感的耳垂一度泛红,在他花样百出的含吻下逐渐濡湿,抵挡不住,她喉咙深处忍着细微的哼哼声,他就知道她是愉悦的。因为她所有或大或小的身体反应,以及其中的含义,他最熟悉。

    此刻

    的程泊樾回归人籍,拇指抚着她轻微泛红的眼皮,很居家地问:“吃不吃清蒸麦穗鱼?你昨晚哭多了,不小心容易眼睛发炎,不适合吃炸的,下次再钓一只回来炸给你尝。”

    一副斯文有礼的样子,跟昨晚欲气满溢的姿态判若两人。

    温听宜皱鼻子瞪瞪他,又用抬举的语气俏皮揶揄:“程先生果然收放自如。”

    不料失策了,程泊樾坏心眼地借题发挥:“这跟你昨晚说我进退有度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进退……

    她顿时醒神,好想把他禁言一天:“当然不是!”

    不跟他斗智斗勇了,温听宜悉悉索索从被子里脱身,准备去浴室洗澡,刚要下床,晃眼看向他肩膀一处。

    她皱起眉。

    “怎么消了?”

    昨晚咬得浅,程泊樾锁骨上的牙印已经没了。

    她表情挺惋惜,好像失去了一个重要的胜利里程碑。

    程泊樾清楚地知道,温听宜有点隐藏的胜负欲。

    假如输了,她就悄悄计划再战一轮,赢了就明晃晃地高兴。

    他是喜欢看她赢的,主要是想让她高兴。

    程泊樾将手臂环在胸膛前,脸庞撇向一侧,线条硬朗的锁骨完全敞露,不知是讨咬还是讨吻。

    他端着一副闲暇姿态,温声逗哄:“趁我还没落荒而逃,抓紧时间,再咬一下。”

    温听宜有点哭笑不得,作势要凑上去狠咬一口,其实是乖乖顺着他肩膀攀上去,挂到他身上。

    不用多说什么,程泊樾习惯性抱她进浴室,洗澡水十分钟前就给她放好了。

    她夸他任劳任怨,他说自己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表彰,回头要定制一张金箔奖状挂在书房。

    ——

    黎老师的住址在城西,驾车过去不算远。

    抵达别墅大门前,温听宜抓紧时间下车,副驾车门刚开一条缝,程泊樾忽而屈指轻敲方向盘,闷钝平缓的两声,好像在提醒她忘了一个大活人。

    温听宜亮莹莹的目光看向他,像假期出门远行的乖学生向兄长汇报:“怎么啦?我的围巾在包里,带了的,不会冷。”

    程泊樾目视前方,慢腾腾眨眼,顺便点了个头,像坐在席下听取汇报的冷酷审判官,用闲适的微表情传达满意度。

    “那拜拜啦,”温听宜开开心心下车,在窗外弯腰对他挥挥手,“你可以去玩了。”

    程泊樾险些被她气笑,低缓声线像一只无形的手,把迈出三步远的小姑娘提溜过来。

    “回来,我看看你眼睛好点没。”

    温听宜就无忧无虑折返,绕到驾驶位车窗,脸庞凑过去,程泊樾淡然注视她几秒,趁她不注意,他一手扣着她后颈吻过来,力道不轻不重。

    她轻哼一声,眼睫茫然扑闪两下。

    程泊樾浅尝辄止,保持姿势退开一小段距离,目光从她微湿的嘴唇游离到懵懂的双眸,他的眼神变得别有深意,好像有多么负屈含冤,要人哄似的。

    “温听宜,你说‘要我’,好像要得不太积极?”

    原来这位黑心资本家希望每件事都立竿见影。

    温听宜忍着几分笑,热衷于从资本家身上薅羊毛,一本正经讲道理:“你教过我的,好事多磨,不能一蹴而就。”

    程泊樾就挑起眉梢,嘴角带了点笑,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她百依百顺,用虚心赞同的表情哄她。

    看来男朋友这个头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给他挂上的。

    越是正经长远的关系,就越需要花时间认真考量。

    性关乎体验,感情不一样,它既包括体验,也关乎责任。

    程泊樾年纪比她大,自然比她更早明白,女孩子在感情方面谨慎一些总不会出错,毕竟他很久之前就是这么教她的。

    当时她正处青春期,这种事情不能不教,于是他尽量直白:“假如有男同学跟你表白,你可以因为收到一束花而跟他牵手,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拥抱亲吻都可以,主动权在你手上,你要抓牢,要的时候说要,不要的时候就坚决说不。当然,现阶段不允许发生关系,这个之后再另说。

    总之在限定范围内,你开心就好。但绝不能因为一时开心,就认定对方是唯一稳妥的人生归宿。那样太草率,你会吃亏。”

    还是高中生的温听宜消化几秒,认真点头:“嗯,我懂了。”

    随后拎着双肩包就下车了,马尾辫在半空中轻微一甩,不忘折回窗边对他笑一下:“谢谢你送我来学校,早上有美食集会活动,我们班搞烘焙,我带一盒小饼干给你好不好?”

    “嗯。”程泊樾不走心地应下,仿佛她带一盒黑暗料理给他,他也会嫌弃地收下。

    他看一眼腕表,平静地传达噩耗:“温听宜,你要迟到了。”

    她恍悟,这才开始朝校门口狂奔,校服裙摆几乎要带着她飞起来。

    散乱的人潮里,她像一只自由斑斓的粉蝶。

    程泊樾等她进学校没影了,才开车前往公司。

    那年他才二十出头,却感觉自己像个正儿八经的大哥,又像老父亲,明明说好了懒得管她,却还是一天到晚操心她。

    现在已然是另一种心境,两人也升格为另一种关系,但这份操心只增不减。

    算了,他心想。

    感情终有一天会尘埃落定,无所谓早晚。

    只要她高兴,程泊樾没什么计较的,他可以事事由着她,每天被她亲亲抱抱,再被她调侃地喊一声程先生,听上去有点没名没分,但也没关系了。

    小姑娘高兴就好。

    他欠她太多高兴的时光了。

    “我进去啦!”

    温听宜说完,主动探进车窗亲他一下。

    黎柔正在别墅院子里浇花,见大门前停了一辆高调的车,她目光就好奇地落过来。

    程泊樾被亲的瞬间,眼皮一撩,恰好跟黎老师对上视线,不合时宜地,那天在墓园里的对话浮现脑海。

    他曾撂下豪言壮语,说自己不怕温听宜离开他。

    现在把小姑娘扣在车窗旁索吻的样子,可呼应不上他当初的凛然决绝。

    黎老师掩唇轻咳一下,像想笑不敢笑,于是转过头浇花。

    程泊樾无所谓被黎老师编排,他旁若无人,在温听宜额头吻了吻,叮嘱她下午多喝水,就放人走了。

    ……

    温听宜专心练舞时,程泊樾被陆斯泽叫去户外射击场。

    陆斯泽扬言要跟他一决高下,程泊樾随口答应,去就去了,顺便转移一下注意力。

    否则他一整个下午都要操心温听宜会不会练得头晕眼花,或者磕出几片淤青。

    结果在傍晚揭晓。

    淤青半点也没有,累倒是真的累。

    温听宜疲惫但乐观,慢吞吞坐进副驾,别墅门口一截路是跑过来的,所以小幅度喘着气。

    她额角的软发都汗湿了,怀里还抱一个礼盒。

    程泊樾扫一眼。

    盒子有点眼熟。

    他没急着开车,关于她在黎柔家聊起的话题、发生的事,他也统统没问。

    只是先让她放下东西,他顺势把人抱到驾驶位。

    温听宜坐在他腿上,被他用掌心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他浓眉凛然压下,表情欠佳:“怎么累成这样,黎老师虐待你?”

    温听宜哭笑不得,“当然没有,这只是常规强度,为试镜做充分准备。”

    她说着,小心翼翼把礼盒拿到两人中间,相当于递到他面前。

    礼盒占了本就不多的间隙,她后背抵着方向盘,目光神秘又期待,“快,你打开看看,是黎老师给你的。”

    程泊樾知道里面是什么。

    是十年前,他拒绝收下的赛车模型。

    如今他却鬼使神差,扯开了礼盒绸带。

    莫名有种跟过去和解的意味。

    温听宜没从他表情里看出半点喜悦,担心他不想要,就勾住他衬衫袖口,软绵绵劝他:“十八岁的你没有收下,现在的你就暂时成为他,替他收下吧。”

    程泊樾打开礼盒的手轻微顿住,掀起眼皮看她,眼底波澜不惊,眉心却逐渐舒展,好像被她的话击中了胸膛。

    她温软莹亮的眼眸忽然凑近,对他眨巴两下:“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空气静了几秒,程泊樾撇过头失笑,胸腔和肩膀同时振动着。

    她很少见他这么俊朗纯粹的笑,一边笑,还习惯性抬手,胳膊懒洋洋搭着车窗沿,拳峰就抵着唇,遮住一半弯起的嘴角。

    温听宜随他撇脸的角度歪过头,像个会笑的追踪监察器一样,白净脸蛋凑到他面前,瞧着比他还开心,声音带着愉悦的颤:“干嘛偷偷笑,想笑就光明正大笑嘛。”

    半开的礼盒暂时放到一旁,程泊樾不自觉加深了笑意,手从唇边拿下,一时放松警惕,忽然被她轻轻一吻。

    她像只小狐狸,下巴抵在他胸口,睫毛轻微扬起,明媚又柔软地望着他:“开心吗?喜欢吗?”

    温听宜问的,是他收到的和解礼物。

    程泊樾却低眸望着她,眼底一片蔓延开的温柔情动,一手揉她头发。

    “太喜欢了。”他语气空远而笃定地说,“这辈子再也遇不到这么喜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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