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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错了,世子先夫人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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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间的日光洒落,将满地石砖烤得火热。

    裴迹之站在人群中。四周人的脚步声、说话声,让他心烦意乱。

    拔剑四顾心茫然,要怎么去找一个在世间没有位置的人?

    有巨大的黑影在脑中萦绕,他隐隐感觉,这就是他和沈亦谣之间的鸿沟,是他那些年错过的时间。

    他抚上眉头,掩住眼前的日光,黑暗让他更熟悉更舒适。

    他要怎么再去接受一场不告而别?

    挡着眼的手袖边忽然轻微一动。

    裴迹之怔怔放下手,直到再次确认袖子被人牵住。

    心中那口大石终于落地。

    沈亦谣这次没走。

    “眼睛又红了,鼻涕虫。”沈亦谣伏在裴迹之耳边悄声说。

    “……我能到哪儿去啊?”沈亦谣揉着鼻子,一步步跟在裴迹之的身后,她话说得很小声,却刚好入耳。“你不是知道吗,我不能离你太远。”

    将近正午,树影下裴迹之的人影不长,刚好拖在脚底。沈亦谣踩着他的影子,尾随得很紧。现在她连影子都没有。

    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不属于人间。

    裴迹之攀上驴车边缘,回头时眼中仍残留着方才的茫然,“也是。”

    但沈亦谣太擅长逃跑了,从头到尾,他都抓不到她。

    车厢里两人相顾无言,沈亦谣胸口堵闷,手指攀紧车窗,她看到自己的指节捏得泛白,越发透明。

    “沈亦谣。”裴迹之出声问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沈亦谣将头探出窗外,风将她鬓边发丝吹起,“有。”

    “想说吗?”

    “想。”沈亦谣把头搁在窗沿边,“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她连想起来都觉得五脏六腑被水淹没,几近窒息。

    昔日的骄傲与耻辱,在过去那些时日里将她撕裂成两半,若不是旧事重提,她竟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看淡。

    裴迹之用力搓着手心指纹,“你相信我吗?”

    沈亦谣拧起眉头,良久,才开口,“想。”

    不是相信,而是想相信。

    裴迹之低下头,刚好看见锦袍上的云纹,“好,那我等你。”

    沈亦谣转过头去,刚好看见裴迹之姣好的脸颊曲线,低垂的眼帘,“你在难过吗?”

    “有一点。”

    “因为我不相信你?”

    裴迹之闭着眼,理清心头繁杂的思绪。

    那是种万蚁噬心的痒,这三年来无数次的向天祈求,有朝一日竟真的叫沈亦谣回到他身边。

    现在他们同坐在一起,却仍如隔天堑。沈亦谣同他隔着生死,隔着过去,隔着两条心。

    沈亦谣回来人间,却仍不敢全身心托付,她仍是他心上的客人。

    他以为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功课,却仍是不了解她,不懂她。

    裴迹之摇摇头,苦涩一笑,“因为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吧?”

    难道鬼魂重回人间这种怪事,只是为了证明他的爱是假非真?

    沈亦谣咽了咽唾沫,试着张口,“我想说的。我想相信。”

    手下红裙被攥紧,“我只是。还有些没想明白。”

    裴迹之蹲下身来,用乞求的眼神仰头看着她,“多相信我一点可以吗?”

    沈亦谣瞧着眼前人泛红的眼眶,湿漉漉的眼神,心中一软,幽幽叹了声,“哎……”

    你这么耍赖,要我拿你怎么办呢?

    “当年的事。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你老跟我说对不起,我也不明白你究竟在对不起我哪一点。”

    “哪个当年?”

    沈亦谣搓着手心的衣服,那看来就是不知道了,还能有哪个当年。自是小产那年。

    心一横,“这事说出来难免闹得你们家人仰马翻。早过去了。都带到地底下的话,说出来不过是伤人又伤己……”

    “母亲欺负你了?”

    沈亦谣挠挠下巴,“准确地说,是他们两个老……”

    “世子爷,国公爷让你去澄心院一趟。”马车停了,梁国府早等候在前的小厮立即迎上来,对着厢内说话,打断了沈亦谣的话。

    老东西三个字烂在了肚子里。

    “等等。”裴迹之朝外答了一声,又转过头来,朝着沈亦谣,“你先说完。”

    “国公爷不大好了,世子先去瞧瞧吧。”那小厮接着说道。

    沈亦谣抠着脑袋,得,现在也不用说了。

    见裴迹之蹙眉,左右为难,释怀一笑,伸手在他头上发髻一拍,“行,你先过去吧。什么时候说都来得及。”

    裴迹之下了车,沈亦谣跟着一道从车上飘下来。

    一下车,才发现国公夫人的丫鬟喜鸳也在。

    喜鸳朝二人的方向略一躬身,“老夫人也请世子夫人过去明理堂一趟。”

    沈亦谣从鼻子里喷出一声笑,“哦?”

    即便有心理准备,喜鸳肩膀仍抖了一跳,稳了稳神,“世子夫人安。”

    这场景有些可笑,沈亦谣故意从喜鸳身边走过,刮起喜鸳的袖子,“错了,世子先夫人危。”

    裴迹之横过眼来,“别胡说。你在书房等我,我同你一起去。”

    沈亦谣亲热地挽起喜鸳的手,一股凉风喷在喜鸳耳边,鬼气森森,“喜鸳姑娘,猜猜我在哪儿呢?”

    喜鸳耳朵被吓得一激灵,侧过头去,单薄的肩膀瑟瑟发抖。

    “不了。我自己去会会她。”沈亦谣贴着喜鸳惨白的小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说是吧?喜鸳姑娘?”

    裴迹之一进澄心院便觉得气氛不对,往来的丫鬟小厮各个脸色沉重,不敢与他视线相对。

    脚下生风,快步迈进了父亲的寝居。

    里屋花窗紧闭,一抹天光透过花窗照进正对的梨花木床,父亲盖着衾被,脸色青灰。

    昨日那新罗婢正在一旁端茶倒水,见裴迹之进来了,低头做了个礼。

    “父亲……你……糊涂啊。”裴迹之皱着眉走到父亲身边。

    梁国公陡然睁开眼,气喘吁吁,唇上白胡子抖索,随手在床头案上一拂,油灯“啪”地被打翻在地。

    “你个孽障!”

    “开个玩笑嘛父亲。”裴迹之坐在床边,替父亲掖好被子,“别动怒了。怎么了这是?”

    “你有脸问我?”梁国公气得想从床上撑起来,“你在大雁塔装神弄鬼,想过后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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