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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利辗霜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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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我求仙君带我们一起去的啦!”
    申少扬在太虚堂外高高兴兴地等她, “如果只有我们三个去了望舒域,你却被落下了,你该多伤心?”
    祝灵犀没明白哪里该伤心。
    她跟着同伴往前走, 十分疑惑, “仙君为什么要带我们去望舒域?发生了什么?”
    “戚长羽跑了。”
    卫芳衡坐在曲砚浓对面, 眼睛不住地往另一边瞟,嘴上还很正经地汇报,“之前把他送到戒慎司明正典刑,他挨了不少大刑, 这回终于是熬不住了,三天前从戒慎司逃了。”
    曲砚浓半点不意外。
    她把戚长羽放进戒慎司而不是直接杀了, 为的就是这个结果。她等的就是附身戚长羽的檀问枢开始行动。
    檀问枢没动静,她怎么顺藤摸瓜找到她的好师尊背后的人呢?
    她似笑非笑,“让我看看季颂危这次打算怎么狡辩。”
    卫芳衡“嗯嗯”地应着,目光依旧往旁边瞟, 终于是忍不住了,“仙君, 这位道友是……”
    哪位啊?怎么她从未见过?突然就跟在仙君身边,形影不离。
    难道又是仙君找到的替代品?
    卫芳衡的眉毛忍不住地往上挑起——
    这回是替代谁啊?
    卫朝荣平静地望去。
    他没说话,不作答, 气质沉冽似冷山褪雪,披一件玄色斗篷,风帽就戴在头上,垂落的阴影覆在额前, 为他添了几分沉郁幽暗。
    没人提及他时,他就缄默地坐在曲砚浓的身边,目光如她的第二道影子, 紧紧相随,绝不分离。
    可等到卫芳衡被这样的目光盯上时,她就莫名感到一阵本能般的心悸,好像被什么可怖的存在注视了一样。
    卫芳衡不动声色地朝曲砚浓靠近一点。
    “仙君?”她睁大眼睛望曲砚浓,眼里的情绪千头万绪,既有刁钻大管家的理直气壮,又有柔弱的依赖,“这是谁呀?”
    不会又是个戚长羽吧?她好不容易才熬走那家伙,怎么转头又来个新的,而且看起来比戚长羽凶悍多了。
    倒不是写在脸上的凶悍,这人眉目俊逸英挺,神容寡淡微漠,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只有在望向曲砚浓的时候格外专注。
    那种专注几乎叫旁观者毛骨悚然,过分炽烈、过分热切,在将被注视者灼穿之前,先要将注视者本身烧干。卫芳衡根本不理解曲砚浓究竟是怎么在这种目光下安之若素的!
    卫芳衡直觉这是个硬茬。
    该怎么让这人意识到她才是最早陪在曲仙君身边的人呢?
    卫芳衡在心里盘算着,就算这人是个戚长羽加强版,也不能跟她抢仙君身边第一人的位置。
    卫朝荣几乎是立刻察觉到这暗含警惕的排挤。
    “你姓卫?”他冷冷地问。
    先前曲砚浓提到过卫芳衡,也提到这人是他的同族后辈。
    卫朝荣算是被半卖到牧山的,当时境况使然,怪不得他的父母,但也令人无由再敬爱他们。自从他被带到牧山宗后就再也没去关注他们了,更遑论千年之后的同族后辈。
    曲砚浓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在牧山吗?”
    那种目光灼灼、兴味十足的神情,一看就知道她本性难改,又想逗弄他、拿他的反应取乐了。
    卫朝荣誓不让她得逞。
    “是宗主去找的吧?”他脸上没有一点意外,“他们之前住在寄情江边,后来靠那笔钱搬去了仙城,其他亲戚却不可能一起搬。按照他们的脾气,大约也不会走太远,不会和乡下亲戚断了联系。”
    宗主。
    从前他叫的都是师父。
    曲砚浓目光闪了闪,没有戳破。
    “什么脾气?”她笑问,“把孩子卖掉,再没去找过的脾气?”
    她说话是真锋利,哪里柔软就往哪里下刀子,幸好卫朝荣刀枪不入,唯一的逆鳞还没长在他自己身上,而是长在她身上。
    “窝囊的老好人脾气。”卫朝荣平淡地说,仿佛真的在说一对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老夫妻,“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但又心软老实,对谁都狠不下心。”
    这对话从前有过一次,只存在于她的回忆里,可现在却活生生地发生在她的面前。
    从前她拥有的只有回忆,可如今她也有当下了。
    曲砚浓微微恍惚,靠在桌上出神。
    她想起卫朝荣这人的清寂性情,什么都看得很开,豁达到不可思议,他不恨、不怒、不怨,谈起故人往事总是很超脱。
    他是这样说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什么也不记恨,却又看得极透彻明白。
    一对老好人夫妻,连乡下亲戚也舍不下,却能舍下他,把他交给牧山宗后真就不闻不问,再也不来找了。
    从前曲砚浓听他这样说,心里有种痛苦的痛快,欢喜他同她一个样,人生望不见来路,也不知道去处。
    可她现在却不这样想了。
    这般惨烈,何苦?
    桌边,卫芳衡满含警惕,靠她更紧了,“我是卫芳衡,你又是哪位?”
    曲砚浓叹口气。
    再任卫芳衡靠下来,她就要钻进曲砚浓怀里了。
    刁蛮大管家之所以从獬豸堂沉稳可靠元老变成刁蛮大管家,都是有人惯的。
    “老实一点。”曲砚浓把卫芳衡推正了,唯独不答卫芳衡的问题。
    卫朝荣幽黑的眼瞳盯卫芳衡一眼,很快就漠然将目光移开了。
    曲砚浓敷衍卫芳衡,“你好久没回上清宗了,去和故人打个招呼吧,顺便帮我等一等那四个小修士,他们都和戚长羽、檀问枢打过交道,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这就是曲砚浓打算把申少扬四人带上的原因。
    她熟悉戚长羽,也熟悉檀问枢,但后者玩起附身这一套,也算是别出心裁,几乎没什么明显痕迹,当初若不是在镇冥关太嚣张,曲砚浓也难发觉他的踪迹。
    “你觉得檀问枢会换个人附身?”卫朝荣等到卫芳衡离开后才问。
    曲砚浓纠正,“不是觉得,是一定。”
    她了解檀问枢,檀问枢也了解她。
    当她在镇冥关现身后,檀问枢就该知道自己无所遁形,也绝不可能相信她会糊里糊涂地忽略他的下落。
    她要钓鱼,檀问枢不可能猜不到,偏偏还在戚长羽身上蛰伏那么久,这其中意味就十分有趣了。
    “檀问枢把季颂危卖给我了。”曲砚浓语气平平,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所以这趟谋划多时的逃亡,本来就是给她看的。
    根本不稀奇。
    她的好师尊可是魔君,师尊能卖、徒弟能卖、全家都能卖,难道独季颂危卖不得?
    有些猜想她从未对人说起,因为没有人适合听。
    原本她想和夏枕玉说,没想到再也没机会了。
    但现在卫朝荣就坐在她身边。
    “檀问枢应该没有失心疯,他这半死不活的,躲着我还来不及,应当不会主动来招惹我。”她说,“如果那天我不在镇冥关,等到镇冥关被毁后才赶过去,我也能查出是他干的。”
    别说檀问枢那么嚣张、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就算他如从前一样狡猾,让人抓不到痕迹,也有周天宝鉴留下他附身戚枫时的模样,她一看便知。
    檀问枢傻了才来招惹她。
    从前他逗她像逗条狗,那是因为他修为高。他当年还没成为魔君的时候,拜在碧峡老魔君的门下,对待老魔君的态度,那才真叫一条狗。
    一条殷勤备至、绝对合心意,但包藏祸心、永远养不熟的狗,一旦得势就露出獠牙把人撕碎。
    曲砚浓厌恶他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师尊如是,叫人怎么服气?就算她根本不记得父母亲人,单纯地把自己当作碧峡魔君的爱徒,她也很难心服啊。说出去都挺丢人的。
    恶心归恶心,檀问枢的诡诈却不是假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毁坏镇冥关对檀问枢来说应该是毫无好处的,可他却大张旗鼓地干了,只是没料到她当时就在镇冥关,直接抓个现行。
    檀问枢图什么?
    卫朝荣静静听她说完。
    “所以你一直没把他揪出来。”他沉声说,“你在等他把季颂危卖给你。”
    真相确如是。
    卫朝荣忽而笑了。
    曲砚浓莫名其妙。
    “怎么?”她有点警惕,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觑着机会刺她,如果是,她一定接招。
    “你挥斥方遒,很好。”卫朝荣说。
    曲砚浓听不出这话究竟是想损她呢,还是真夸她。
    其实卫朝荣说话总是损誉参半,那一半的损也是为了让她高兴,他知道她喜欢听这种“不好拿捏”的腔调,曲砚浓也知道他知道。
    然而卫朝荣的有意思之处就在于,她明知道他的损誉参半是欲擒故纵的情话,依然期待应战。
    “怎么个好法?”她似笑非笑地撑着头看他。
    卫朝荣目光凝定在她的脸上。
    这张鲜丽的、快活的、摄人心魄的脸,如此逸兴遄飞、笃定泰山,说起檀问枢时,有种漫不经心的安闲。
    没了恨意难平,没了决绝玉碎,她握有一切,无可动摇。
    从前高不可攀的峰峦已匍匐在她脚下,只能将她仰望。
    山登绝顶,于是她为崇山。
    可他还记得,从前那张孤凄、倔犟又疲倦的脸。
    当他劝她弃魔修仙的时候、当枭岳和檀问枢为了玄冥印追杀他们的时候,她就有那样一张脸。明明有团火,正要将她烧干,可她一定要烧干。
    犟成那样,好像要破碎,却要先把旁人撞碎。
    他想让那张孤凄的脸快活一点。
    不要那么疲倦,不要那么绝望,不需要那样拼尽全力才换来一点希望。
    如果他能为她实现,如果他能帮她成功,他粉身碎骨也没关系。
    卫朝荣定定地凝望曲砚浓。
    他几乎是贪婪而渴望地注视着她恣肆笃定的脸,在无边的快慰里几乎忘了自己。
    千年孤寂、妄诞魔躯、画地为牢,又算什么代价?
    能为她粉身碎骨,真是太好了。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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