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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正常,医生说他老想不起有些时候干了什么,最好去看下精神科。
精神科……吗?
好吧。
石岸抬头,刚准备下楼挂号,视线的一角却在最不经意的一瞬间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利落的短发,笔直的身型。
啰嗦了一下,抬头,他看到那道身影走进了对面的走廊里,走廊的入口处贴着几个大字:妇产科。
哗啦……
手边装着各种检查结果的袋子散落了一地,他呆愣愣的看着那三个大字。
她,怀孕了?!
☆、第 7 章
007
心脏骤停,石岸靠着墙慢慢蹲下身来,这一刻,犹如积攒了半年的河水决堤,眼泪克制不住的涌出,他捂着脸,蜷缩起身体……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是怎么回的家,他只知道第二天他忘了去上课,学校打电话来的时候,他还昏昏沉沉的。
和人说了声,他慢慢爬起身,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冲刷到自己脸上,石岸终于清醒了几分。
穿好衣服,下楼,小跑到教室,他走在正常的轨道上,但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不想走了。
“石老师,今天西莫要来学校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对啊,大明星呢,听说今天是那个什么网剧的开拍仪式,好多人都要来的。”
“有多少人哪?”
“女主角唐安安也回来吗?”
“女主是安安?我的女神啊!”
“老师你去不去啊?”
叽叽喳喳的声音,有男有女,石岸觉得自己老了,
“人太多了,你们自己去吧。”
于是一大帮子学生呼啦啦一下就都走了。
教室一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得十分恐慌,让人窒息。
石岸想要摆脱掉这种感觉,急冲冲走出了教室,经过转角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石岸?”
惊讶的女声音尾上扬,一瞬间,石岸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无法动弹。
蹬,蹬,蹬,
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慢条斯理,却一声声逼近,
砰砰砰……
他的心跳声,却是激烈多了!
不用回头他都能知道那人会用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向他走来,可他最熟悉的却是她的背影,高挑健美,肤色偏向蜜色,挺拔得不像个姑娘。
蹬,蹬,蹬,
高跟鞋的声音停下,自己面前站了个人。
“我还以为看错了,昨天你是不是去医院了?”
“病了?”
女人的嘴唇偏薄,涂上了一种近乎中毒的深红色,似乎是最近的流行色,但他记得她已经用过好些年了,甚至他还记得那冷淡的深红色,轻触自己嘴唇的感觉,以及味道。
那双唇开开合合,带着一股冷淡的调子,石岸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多少,甚至对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忽然就扑了上去,控制不住的身体,比他的脑子诚实。
唇和唇相贴,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了脑子。
被扑上去的女人有些惊讶,黝黑的眼微微睁大,却也没有拒绝。
……
夜里酒店静静的,女性曲线分明的身体背靠着床头,轻薄的被子微微遮盖住胸口的位置,安静点燃手指上细长的女士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大大圆圆,漂亮的烟圈。
侧面的位置,一个赤果着瘦得几乎能数出肋骨数的男人,坐在那里,安安静静。
“我结婚了。”
“我知道。”
……
一口烟圈吐出,江流忽然就有些看不清楚对面的人了。
她知道他应该对自己生出了感情,所以上次分手的时候那样激烈。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知道自己结婚了之后还愿和她上床。
在学校遇到的时候,她以为他不知道,所以才会吻她。
所以,现在,是要怎样呢?
带了凉意的眸子,隔着烟雾,看着对面的人,踌躇。
“我知道,但当不知道,好不好?”
石岸说话的时候,身体在细微发抖。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小时候,小时候,”
颤抖的声音停顿了许久,只有细微哽咽的声音持续,
江流接了下去,
“我们已经长大了。”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没想到,幼时那个鼻孔朝天让她跪下给他磕头道歉的男孩儿,有一天,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小时候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所以她说,
“是,是啊,长大了,所以不一样了,对吧?”
“我,我很想你,我喜欢你。”
颤抖的声音,尽量的平铺直述,想要显得不那么,卑微。
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对面那人瘦骨嶙峋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这几个字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江流忽然就不确定了。
她到底,还能不能做那个旁观者。
她起身,膝行过去,半跪在那坐着的人面前,轻轻抬起那人低垂的脑袋,
“你的意思是,做我的情人?”
毫无反抗的意识,被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抬起下颚的男人静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目光眷恋,神情温柔,然后缓缓合上眼,
“嗯。”
去他妈的尊严,去他妈的面子,留下我吧!不管为了什么,请留下我!
江流心口一颤,低声骂了一句,
“damn it!”
像个粗鲁的糙汉,弯腰,泄愤似的咬上对方的唇,石岸抖了下,伸手抱住对方,相互纠缠着躺了下去。
“留下我,让我做你的情人。”
纠缠间,江流感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划过自己,诧异的抬眼,就看到自己身上的男人一面流着眼泪,一面说。
“好。”
她听到自己回答。
妈的!
丢掉的肉,长了一点点回来,时不时消失的记忆渐渐不再有,做了卑劣的第三者,反而活了下来,石岸觉得自己可耻的狠。
他不再看新闻,也拒绝任何相关的消息,每天就简单的上课,吃饭,等着电话。
电话来的时候他总会很开心,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那里,等待那个人。
然后独自体会她离开后让人窒息的疼。
江流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不是说要彻底断掉的吗,怎么忽然就又和那家伙纠缠不清了?
是因为那人瘦得太狠?眼神太温柔?还是那天在医院里,那个蜷缩起的背影,太让人心疼?
是的,她看到了。
不只是他看到了自己,她也,看到了他。
就像是天生自带了对方的目标雷达,只要出现在不远的地方,就怎么样,都能察觉到对方。
就像,
那年在美国一样。
他们是交换生,高二,被安排住进了相近的两家美国人家里,跟着人家家里的小孩去学校。
正常的上下课,日常的跟人相处打交道。
她不是个热情的人,但她懂得基本的人情世故,该怎么在和人交往中让人觉得愉快,也并不难,对于她来说,难的是怎么一直愉快的交往下去。
不过幸好,只需要呆一年。
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江流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抱住她手臂睡着了的男人,视线落在他还有点尖尖的下巴上。
才半年呐,怎么可以,瘦成这样呢?
而且,健忘?
这么年轻健什么忘?到底是健忘,还是失忆症?
因为奇怪他去看什么,她去了他看过的科室,以亲属的名义套了医生的话。
得到的答案是病人的各项检查都还在正常范围,就是消瘦的太厉害,一米八的大个子,才一百来斤,几乎要瘦脱了相。但是这些还没太大问题,但如果经常性的忘记自己一段时间内做了什么,最好让他去看看精神科,他怀疑是心因性失忆症,在病人身上最近可能发生了什么,受了打击,基于对现实世界的躲避心理,刻意在遗忘一些事情。另外,病人经常性失眠,或许还有些轻微的抑郁倾向,建议家人多加关注,最好赶紧去看精神科。
江流听了,不知该作何反应,她走出诊室,选择了和石岸同样的位置,蹲下来,开始抽烟。
直到护士小姐走过来。
说老实话,一个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和一个人纠缠上十年,只要不是个真渣滓,怎么也都会有点儿感情在里面的。
更何况,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年轻,几乎是将互相之间最好美好的年月都交给了对方。
再何况,对方长得那么好。
江流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儿,面皮白嫩,十指青葱,笑容灿烂,眉眼恣意,穿着漂亮的,自己摸都不敢摸的绸缎衣裳——她妈说他们家一年的收入都买不起那孩子穿的一件衣裳——抱着个漂亮的红色的鱼型布偶,像个年画娃娃。
她不喜欢。
而他,也不喜欢她。
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惹怒了他,她只是不喜欢那种和自己截然相反的孩子。
于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吊起来,剑眉倒竖,几乎喷出火来。
他让她跪下,给他道歉。
可她什么都没做,她不觉得自己该给他道歉。
她不知道,从小就被无数人的爱包裹,所有人不是巴结就是宠爱,从未受过冷遇的男孩儿,将她的不喜欢和敌视,看的那么清楚。
可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不喜欢,有什么不对?难不成这世上,谁都要喜欢你不成?!
江流不知道,那个年龄段的小石岸,真的是这么想的。
不喜欢他,就是错的。
于是一个人要人道歉,以侮辱人的方式,一个抵死不从。
最后结果,却那么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写了,感觉无法把握尺度...许多颜色不敢写...
☆、第 8 章
008
明明是小男孩的幼稚行为,却因为两个家庭的截然不同走向畸形的方向。
她被从家里带走的时候整个人爆炸了,她在家里大闹了一场,鸡飞狗跳,怨气冲天。
然后每天每天,看着那讨厌的家伙在自己眼前出现,逼着她干这干那,她还不得反抗,一旦有了不该有的心思,石家那个总垮着张脸,像所有人都欠了他钱的老管家,就会不给她吃,不给她喝,甚至会让人把她关在布满灰尘,时不时有老鼠和蟑螂光顾的小黑屋子里。
他们没人真的动手打过她,可她渐渐就不再反抗了,她不蠢,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不就是给那么个蠢货当奴隶么,让干啥干啥,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慢慢的,所有人都满意的看到女孩的脊梁,渐渐弯曲,低到泥里。
然后就这么过了两年,十岁的男孩就出去读书了。
原本男孩是在家里接受爷爷的私塾教育,江流当初偶尔听到过,说是石家在前朝似乎是个官宦人家,目前这位老爷子,也考过进士,只不过没来得及做什么前朝就没了,但回到祖籍的老爷子却把精力投入到了几个孩子的教育里,很有眼光的将自己三个儿子两个都送到了外国,在国内留下的这一个,也在各种浪潮中挺了下来,更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在国内发生内战和内部清洗的过程中带着家里的下人和依附他们家生活的部分愿意跟着一起走的农民躲进了他们住的那个山旮旯里,形成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所以不管大环境里怎么变化,他们那儿都一直保持着旧制,直到改革开放以后石家另外两个少爷渐渐传回来的消息,才让他们那个小山村发生改变。
可变化是循序渐进的,千年来的旧习却像丑恶的冻疮一样难以消除。
石岸走了出去,她却依旧是个奴隶,哪怕这个国家已经没了奴隶制。
唯一的变化就是,去了外面读书的男孩似乎经历了许多,继而渐渐的,开始像个人,而非奴隶主。
但小孩子的变化对于当家人来说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己的孩子经历的越多,越优秀,当然能够得到更多更好的。
而她,当然算不得什么好。
她的身份从默认的童养媳,变成了更不重要的粗使丫头。
不过没有什么变化,每天干活,从早到晚,江流从来不抬头,似乎真被那个称作管家的老头子抽掉了脊梁,畏缩成了习惯。
没人发现她的变化。
没有人发现从自家少爷外出读书之后,每一次带来的变化,衣着,口音,朋友,书本,态度,各种各样,与这个封闭的小村子里所有截然不同的东西,都像细碎的小针一样,扎进了女孩的心里。
当偷听到那个讨人厌的男孩儿和朋友说,想要去求他爸妈让她也一起出去读书的时候,女孩儿决定,如果是真的,她就原谅他,原谅所有的一切。
可惜没有。
江流的恨,从那个时候开始,变深。
直到有一天,在柴房垒好最后一根柴的女孩儿看着小山一样的柴火,望着不远处窗口外连绵成片的山林,还有星火,忽然就再也受不了了。
这样的生活一眼望穿,她才十一二岁,就算生命只有五十年,她也还有三十多年可以活,难道,她就真的这样一辈子?
为什么那个家伙可以走出去,她却只能这样活?
她听到他说外面的世界,学校,同学,老师,男孩,篮球,女孩,女孩也读书,女人也可以出去工作。
有一次男孩儿讨好的留下了一个收音机,小小的,告诉了她怎么用,她没有要,男孩却把东西丢在了那里,意思是她不要他也不会要了。
多简单,她奢求不到的东西,却是别人弃如敝履的。
最后她没忍住,虽然没拿,却打开偷偷听了。
那个晚上有点冷,女孩穿着并不单薄且结实的衣服——衣服是石家人统一制作的下人服装,比起从前在家里,她似乎吃喝的都好许多,虽然需要干活,但石家并不愁吃穿。
换个人可能会觉得没什么不好,起码比起在原来的家里日日吃不饱,还偶尔会遭受打骂的好。
的确,也没什么不好,一开始需要被个蠢货使唤,她不也都忍耐下来了么?
可为什么,她不喜欢?
日日都能吃饱,穿暖,还没人打,顶多被关个小黑屋的日子,到底哪里不好呢?
江流不知道,可她就是不好过,就是难受,就是不舒服,愤怒,压抑,痛苦,这所有的词语,都无法形容出她的情绪。
直到那天夜里,她偷偷躲在院里那丛灌木里,忍受着身边难受的枝条贴着自己,听到收音机里的声音。
到现在她已经记不起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可能是个故事?又或者音乐?亦或者,仅仅只是什么人在说话?
她不记得了。
可江流忽然就知道了自己。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知道了自己,没什么特别的,她就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面朝黄土背朝天,跪在一个蠢货脚下——虽然他现在已经不让她跪了。
可她的一辈子,真的就这样吗?
她的脊梁骨,真的就那么断了?
所以于是有一天,江流就消失了。
她躲在送石岸回家的小汽车后备箱里,她见过下人把石岸需要带走的东西塞进那个地方,所以她躲了进去,然后用随手捡来的几根木条卡在车的卡槽里,她可不希望自己被关在里面,然后一路往外,在他们停车的某个时候,悄然离去。
可离开的女孩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世界。
身无分文并且什么都不知道,对一整个世界全然陌生的小女孩,到底要怎么生存下去,江流完全没有概念。
她只是无法忍受自己就那么窝在那个小山沟里,日日重复同样的日子,每一个今天都能看到同样无趣而呆板的自己,从生到死,全是一个样子。
流浪的女孩就像每一个流浪者,但心是自由的。
十二岁的小女孩曾经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站在漂亮的蛋糕店外,惊讶并且贪婪的注视着那些漂亮的食物,大多数情况下城市里的人都会捂着鼻子厌恶的从她身边加快走过,但偶尔,偶尔的偶尔,会有人停住脚步,从自己刚刚购买的漂亮塑料袋里拿出个精致的糕点,递到她手边。
所以江流从来就知道,人类是种复杂的生物。
她最后一次站在蛋糕店外面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雨天,几近□□,鼻青脸肿的小女孩儿被雨水打湿,身上粘稠的深褐色渐渐被冲刷出血的痕迹。
从蛋糕店走出来的人发现了她。
一道闪电突然闪过,让城市明亮了一秒,那个老妇人温和的眼睛看到了女孩身上冲刷出的血迹,像小溪一样。
女孩被她带走。
然后成为了江流。
许久之后,那个老人告诉女孩,之所以带她走,是因为她看起来太惨,但愿意培养她,却是那个凄惨的女孩子被闪电照亮的,脏兮兮,青肿的吓人的面孔上,有一双冷静却明亮的眼睛。
那个改变江流一生的夜晚,她经历了自己的最低谷。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睡在天桥下,那里是流浪者的家,因为天气寒冷,她迷迷糊糊裹着自己捡来的大块硬纸板,忽然就被个钳子样的手抓了起来。
那是个流浪汉,看不出年纪,但很脏。粗糙的大掌抓住了女孩年幼的身体,恶心的气息扑面而来,被抓住的女孩儿疯狂的反抗,却因为反抗被打的几乎晕死过去,如果不是骨子里的狠厉让她冷静的放松自己去配合,然后,然后在那家伙摁着她让她凑到那个丑陋的东西上的时候,一口咬掉了那玩意儿,乘着那家伙下意识的一脚被踹得老远的机会跑掉,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
所以那个夜里,站在蛋糕店外的女孩凄惨,却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起码没有落到更不堪的地步。
然后一切改变。
那个老妇人姓唐,嫁了个姓夏的男人,所以所有人都叫她夏老夫人,江流一开始并不太在意,因为老人独居在一个小院子里,她并不明白在这样一座城市里,拥有独栋的房子应该算是什么阶层的人。
老人带她去了医院,然后是孤儿院,最后把她领回家。
老人收养了她,但并没有让她冠上她的姓,而是在给女孩上户口的时候将女孩随口告诉她的名字写了上去。
所以她叫江流。
因为见多了山,一望无际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她喜欢水,江河湖海,波浪滔天,有趣多了。
后来她知道了八阵图,知道了江流石不转,于是再给人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她会文雅的告诉对方,她的名字,取自八阵图。
☆、第 9 章(净)
009
在一起的日子快乐又让人觉得短暂,比起之前那几个月的度日如年,这段时间消失的既快又茫然。
石岸觉得自己的时间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等待,一半放纵。
这一日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
石岸站在一面打造的简洁又雅致的镜子面前,看着里面那个面上还泛着水汽的青年男子,眼尾微微发红。
镜子里是一具笔直站立的躯体,石岸自己看着,觉得苍白又瘦弱,哪怕养了这样几个月,他却依旧没能回到从前那般重量,以前运动得来的几块腹肌也变得只能隐约可见,现在这具身体根本就不像是个成年男子,反倒是像个青春期因为生长而变得扁平瘦弱的男孩子,但——
她似乎没有不喜欢。
今天会来吗?
他不知道。
穿上衣服,甚至扣上了衬衣最上面一颗扣子的男人就像换了个人,显得禁欲又有距离感,像悬崖边的傲梅,可远观不可亵玩。
又或者,只给一个人。
石岸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走出去,坐上电梯,直下负一层。
他需要开车去学校。
因为这是她的房子。
虽然在校内有单间的员工宿舍,他之前也的确是住在那里,但自从两人的关系在一起确定之后——虽然是见不得光的关系——他大多数时间却是到了这里,她的一个,小金屋?
石岸有些嘲讽的笑了笑,嘴角微动,对自己。
这个小区距离C大不远,但是安保系统特别完善,似乎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他甚至有一天晚上开门丢垃圾的时候,看到对面屋门口一男一女啃得舍不得分开,女方的面孔落在阴影里,但从穿着打扮看得出是个时尚丽人,白骨精的架势,男方的面孔却露了小半张在光明里,光洁的下巴上微微有几根细软的胡须,顶多是他们学校里那些小朋友。
所以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富婆们喜欢金屋藏娇的地方了吧!
石岸想着,可不管怎么说,他握紧了自己手里的钥匙,钥匙上挂着个镂空金属繁体字‘江’——这把钥匙都是自己死不要脸争取来的,再想那么多干什么!
自尊,自尊这种东西——
钥匙陷进手心里,那个镂空的金属似乎要将那个文字,印入男人掌心,就像在他心里那样,抹灭不去。
按了按手里与房间钥匙一起的车钥匙,不远处的车辆发出轻声回应,石岸上车,开向C大。
石岸今天有课,所以一大早就起来了,不过因为距离C大挺近,十五分钟的路程,他到校园的时候也不过九点多,他的课在十点,拿着教案进入教室的时间足够了。
他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小时候跟在爷爷身边学习的许多东西,怕是现在的很多真正的汉语言专业的大学生都不一定知道,不过因为只是个讲师,有时候也会教一些的基础课,例如马哲。
今天的课就是马哲,不过因为他上课的时候喜欢加些私料,讲些历史或者故事,选择他的课的学生到是不少,反正马哲嘛——真要考试的时候再去看看背背就好了。
今天的心情没有太好也不算太糟,早上出门前看到的还未消退的痕迹让他还保有着些许归属感。
但是石岸知道,如果超过太久,久到那些痕迹完全消失,那个人还没过来的话,他就会开始恐慌。
所以有时候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容易留下痕迹,还是他让人给他留下痕迹。
而与此相对应的,是他根本不敢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想。
下课的时候石岸被几个学生簇拥着,从走廊转至路边上,对面圈出的一大片空旷地和各种器械让他抬眼多看了一眼,
“那边是在干什么?”
“啊,那个啊,就是西莫的戏啊,之前不是和老师说过的吗?”
“什么啊,石老师根本就没在听我们说话,之前就说了啊,大明星西莫的网剧要到我们学校取景啊~”
石岸点了点头,没再看过去,自己一行人就这个说话的功夫,自然而然的穿过了那片空地,也没有注意到一旁放置的一个摄影机,正悄然运行着。
直到几个月之后那部剧开播,年轻讲师的高挑俊美,被扣至咽喉的衬衣纽扣给那人带来了一股子禁欲的美,偏瘦的体型更是暗合不少女孩儿的审美,被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男女们簇拥在中间,打眼的就像在两军对垒时飘扬的旗帜,明晃晃的。
不过是摄影机随便记录下来的一个简短镜头,却让惊鸿一瞥的身影被网上的不少群众发现,让人人肉了出来。
于是不少人的电脑弹幕上密密麻麻的显示着:
没人觉得刚才走过去的那个老师好帅吗? 有~33 有12 你不是一个人47
好帅的老师,这是哪个学校? C大 真有这么帅的老师?
已截屏 ~舔~3 前面的,屏幕太脏,已打印,
啊——好后悔好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报C大! 我要给他生猴子!12
楼上的注意,楼上的注意,这是我们C大的讲师,马哲讲得特别好!
接楼上,想要生猴子的注意了,你不是一个人。
Ps:石老师本人比电脑里更漂亮(见过本人,嘚瑟ing)~~(≧▽≦)/~啦啦啦 好想看
在石岸根本就不知道,也完全不想要知道的时候,他火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快疯了,我都不觉得有开车,居然一直不让过,就特么锁锁锁...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么~疯了!
☆、第 10 章
010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手机里莫文蔚性感的声音,以一种与众不同的温柔流泻而出。
石岸快速抓起,飞快的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个人的名字,
“我在!”
有些着急,因为没有即刻接起。
“我知道,”
一声轻笑,从手机对面传来,
江流最近心情挺好,一些事情渐渐走上正轨,而她一直觉得陌生又带着警惕感总是小心翼翼的,从来不善于处理的,甚至只想过远观而不打算踏入的,感情这东西,也因为对方像个柔软而温顺的小动物摊开了肚皮那样,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
“我晚上回。”
带着笑意的女音让石岸的心情即刻上扬,几乎飞到天上。
“不过家里的钥匙好像掉昨天的飞机上了,有份文件立刻要用,我现在让助理去找你拿钥匙,你在学校?”
“嗯,不过我今天不忙……”可以给你送去的。
未完的话,被石岸自己吞了下去。
他拿什么身份去送呢……
“怎么?”
电话那头的女音微微疑惑,
“没,那个,你想吃什么?我最近学了挺多菜的,做给你吃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刻意的温软,像撒娇又像乞求,一瞬间让江流想起了那人在最受不了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忽然就觉得有些热了。
她一直是知道的,有些男人那时候的声音也会很好听,甚至勾人,可直到最近,她才真从这个和自己保持了好多年关系的人身上,感觉到这种。
为什么从前没有呢?
电话那头的女人思绪飘的有点远,她根本没想过不过是因为——
对方把自己的位置放了更低,甚至对于他自己来说,卑贱的位置。
总体来说,石岸是个挺保守,并且传统的男人,毕竟家庭背景放在那里。
作为一个挺传统的男人,他高学历,高收入,虽然不过是个讲师,但各种投资和证券之类的东西在家里信息来源明确的情况下,收入也自然挺好——这是指不算上他在家里的占股的前提条件下——意即哪怕完全和家里断绝关系,他也依旧能够养得活自己,还有爱人。
所以他一直挺骄傲的,也一直,固守着他所以为的男人的面子和尊严。
所以两人这么多年的交往当中,明明很想,却从来不会对江流乞求什么,撒娇这种东西,他更是觉得那是女人才会用的手段。
如非必要,根本就不需要。
直到分手。
第一次分手的时候是在高三,然后大学,虽然看起来时间跨度挺大的,但到底只有一两个月,那个忽然插了一脚的学长让他挺慌,但那个时候你情我愿,就算是第三者的位置,他也不过是挣扎了两三天,就去做了。
可这一次不一样。
石岸很清楚,那个女人对他的感情不管是什么,不管有多少,里面夹杂最多的一定是憎恶,她想要他痛苦。
所以他一直以一种近乎赎罪的方式在享受着这种痛苦,以自己都不了解的欣喜的心态,留在她身边。
直到那一夜。
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想要折磨他的憎恶消失。
人的感情明确又复杂,爱与恨同生,亦同死。
她的恨消失,自己就变成了个没甚关系的单纯炮友,两人之间维系着的唯一纽带也就没了,她当然能轻而易举的转身离开。
徒留他在原地,像个被陨石砸中的蠢货,碎成一滩烂泥。
太痛苦了。
然后是婚礼,石岸从来没想过,那个女孩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是他的童养媳的,不是吗?
没有人邀请的婚礼,他难得的动用了家里的关系从堂哥那里拿到了请帖。
他想要看她最美的样子。
哪怕不是因为他。
于是看到了。
身穿白纱的新娘站在光影里看不清表情,短而利落的头发被发型师打理得微微蓬松,似乎就连那天生的锐利,都因此变得温软。
石岸觉得那人,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女孩。
他的女孩像柄开了锋的长剑,哪哪儿都具有攻击性。
可那人迈开腿,挽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的手臂,走起来,他就又觉得是了,因为没有女孩会像她一样每一步走得都那么坚定,毫不迟疑,就像是……永不回头的样子。
于是石岸觉得这不是场婚礼。
他觉得这像是一场分离,她与他的分离。
那个女孩径直走开,一步步拉开他们的距离。
而对于她而言,这场婚礼,又像什么呢?
她不会爱那个男人的。
他坚信着。
所以,这场婚礼,更像是......像什么呢?
躲在角落里的男人,傻傻的看着那个被打理得软乎乎蓬松松的女孩,不,女人。
在证婚人的面前微微抬起头,目光从容,神色镇定,面含笑意,平静的回答,
“我愿意。”
半晌,预计会听到这声音的痛苦没有到达,石岸按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终于恍然——
更像是一场加冕典礼。
伟大的女王陛下,一步步上前,从大主教的手里接过王冠,庄严站立,平静的宣布从今往后,她就是众人王国的主宰。
于是他逃了,仓皇得像个被猫追的老鼠。
当天夜里石岸做了个梦。
梦里他像上帝一般能够看到所有人,感受所有人,倾听到所有人的心声。
但他又是梦里的主角,一个也叫石岸的男人。
男人出生在一个辉煌的家庭,或者说得更准确些,是个曾经辉煌,但已经有了败像,却也有中兴可能的家庭。
男人是家族的次子,上面有个能干的哥哥。
哥哥是家族指定的下一任继承人,所以精明强干,似有力王狂澜的能力。
也正是在这样一个哥哥的光芒之下,男人才能像个普通人一般,寻常的上学,恋爱,上班,他根本就不需要想着家族会要求他做些什么。
于是他快快乐乐的在大学里交了女朋友,女朋友漂亮而独立,他追了一年多才点头同意。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毕业之后也没有像一般情侣那样各奔东西,反倒是甜甜蜜蜜的开始准备同居。
同一时间其兄长和国内另一个大集团搭上关系,准备联姻。
一切都如此美好。
直到噩耗从遥远的国外传回来。
男子的哥哥在国外发生意外,因为车祸失去了生命,原本已经准备好的联姻骤然失去了当事人,双方的家庭已经准备好,前期的各种工作也准备完毕,谁料天意弄人。
当天夜里,男子被父亲叫到了书房,告诉他他们家已经没有办法从这次联姻里脱离开,如果不成便一定会颓败下去,而对方并不介意将新郎的人选换一个人。
男子惊讶且不可置信,他告诉父亲自己已经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朋友了,对方却轻笑了下,说女方的家庭也知道这一点,但并不介意,他的那个女朋友,如果愿意的话,在他婚后依旧能是他的女朋友,对方要求的只是他和他的妻子,需要生下一个双方家庭正统的继承人。
男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五味陈杂的情绪让他几乎失控,但家族压在他身上的重力却让他无法抛开,他找到自己的女朋友,没有说出更多的话,只拉着人,像再不会有第二个天明一般,彻夜享受彼此的温度。
然后,在天亮的时候,告诉了女人。
男人得到的是一个大大的巴掌,然后是女人流泪之后冷静的开始收捡起自己衣物的姿态。
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歇斯底里,两人分手。
然后是婚礼,男人在婚礼上期望女人能够到来,又害怕她真的到来。
但她没来。
婚后是一系列的从头学起,男人不是被当作家族继承人培养的哥哥,他的一切都需要学习,妻子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对他很好。
他却心怀愧疚,因为新婚之夜他醉得一塌糊涂,之后又以各种理由拒绝行夫妻义务。但那个女人只是温柔的看着他,说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故事,如果你能够现在就和我在一起并且十分的乐意,那我才会真的心生惧意。
时间缓慢流逝,半年过去,男人和妻子的关系从一开始的相敬如冰到相敬如宾,他以为自己能够渐渐的忘记,却在某一日的午后撇见了一抹鹅黄色的身影。
他疯了一样追过去,抓住那个女人。
他的女朋友,怀孕了。
算算日期,正是他们最后一夜他疯狂的举动之后的产物。
女人告诉他她希望他不要误会,她不会用这个孩子想他寻求什么,因为她原本并不想要生下来,但因为身体的缘故,被告知如果拿掉这个孩子,以后或许很难再有做母亲的机会,所以她决定留下孩子,但并不想再和他沾上什么关系。
更何况,哪怕是未婚怀孕,女人也并不缺乏追求者。
她已经有了一个追求者,甚至正在考虑真的和他在一起。
所以,半年之后的今天,为什么还要让一个抛弃自己的男人再占据她的人生呢?
可男人心花怒放,虽然和妻子的关系渐渐破冰,但这种浅浅维系的感情,怎么比得上他对女人那样炙热的爱?
更何况,别的男人?
他的孩子,为什么要叫别的男人爸爸!
这个孩子,这个...明明是他不负责任制造出的孩子,让他生出更多的希望,他希望借由这样一个孩子,让女人留下,留在他身边。
他开始像从前追求女人那样,时不时出现在她的身边,一开始女人拒绝,甚至是厌烦他的出现。但没过多久,女人就失业了——他以今非昔比,从前温柔的男人开始多角度的围剿自己的爱人,他想着,如果她失去所有,只能依靠他的时候,是不是,就能回头?
而事实证明这一招虽然卑鄙,但到底是有用的。
一个怀孕的女人,能力再强,又加上一部分的压力,自然是没有公司敢于收留的。
最后,女人在男人‘这孩子也有我的一部分,更何况是我不小心才造成的你的困境,现在帮助你,又有什么不对呢,请起码,让我照顾好你和孩子,再让我离开吧!’
这样的话里,默许了他的出现。
然后是生下孩子,再然后,在女人哺乳的某一天,两人撕破了最后一层纱——女人成了自己所鄙夷的第三者。
一旦她开始挣扎,男人便口灿莲花,使劲了换身解数的留下她。
两人的关系就那么你来我往。
过了几年,男人顶不住压力,告诉女人他需要和自己的妻子拥有一个孩子,所以他需要......
女人觉得自己已经够了,她不想再在这样的关系里继续下去,她试图寻找新的工作,试图带走孩子。
可现如今的男人,比曾经更加强大的男人,哪里会允许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疯了,尼玛第九章就是发布出来,我都不知道现在到底啥玩意儿能写了,我本来就没写什么,更改之后更是狗屎都没有,就是不让发,老子信了你的邪!——ps:改毛了,今天半个字儿都没动,烦!
☆、第 11 章
011
男人试图在婚姻与爱人之间寻找平衡,可那个可怜的,被男人爱情困住的女人,已经再也受不了自己给予自己的压力,崩溃了。
在男人的不愿放手里挣扎不开,却也对自己这恶心人的身份痛恨不已。
女人是高等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专业能力绝对一流,如果没有男人的锲而不舍,她根本无需活得像个阴沟里的老鼠,那么惧怕光明。
第三者的身份,真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够接受的。
女人得了抑郁症,但男人不晓得。
知道有一天他打开两人之间的那个家门,看到浴室里那个满地鲜血犹若尸山血海的场景,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男人发狂一般冲进门,摸到女人身上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的身体都已经凉了。
她算准了他这几日无法过来,决绝的连让人挽救的机会都不给。
而他们的孩子,也没了踪迹。
只有女人留下的一个随手写下的便签条上,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孩子她送人了,他也不需要去找,有他们这样的父母,那孩子不会快乐的。
男人行尸走肉一般为女人办理了葬礼。
阴沉的像个尸体。
他告诉自己的妻子他不会爱上她,更不会碰她,他们从来分房而居,以后也永远如此,但他们可以按照当初的约定有个孩子——他哥哥的孩子。
男人将自己哥哥曾经存下的精子从精子库里取出来,以代孕的形式让他的妻子产下了孩子——
这是他挣扎了许久却依旧无法做出决断的时候,意外得知自己哥哥因为生性谨慎,在做精子检查后发现自己的精子质量微微下降,决定保存下一部分以备后患的事情之后,能够想到的最完美的解决方式。
他可以和妻子离婚,但两个家庭却依旧可以拥有最完美的继承人,一举数得。
可,有什么用呢?
被鬼压床一般,身体沉重,石岸无数次试图从噩梦中清醒,却挣扎无能,直到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外射向他的床头,犹若被泼了满床水一般湿漉漉的男人,才终于从挣扎中清醒。
满面狼藉。
——
只是个梦而已。
精神科的医生告诉他。
在遇见的前一天,被建议了去看精神科的石岸,的的确确去了精神科,没法开口和任何人说的话题被他以一种隐秘的方式说出来,他把这个梦告诉医生。
可那个愚蠢的医生,居然说只是个梦。
他说人类会因为自己想要做什么或者得到什么而生出欲望,生出理由,哪怕再荒谬,再离奇。
骗人!
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梦呢,那么真实!
自己一定是做了愚蠢的事情,才会需要被惩罚,才会如此痛苦!
于是,在下次见面,男人便全然丢弃了自尊与骄傲,恬不知耻的扑了上去。
曾经给予你的痛苦,如果你想要还给我,我当然,只能欢呼雀跃着,接受下来。
其实当个第三者也没什么不好。
真的!
因为她会留下来,是真的留下来,不是只为了和他左爱。
有些不那么忙的时候,她甚至会在欢好后留在他怀里,没有让他离开,或者离开他。
所以,真的,比从前都好呢!
只是得到的多了些,人便会生出更多的渴望。
他不记得是谁说过的,女强人型的女人,其实某种时候可以直接带入霸道总裁这种角色。她们不仅仅只会在事业上和男人一较长短,就是在私生活里,也容易像那些成功男士一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最终的结果,是在周旋经年之后被一个温柔贤惠又做得一手好菜的姑娘/小子拴住,归回家庭。
他不相信那个姓绍的男人会做饭,有钱人家的少爷,百分之九十都和自己一样,给把米怕是都不知道怎么变成饭。所以,那人是给不了她家庭的温暖的,对吧?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学起了厨艺。
只是想要更讨人欢心些,如果可能,将这段畸形的关系,维持的更长久一些,再长久一些,甚至是......干掉那个不会讨她欢心的男人,成为......成为什么呢?
石岸没敢再想下去。
不过他到是觉得自己在厨艺方面似乎挺有天赋,他照着网上的一些美食攻略做出来的东西,总能有七八分相似,味道也还不错,所以……电话还在继续,
“你会做饭?”
“……嗯,刚,刚开始学可能不太好吃,不然,不然晚上还是让人送吧,我……”
我他么到底在说什么?!
石岸懊恼的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那就做你最拿手的吧!”
对面却带着些笑意的点了餐。
“好!”
声音快的,像是害怕谁会改变了主意。
放下电话的男人站起了身,他记得学校附近有个更好一些的食材店,好像是听隔壁办公室的谁说的。
于是他转出门去,
“哎,两位老师,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上次是不是说过附近有个新开张的食材店?我想去买点东西,能告诉我地址吗?”
隔壁办公室是个两人间,主人是两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有家有口的,所以偶尔会聊上些许吃喝拉撒的事情,石岸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听到人家说的,更尴尬的是他甚至都不记得隔壁办公室里这俩人到底姓什么。
有些尴尬的站在办公室门口,
“啊?”
一个女老师在发愣,因为没想过隔壁办公室那个高岭之花一样的男老师会忽然冒出来问这样的问题。
“啊,是石老师啊,你说食材店?哦哦,应该是斑马生鲜吧,学校东门那边开了家斑马,宣传语是说食材绝对新鲜,不过大多数是海鲜,是在问这个吗?”
另一个短发的却回过神来,话回的挺快,就是不知道怎么的,有股子欲盖弥彰的味儿。
其实也怪不得她们,谁背后说人的时候那人忽然出现了,能不紧张?
但她们也没说什么坏话,就是最近那网剧挺火,看着看着,话题不就直奔着主题去了么。
“只卖海鲜吗?可是我不太会做”海鲜。
高个儿的白衬衣禁欲系男神站在那儿,似乎有些委屈,小声说着,并不想让人听见,可对面那俩女人却耳力非常好。
闻言便是忍不住的对视一眼。
“石老师还会做菜啊?”
“是给女朋友做的?”
女人,天性里的八卦因子被挑起,太容易。
耳朵里女朋友三个字忽然就闯了进来,石岸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回答是还是否,但耳根却生出些温度,含含糊糊也不知道是回答了还是没有。
“不然就做番茄虾嘛,又简单又可口,女孩都喜欢吃的。”
其中一个,长发的女老师笑了下,
“杜老师就会做,味道做得棒极了,石老师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妨让她给你说说?”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会想要跟个不熟悉的女人学什么东西,但这会儿——
“那就麻烦杜老师给我说说了。”
出去买菜的石岸在c大东门的生鲜小店门口站了半晌,但人太多了,他根本没法进去。
杜老师可没跟他说会有这么多人。
石岸并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看着那小店门口耸动的人头,他开始觉得自己要不还是在网上订购算了。可他人都已经来了,再说,要不是想亲自看看到底是不是最新鲜的食材他根本就不需要过来。
可是……
苹果手机的默认铃声忽然响起,石岸抬眼看了下,是个陌生号码,不过想着刚才江流和他说过会有人过来拿钥匙,拇指便划开了解锁。
“喂?”
“喂,您好,请问是石岸先生吗?我是江董的秘书,她让我找您拿一下钥匙。”
电话那头是个声音平缓语调却略微上扬的女声,听不出年纪,却有股子笑意从里面传来。
“好的,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了。”
石岸看了看那个依旧挤满了人的小店,决定还是算了。
两人约了个就近的地点。
另一边齐娜却有些笑着挂了电话。
她和江流认识挺久了,最开始都是助理,但那个女人比她愿意担事得多,自然爬得比她快,更何况跟过夏老夫人,江流的起点比她高的多。
只是她一直以为那家伙想要的位置在聚华,没想到她居然忽然就辞职结婚了,更没想到那家伙结婚之后也不管那新婚丈夫,直接就拿着一纸委任状走马上任杀进了邵氏的董事会。
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怂恿了跟着跳槽,要知道,她从聚华的一个小助理做到部门总监的位置也是挺不容易的。
谁叫她们,私交甚笃呢!
不过这还不是她这会儿坏笑的理由,这会儿她笑眯眯的理由只有一个——马上就能见着那家伙金屋藏着的‘娇’了!
齐娜倒是不怎么奇怪江流那人因为利益结婚,但怎么也想不到那家伙居然会在一切都还没个定数的时候再增些变数——这种时候弄个三儿可不符合她们的利益。
万一真有点什么,最后能不能功成身退都两说。
所以,到底什么样儿的美人儿,能让咱们江董,过不了美人关?
☆、第 12 章
012
齐娜更年轻的时候腐过一段时间,各种迷恋bl的东西,什么美人受,年上受,女王受,强受,诱受……对,她比较喜欢看小受。
不过这么多年,她就记得当年最后被夏家那位大小姐的情人拿下的那个漂亮模特,叫什么来着……对了,肖净守,她觉得那孩子是个美人,就是脾气不好。
从那年以后,再没见过更符合她审美的的……呃,好像也不是。
女人脑海里一具年轻又漂亮的男孩儿身体忽然就浮现出来……甩甩头,女人试图把那个身影甩出脑子。
等待的时间不长,齐娜在c大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门口坐着,当天的太阳也不怎么大,微微有些风,倒是挺惬意。
如今的齐娜长发披肩,大大的波浪像海一样,一直以来只是被称作中人之姿的面容因为刻意修饰过居然也露出了些许动人的光彩,意外的美艳极了。
火红的唇微抿,低头在自己的咖啡上吸了一小口,有点百无聊赖。
她不喜欢等人,不过因为这个男人,她等等到也没什么。
挺有趣的,不是么?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会是怎么样的一根刺。
石岸来的时候齐娜刚好起身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看着个身高腿长屁股翘翘的漂亮背影站在自己那桌的边上。
咻……
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就冲这身高这腿长这屁股,江流那家伙起码床上应该玩得挺爽。
不过心里怎么调侃,面上却没带出来,
“石先生?”
妥妥精英范儿的女人缓步走上来,声音是克制后的平静——可不能让人看出了她的内心活动,这玩意儿太丰富了,她自个儿也扛不住。
“您好。”
有着好听的声音,翘翘的屁股还有大长腿儿的男人转过身,齐娜一瞬间就有些定住,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妈的!
难怪当初见了姓肖的那女人也没什么反应,这特么盘条靓顺的美人十几岁就让她给啃了,还看得见什么狗屎!
shit!
太不仗义!
一直以来她都只偶尔从那家伙嘴里听到她说她有个炮友,还特么的分分合合——谁他么家的炮友还分分合合?!
齐娜觉得那男人要么是图钱,要么也是个好玩儿的——不然怎么得,十几年拉拉扯扯,当唱大戏呢?
可——
这么个极品,唱大戏也行啊!
石岸把钥匙递过来的时候齐娜正好坐了下来,于是石岸也坐了下来。
但坐的挺远,两人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
齐娜有些玩味儿的盯着男人看,她不知道是错觉或者别的,怎么老觉着,这男人似乎是对她的视线有些,躲避?
但又想跟她说话。
啧啧……想勾搭我吗?
齐娜心底勾起恶意,伸出手状似不经意在自己红唇上抹过,微露出舌,粉粉嫩嫩的一小截。
江流没跟她,准确的说,江流没跟任何人说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说过是炮友,然后平日里也不见两人怎么联系,她倒是知道这男人属于随叫随到的,更何况,你说江流那女人嘛,说得好听点是有气质,有味道,可实际上,就她们俩出门男人们看她的目光都多些,更何况是这么个极品,居然在她婚后还巴巴的不放手,图什么?
外人面前,她可是嫁了个豪门。
这种道貌岸然的男人,她见多了,别以为学校里多单纯,要真单纯,你他么别做三儿啊~
对于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他么惦着口袋里的,垃圾,齐娜完全不介意让他人财两失,别他么以为女人都是傻逼,上了床就由着你摆布。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她大概几点能回来?她说今天会过来,不过我刚才忘记问时间,怕待会儿准备的东西她没回来都冷了,”
齐娜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硬生生给自个儿憋了回去,几乎暴毙。
自作多情这事儿吧,真是病,得治!
自嘲笑笑,
“江董最近挺忙的,具体几点能去你那儿我也说不准,不过这段时间过了应该就好了,到时候再听她安排吧~”
你当个三儿,到是挺敬业。
齐娜笑了笑,毕竟是美人儿,虽然心术不正了些,但到底江流那家伙暂时还没腻味,以后的事儿谁说的清呢?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兴致。
虽说分分合合十几年,可要真有什么吧,一个女人这十几年还能不被抓住?
在她看来,这男人也不过是因为外表让江流那家伙有些弃之可惜罢了。
换她她也暂时舍不得丢啊,毕竟花期还在。只是再过些年,丑了老了肥了皱纹出来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现在最主要是别让这家伙乱了正事儿。
“这样啊,那麻烦了。”
说话的男人起身站立,彬彬有礼却又客气,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齐娜还觉出了些许冷意。
江流晚上回去的时间确有些晚。
不过也的确像齐娜说的,最近一段时间忙完,她就能空下来了。
但最近也的确是很忙,踩着八公分高跟鞋儿的女人站在门口扭了扭脖子,发出轻微的脆响,觉着自己有点儿僵。
掏钥匙的时候很快门就开了,高个儿的男人背光站在那里,浅灰色的居家服外面套了个同色系的围裙,手里还拿着个锅铲,食物的香味儿从打开的门里往外直冒。
江流忽然就站住不动了,
“怎么了?”
弯腰在鞋柜里给人拿鞋的男人发现女人的动作,有些不解的抬起头,
如果江流直到石岸开始学做菜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一定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但不得不说,的确是触到了她的点。
没有家的女人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打开门会见到这样的场景,从小到大,哪怕是梦里——她根本不会去做这种梦。
发现她在神游的男人站起,随手将锅铲丢在鞋柜上,犹若做了成千上万遍那样自然的将双手环上女人的腰间,脑袋靠进凑到人耳边,
“怎么了?”
“......没,你怎么想起做菜这事儿的?大少爷不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么?要是你们家那老管家知道有一天你会给我干这事儿~”
玩味儿的勾了勾唇角,
“嘘!”
“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大少爷,我是你的情人,讨好你不该是本能么?”
男人说话的时候脑袋还下意识蹭了蹭对方,惹得江流轻笑起来,
“怎么,最近是看了什么,嘴里像抹了蜜似的。”
“不喜欢?”
石岸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对方,试图从那双还带了笑意的眼睛里看到对方真正的想法。
“不,很喜欢。”
江流说的直接,到是对面的男人面色更红了些。
“只是不习惯。”
“会慢慢习惯的,我做的一切,都只想讨你喜欢。”所以,请不要抛掉我。
面色绯红的男人眼角有些润润的。
“真乖!”
被抱在怀里的女人笑了笑,伸手捏住对方,凑上去亲了亲那看起来就十分美味的唇。
两人在门口腻歪了一会儿,进了门,石岸到厨房端出自己做的东西,他做的不多,一个番茄鱼,一个肉末斩蛋,还有一道小鸡炖蘑菇,印象中两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怎么一起吃过饭,每次见面不是左爱就是在左爱的路上。
但他记得那年在国外,有个同学家里请客,因为是个华人家庭,当家的太太喜欢地道的中国菜,当时就有做一桌子,国内九大菜系,多少都挨着点边。
她吃的最多的是那道小鸡炖蘑菇,番茄鱼和肉末斩蛋也还不错,所以一决定开始学做菜,他买的最多的就是小鸡,也不知道折腾死了多少只鸡,现在那道小鸡炖蘑菇,味道一定比曾经的那位太太做得好。
江流在桌前坐下,看到来人端上来的食物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惊讶的表情,石岸有点儿失望。
或许这三道只是当初那一桌子菜里她喜欢的,并非最爱。
他们之间真正的了解,太少。
虽然没有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但江流的确有些饿了,之前在公司里因为开了很久的会,虽然也订了餐送至办公室,但她本人因为赶时间加上手头还有别的事情,对送来的餐点只寥寥吃了两口,这会儿胃正饿得慌。
味道到是还不错。
“挺好吃!”
对面坐着的男人闻言,笑容绽开,一脸满足,让吃着东西的人看了,竟也觉着高兴起来。
江流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最近工作上的确许多事情都有了眉目,但也正因如此,事情多的要爆炸,真的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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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净)
013
说真的,两人成为现在这样的关系,比江流自己原本设想的任何一个情节里的结果都要好一些,她挺意外的。
吃完饭,她自发的站起来收拾碗筷,预备拿去洗,但那个不辞辛劳做了饭的男人却笑笑的从她手里拿过,让她休息。
她没想过两人住在一起之后会是这样的样子,如果是的话,或许她会更早一些进行现在这样的关系。
不过,江流站起身忽然又自嘲的笑了笑,从前的她不说充满了戾气,也应该算是一个不怎么圆润的女人,她的谅解太少,抱怨却很多,许多时候还喜欢自以为然,困在很多事情里面,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愚蠢的,祥林嫂似的人物,只不过她不会抱怨给人听,只会告诉自己。
人或许是经历得多了些,或许是遇到的人多了些,然后才能成长。
起码现在她看这个人,不会再带有从前那种眼光。
而一旦不再用那样的视线去看他——
江流靠在厨房门口,脑袋依着门框,看着厨房里面那个背对着自己,身高腿长屁股翘翘的男人——不好意思,齐娜那家伙的形容词实在是挺洗脑。
看着这么个男人,系着围裙站在水槽边,洗着她刚吃完的碗碟,忽然就觉这人忒有魅力了。
怎么办呢?
石岸还不知道有人在门口看着他。
从来只拿过书本的手此刻浸泡在油腻的水池里,心情却难得的非常好。
直到一双微凉的手忽然从腰上环上来。
“...唔!”
让人紧张了
“怎,怎么了?”
“没,就忽然觉得你挺帅的。”
微热的吐吸在自己耳边响起,声音让人觉得听不太清,石岸觉得这会儿是不是脑子有点晕,没听清。
她怎么会觉得他帅呢?
怎么可能呢?
她从来都不喜欢他的长相的不是吗?
很久,是多少年前来着?
大学的时候吧,他问她为什么和那个学长交往,她回答的是什么?
哦,对了,是——
我喜欢他长得帅,特别man,跟你完全不一样啊~
那你和我上床干什么?!
生气的男孩子,白皙的面孔涨得通红。
你够白,尺寸不错,身材好还容易推,在床上玩起来带劲儿啊!
回答他的女孩子一双眼笑眯眯的看着他,声音欠扁又恶质。
她怎么会,说他帅讷?
“想什么呢”
抱着人的女人不耐烦的咬了一口自己唇边那边白嫩嫩的耳垂,力气还不小。
“哎哟!疼...”
石岸捂着耳朵,侧过脸有些委屈的看着那咬了人的人。
“想什么?”
那人却并不在意。
“想你说的。”
“嗯?”
“你不是不喜欢我的长相的么?”
男人说着,声音更委屈了。
“谁说的?”
女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江流的眼睛和试下流行的欧式大眼截然不同,她是双眼皮儿,但双的太狠看来挺像单的,但眼睛不算小,这会儿睁大了看着人,竟奇怪的有些萌,跟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可这点儿萌可止不住那种委屈。
石岸一直对自己的长相挺有信心,因为身边的所有人看向他的眼光都有着明显的惊艳。
直到那年大学,直到那个学长出现。
说老实话,哪怕是以情敌的角度,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出色的男人,剑眉星目,高高的个子,肩宽腿长,肌肉线条感十足,一米七五的江流在他身边都能有小鸟依人的感觉——再加上性格方面也没什么不好的,挺靠谱,家庭背景单纯,特别是,对她也好。
所以那个时候他没有太多挣扎就插了一脚进去,给自己的理由却是——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选择江流那种哪里都不够柔软的女人呢?像这样的男人,需要面对的诱惑太多了,又怎么会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呢?与其让她今后受到伤害,倒不如现在自己就将她带回来。
自己会给她补偿,就像一直以来做的那样,不好么?
多么可笑的,愚蠢的理由。
于是几乎没有经过多久的思考便决定成为不名誉的人物,而江流的反应则让他一喜一忧:她没有拒绝自己,却也依旧在和学长保持联系。
自己问她的时候,便有了如上的对话,于是,自信的男人心底有了一处小小的犹疑。
后来他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脸,总觉得是不是太过于柔软不够坚硬。
所以他一直有坚持健身,却不再打篮球了,非常努力的保持着体型,在这次分手之前,肌肤的颜色,体重和肌肉常年在同一个数值,几乎没有变过。
可那个说话的女人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说过的东西,她现在告诉他,他挺帅的?
“明明就是你说的,你说学长挺帅比我man多了...”
说话的人声音渐弱,很有些不高兴又很有些难过。
“没想到你还记着呢,这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
江流实在是意外,她自己如果他不提,根本就不记得这种事情。
“我怎么可能忘记!”
所以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这么在乎我了吗?
看着自己呼吸都能贴在对方面庞上的男人,江流知道他的确是对这事儿有点更耿耿于怀,所以她实在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生出愉悦的情绪,可——
她就是忽然心情更好了,怎么办?
如果感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