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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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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夫的护院将外头的富家公子震慑住, 总算有惊无险。

    待望春领着官差赶来,闹事的人早已跑了。

    程芳浓示意望春给了官差一人二两银子做谢礼,又亲自向王大夫道了谢, 这才领着颜不渝去附近的茶楼。

    殊不知,她前脚刚走, 姜远便从医馆后堂走出来。

    闹了一通,医馆的病人吓跑大半, 王大夫正要替病人看病, 见到姜远,顿时变了脸色。

    “稍等,我家兄弟脾气不好,我去劝劝他,省得他闹事。”王大夫好脾气地跟人解释。

    等着看病的大娘也通情达理:“方才那些人也太恶了些, 竟然当街抢姑娘, 幸好王大夫是个热心肠, 回头我就告诉亲戚四邻, 让他们生病了都到王大夫这儿来看!”

    王大夫笑着道谢, 掩饰着内心的窘迫。

    他在这青州城也待不了几个月,差事办完,还得回太医院去。

    说起来, 也是他运道好,这样的美差原本轮不上他,只是胡太医、张太医、李太医都在娘娘跟前露过脸,皇上来要人时, 师父胡太医才举荐了他这个徒弟。

    大娘才是真的热心肠,她若肯介绍客人来医馆也好,等将这医馆交还给老大夫, 也不至于坏了人家的生意。

    掀起帘帏,跟着姜远进到后堂,王大夫赶忙躬身道谢:“方才多亏姜统领,否则,下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做得很好,我会向皇上禀报。”姜远压低声音吩咐,“得空记得写一份尽可能详细的脉案,晚上我再来取。”

    这是要向皇上禀报,王大夫心中有数,连连应是。

    雅间里望春斟了茶,奉给程芳浓一盏,又递一盏给惊魂甫定的颜不渝。

    “颜姑娘,你怎么会来青州?你娘呢?那些人为何追你?”程芳浓捧起茶盏,柔声问。

    “我发过誓,就要信守承诺,所以我得待在离阿姐近的地方。我和阿娘猜到阿姐会来青州,所以我就跟来了。”

    “你真的不必如此,自去与你娘找个安生地方过日子便好。”程芳浓没想到她这般执拗。

    颜不渝没应声。

    信守诺言是她自己的事,不是阿姐不需要,她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提到那富家公子,她愤然不已:“那孙公子是我来青州前遇到的,我在酒楼弹琴挣些银钱,孙公子出手大方,我本来还很高兴,哪知道,等我要离开酒楼的时候,他派家丁来掳我,说是我收的赏银是他给的聘金,要回去给他做小妾!”

    这她能不跑么?

    听她描述,程芳浓也觉对方胡搅蛮缠:“他竟然追你追到青州来?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她肯定是不能收留颜不渝的,否则,将阿娘的颜面置于何地?

    “我可能先去别处躲躲,等彻底甩开那孙公子,我再回青州来。”颜不渝应道。

    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说这话时,她脑中浮现出一道身影。

    诶?或许,她不用离开青州。

    “对了,阿姐怎么会去医馆?是有什么不舒服吗?”颜不渝疑惑地打量着她。

    阿姐的气色看起来比在京城时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啊。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程芳浓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偶染风寒,大夫说没有大碍,药都不用吃,不必担心我。”

    “要不要我找两个护院送你出城?”程芳浓提议,直到这时,才意识到,颜不渝一直没提她娘,“你娘是不是没来青州?”

    颜氏是罪臣之后,也曾饱读诗书,是懂得礼义廉耻的,是不是因为阿娘在青州,所以她特意避开?

    “不用,我自己能解决他们。”颜不渝摇摇头,随即又迟疑地点点头,眼神有些躲闪,“我娘确实没来青州,她嫁人了。”

    “啊?!”程芳浓和望春齐齐惊呼。

    程玘死后不到半年,颜氏便另嫁了?

    不过,细想想,颜氏恨程玘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为他守着?

    正想着,程芳浓便听颜不渝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娘从未喜欢过程玘,程玘都死透了,她凭什么为程玘守身如玉?”

    坐在回去的马车里,程芳浓脑中仍想着颜不渝母女的事。

    她们来青州的路上,竟会机缘巧合,碰到颜氏年轻时喜欢过的人。

    那人如今是个知县,成过亲,妻子生孩子时难产而亡,后来再未续弦。据说他早年曾攒够银子,想为颜氏赎身,可那时颜氏已是程玘的人,他得罪不起。直到程玘的死讯传开,他才又让人拿着银子去京城替颜氏赎身,哪知颜氏已变成良籍,不知去向。

    若她们不来青州找她,或许一辈子也遇不到这个人。

    因此,颜不渝母女更是坚信,立过的誓必须做到,颜不渝这才放着知县小姐不做,义无反顾来到青州。

    程芳浓没想到,颜氏还有这样的一段境遇。

    希望颜氏没看错人,往后,会被珍视。

    那,阿娘呢?

    阿娘所托非人,嫁给程玘这么多年,如今心灰意冷。

    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被死去的程玘消耗一世?

    回到别庄,天色已晚,正是用晚膳的时辰。

    溪云和阿娘都在灶房,阿娘竟然亲自下厨,做了两道她爱吃的菜。

    程芳浓不想阿娘为她受累,但看到阿娘脸上的笑容与期待,她到底没说什么,特意多吃了半碗饭菜,对阿娘的手艺赞不绝口。

    晚膳后,望春去收拾碗箸,溪云奉茶。

    程芳浓坐在便榻上,望着整理衣料的谢芸,欲言又止。

    “阿浓,你瞧这匹料子,摸起来多软,等阿娘得空,裁来给孩子做几身衣裳。阿娘女红不算好,但穿在里头总不妨事,你可不许嫌弃。”谢芸自顾自说着,又挑出一匹花色好看的,“这个也好看,我拿去找绣娘做,明年开春就能给孩子穿上。”

    “阿娘。”程芳浓拿走她手中衣料,放到一旁,“您别总操心我和孩子,您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谢芸没明白,只觉好笑:“娘能有什么打算?你陪你的孩子,我照顾我的女儿。”

    闻言,程芳浓心头一软,挪挪身形,坐到谢芸身侧,侧脸靠在她肩头:“阿娘,有件事我说出来,您别生气。”

    等她娓娓道来,谢芸方知,自己的女儿竟为程玘养在外头的女人赎身过,还发生了许多她想也想不到的事。

    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毕竟那个女人的出现,是她与程玘年少夫妻离心的开始。

    不过,很快她便想通了,就算程玘没养外室,他们道不同,早晚也会分道扬镳。

    知道颜氏存在的时候,她就没想过去为难,毕竟,她明白,问题在程玘身上。若他不想,难道一个教坊女子能对他一个首辅用强?

    且颜氏的女儿,也算帮过阿浓,还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

    “你若想帮颜姑娘,娘不会说什么,不带回家来,娘便当做不知。”谢芸语气温和。

    程芳浓抱住她手臂,轻轻摇头:“阿娘,我是想问您,可有想过再嫁一位心意相通的郎君,重新过您自己的日子?”

    谢芸愣住,继而失笑。

    原来女儿不顾她可能生气,告诉她颜氏的事,是为了这个。

    “娘与颜氏不同啊,我嫁的,本就是我当初喜欢的郎君,可惜,他不值得。”谢芸有一瞬的神伤,“你瞧,娘的眼光不好,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还是不赌了。况且,娘也没有那样的心力了。”

    她温柔揉揉程芳浓发髻:“往后切莫再说这种傻话,娘没逼你嫁人,你这丫头倒是操心起阿娘了。”

    若自己年轻时遇到一个很不好的人,伤了心,过了而立之年,还有心力再对一个男子动情,想要嫁给对方吗?程芳浓扪心自问,她也做不到,便没多劝。

    她才不到二十,不也没想过再嫁人么?

    躺在床上,程芳浓忽而意识到,眼下她不想再嫁,不能接受待她很好的谢慎,皆因她心中已住着一个人。

    可上元夜,她第一次逃离京城时,她其实并不是这样想的。

    四处颠沛流离时,她曾想过,等风声过去,她平安回到青州,定要找个待她温柔和善,与她情投意合的郎君,过她原本期待的平静日子。

    是皇帝亲手放她出宫后,她才不知不觉歇了那念头。

    皇帝究竟是何时住进她心里的?程芳浓细细思量,总也理不清。

    小白腿上的伤差不多养好了,变得活泼,一不留神,便从兔窝里跑出来。

    清早,程芳浓刚起身,便听望春和溪云两个在院里唤小白。

    她穿好衣裙,挽了个简单的松髻出来瞧,小白已被望春抓在手里训斥:“有吃有喝的,你跑什么?再跑,当心我再把你腿打折,哼!”

    听到她吓唬兔子,程芳浓含笑摇头,转而唤溪云替她梳发。

    今日是她去驿站取信的日子,程芳浓梳妆打扮好,早早便戴上帷帽出门。

    果然有她的信。

    除了上次三言两语提到受伤,他信里也没有过要紧事,程芳浓将信塞进袖袋,想着回去再慢慢看。

    可骡车驶出一段,她终究没忍住。

    指尖探入袖中,才意识到车厢内还有一个望春。

    她抬眸看向望春。

    望春从她僵住的动作里察觉到什么,赶忙别开脸,掀起车帘一角,佯装赏景。

    望春是不是看出她的急切了?

    程芳浓脸颊蓦然泛红。

    看出来便看出来吧,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这信她拿回去也是要看的。

    程芳浓暗暗说服自己,红着脸将信笺抽出来。

    看到熟悉的字迹,她脸色渐渐发白,眼神焦急。

    他受伤了,伤得很重!

    被黑熊那样的猛兽抓伤,伤势怎么会轻?过去这么些时日,有胡太医他们诊治,伤口竟还在渗血!没让朝臣们发现,不过是他为了朝堂安定,在硬撑罢了。

    朝政为先,他总是如此!

    回到别庄,程芳浓便气鼓鼓写下一封长长的信骂他。怪他逞强去捕猎那凶猛的黑熊,将自己置于险境,怪他定是不肯听太医的话,好好休养,才迟迟不好。

    可塞进信封,她又颓然坐到圈椅中,一下一下将信撕了个粉碎。

    她以什么立场怪他呢?

    以他们的关系,他过得好不好,是她该去关心的吗?

    她是一个“死去”的皇后,不该,也不能逾矩。

    皇帝写信来,不过是闲暇打发时间之举,她岂能因这一份信心急担忧?

    程芳浓竭力平复心绪,终究没再提笔。

    她该站在最安心的位置,不能往他的方向踏近,哪怕一步。

    眼下便很好,她能从他的信里,从旁人口中,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就这样,将他当作一个她心里还记挂着的朋友,不苛求什么,也不过分关心,在平静的日子里偶尔想起,会心一笑,便已心满意足。

    过了两日,小白还是不见了,望春、溪云四处都找遍了,她和阿娘也找过,找不到。

    小白是自己咬断绳索逃跑的。

    许是从野外猎到的,自在惯了,即便她们好吃好喝养着,即便她时常对小白吐露心事,已将它当做家人,可它还是一次又一次逃跑。

    不属于她的,终究养不熟么?

    程芳浓望着她们精心打理的兔窝,望着窝边竹筐里未吃完的晾干的草料,心内酸涩又难过。

    不知怎的,她忽而想起皇帝。

    想起她在小镇客栈里,见到他时,他眼中深深的疲惫。

    想起他放她离宫那日,他深邃蕴怒的眼神。

    想起他送琴时说的话,想起他最后的滚烫的吻。

    良久,程芳浓轻声吩咐:“不必找了。”

    她抚抚小腹,回到屋内,低垂的眉眼间氤氲着柔和的情愫。

    待孩儿长大些,她不会告诉孩子,她与皇帝之间的纠葛。她会告诉孩子,他爹是一位保家卫国的战士,虽不能陪在他们身边,却时常寄家书回来。

    如此,在孩子心中,他的父亲,便是一位伟岸的君子,也算她对得起皇帝了,是不是?

    这一日,姜远刚拿到王大夫写的脉案,从医馆出来,迎面便碰到颜不渝。

    “找我?”姜远诧异。

    他们之间,谈不上任何交情。

    但天色已晚,她一个姑娘家,独自等在这里,只会是找他。

    “姜大人,这家医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为何不想被我阿姐发现?”颜不渝好奇地打量着他,也估量着自己的成算。

    姜远面色一沉:“跟你没关系,本官奉劝你别多管闲事。”

    “好,我听劝,不多管闲事。”颜不渝点点头,挤出近乎谄媚的笑容,“不过,姜大人,看在我当初交代程玘的事,还算爽快的份儿上,能不能请大人帮我一点小忙?”

    她交代的那些事,根本无关痛痒,可算不上有功劳,姜远拧眉,有些不耐:“什么忙?”

    他忙得很,没功夫搭理不相干的人。

    “今日你也看到了,我实在被那孙公子缠得没办法,但我不想给他做妾。”颜不渝见他没耐心听这些,赶忙直说,“我就是想请姜大人假扮我夫君。”

    对方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脑中有疾的人,调转足尖便要从另一头走。

    颜不渝快步冲到他面前,展臂拦住他去路:“一两日就成,让他看到我有夫君,就不会再缠着我了!”

    “有必要吗?你往别处逃不就好了?他还能追你追到天涯海角?若真如此,你给他做妾也不算委屈。再说,他缠不缠着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姜远不为所动,再度转身,迈开脚步。

    颜不渝急了:“姜大人若见死不救,我便将你人在青州的事告诉阿姐!”

    果然,这话让姜远顿时定住脚步。

    他猛然回身,眼神狠厉:“颜-不-渝。”

    巷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颜不渝料想是那些家丁又追来了。

    她朝巷口望一眼,眼神惶急:“姜大人,我求求你,我会报答你的!”

    姜远可不需要她报答什么,也不认为她有这样的能耐。

    但那孙公子招人烦,他也确实不能在皇嫂面前暴露行踪。

    在孙公子的家丁追到巷口那一刻,姜远忽而抓住颜不渝手臂,身轻如燕跃上屋顶。

    转眼已入夏,紫宸宫中已能听到蝉鸣。

    皇帝望着章勉,细细叮嘱朝事,最后道:“朕明日到了行宫,很快便动身,章勉,朝中诸事,务必替朕盯紧。”

    “臣领旨。”章勉躬身应。

    他一贯平静的眼眸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皇上此去,定然是为了皇后娘娘。

    谢太傅也已答应,让谢家子弟参加今年的秋闱,不出半载,谢家应考的人便会来京城吧。

    她的女儿,她的子侄都回到京城。

    她呢?会再回来吗?

    夏衣单薄,六个月大的肚子,须得穿宽松的襦裙才能勉强遮掩。

    身子重,程芳浓又怕晒,除非去医馆,其他事很少亲自出门,只时常沿着院子走动。

    王大夫说过,若孩子养太大,生的时候会吃苦头。

    不过,每隔十日去驿站取信,程芳浓还是会亲自去。

    骡车加上软垫,走得慢些,倒也不会难受。

    只是,这一日,驿站负责收发信件的小吏告诉她,没有她的信。

    “怎么会呢?每次都有的。”程芳浓摸出一块碎银,悄悄塞给小吏,“有劳官爷再帮我找找,那信对我很重要。”

    小吏耐着性子,又替她翻找了小半个时辰,找得满头大汗,依然没有。

    程芳浓不好再为难人,只得作罢。

    回去路上,她心神不宁,这回的信在路上耽搁了吗?还是送错地方了?

    亦或是,皇帝已经放下他们的过去,终于如她所愿,不再打扰她了?

    这个认知,让程芳浓心中慌乱不已。

    不会的,至少,不会这般突然。

    可是,接连三日,程芳浓去驿站找,都没有皇帝给她的信。

    她不得不接受,她三日前最害怕的猜测。

    皇帝放下了,不会再写信给她了。

    程芳浓掀起纱帘,仰面望向天边炽烈的日光,眼中闪动着亮晶晶的泪光。

    他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这很好啊。

    她不伤心。

    程芳浓一面劝慰自己,却一面鼻尖酸得呼吸不畅。

    回到别庄,她关上门扇,从箱笼底下翻出厚厚一摞书信。

    一封一封,像是他试图淡忘她的足迹。

    却是一层一层,叠在她心口的欢喜。

    到头来,放不下的竟是她。

    七日过去,又到了她该去驿站取信的日子。

    程芳浓知道,自己不该再去,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总得多失望几次,才能彻底死心。

    天气有些炎热,驿站外的浓密的树冠里,蝉鸣阵阵。

    一些过路的人,将马拴在树干上,或站或坐,在树下阴凉里歇脚。

    这些都是程芳浓见惯了的,她并未多看一眼,施施然往驿站里去。

    竟然有信!

    程芳浓欣喜不已,暗淡多日的眸子里,重新注入璀亮的光彩。

    走出驿站,没来得及登车,她便迫不及待拆开信。

    为何上次没有信呢?是他出了什么事吗?这几日里,她听说皇帝去京郊行宫避暑了,是不是这个缘故,他才缺了一次信?总之,他会解释些什么吧?程芳浓很想看到他的解释。

    看清上头字迹,程芳浓脚步陡然顿住。

    信很短,只有几句。

    皇帝问她,收到上次那封信后,为何不肯给他回信,是他问的那一句,她给不出答案,还是仍旧在心里恨他?若她还恨他,他便不再打扰她的生活。

    程芳浓指尖发颤,他说的那封信,她根本没有收到!

    她回转身,在望春错愕的目光中,快步回到驿站,让小吏再替她找信。

    可是,没有,皇帝说的那封信,不知遗落在何处。

    他究竟在信里问了什么?

    为何弄丢的,偏偏是那一封?

    程芳浓扶着望春的手臂,迈出驿站,失魂落魄。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眼前光线,程芳浓以为,这人是要进驿站去,本能地往旁边避开,让出道。

    哪知,这人也朝她的方向迈开一步,依然挡在她面前。

    望春已然抬眸,声音卡在嗓子眼:“皇……”

    被皇帝眼神制止。

    望春松开程芳浓的手,避到一旁。

    程芳浓看看望春,茫然抬眸,望见一张意想不到的俊朗的脸。

    明明只有半载,却像过了数年。

    他脸上肤色晒得深了些,不及记忆中白皙,五官却显得更英朗深刻。

    这张脸,她便是在梦里,也清晰记得。

    “阿浓,好久不见。”皇帝眼神温和,深深凝着她,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到她眼前,“你是在找这个吗?在我手里。这个问题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来听你亲口告诉我答案。”

    方才,他默默看着她进出驿站,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看到她真切的焦急与在意,皆是为着他。

    姜远禀报的那些没有温度的文字,悉数化为她脸上生动鲜活的一颦一笑,汤泉一般温热的情愫汩汩倾注他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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