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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衣襟乱 药哥的性感,你们不懂。(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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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我斗什么?”

    赵河明似乎被玉霖的话刺激到要害, 声音陡然拔起,“你和我斗的第一日,你得到了什么!?”

    话如唾面, 玉霖垂下了头, 反而十分平静。

    “得到一副枷锁, 一间牢室。”

    “所以你到底图什么!?”

    眼见赵河明情绪有些失控,吴陇仪忙上前拉住赵河明的衣袖,“赵刑书, 此处毕竟不是说话之处,既然韩渐等已脱困, 就此打住吧。”

    赵河明就像没听见吴陇仪的声音一般,一把挣脱吴陇仪的手,径直逼至玉霖面前:“你以前有那么好的名声。少司寇, 这法司一道的古称,有多少年没有落在少年人头上?偏你配得上。同僚都赞你‘雅正’。你可知这二字有多难得?那么好的前途,那么好的官途, 你全用来遮一个女子的身子!到头来谁看得起你, 谁知道你的好?我赵河明门下的少年名秀, 如今是梁京人口中的一无知疯妇!”

    赵河明声中满是痛惜:“你也是个肉体凡胎啊,你逼你自己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玉霖抹了一把脸。

    从城外回来,她一手的污泥,朝脸上这么一抹,便抹得一张花脸。

    然而她和郁州的那个故人真像啊。

    赵河明从前不肯承认,也不敢向任何人提起, 可是自从他见玉霖第一面起,他就不断地想起郁州城,想起旧年王府中, 那个焚香铺纸,教他写字的女人。她有那么好修养,情致极高的审美,不输颜柳大家的书道功力。就连赵河明成年之后,自成一体的虎爪书,也带着三分她的影子。

    她的结局是什么呢?

    也是一个疯妇。

    带着自己的女儿,跳进河里,淹死的疯妇。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逼成那个样子,少年时的赵河明很想问问她。

    可惜如今他人渐近中年,心混眼浊,早已问不出口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我自己逼成那个样子。”

    玉霖抹开脸上黏腻的碎发,“你说我现在是个疯妇,但其实,看你们刑讯刘氏的那一刻,我才真的是疯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没有想后果,就是那么做了。然后我自己完了。”

    玉霖似乎已经全然看开,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说一句稀疏平常的事。“我获罪,前途全废,最后也没能救得了她。”

    她说着自嘲一般地笑了笑,“我知道那一刻,我在你眼里就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可那把审官椅,我就是坐不住,我宁愿和她一起跪在地上,至少我心里是安定的。”

    “那我的心血呢?”

    赵河明咳笑,脚步竟有些虚浮,“我和江惠云,好不容易,养出了这么好的一个后辈,你说自毁,就全毁了!”

    玉霖摇了摇头,“我不是还活着吗?靠的也是都是你教我的法理和人情,你和师母的心血没有白费,我至今仍然是一个很好的人,刑名法条,皆熟记不忘。”

    她说完,反手指向城门口的那七八具尸体,“赵河明,我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人不是自然饿死的,是被囚禁断水,力求在三天之内逼做成看似如饿死一般枯尸。谁困死的他们,谁一定要让他们在这个时候被抬进梁京城?”

    这两问直扑在赵河明脸上。

    玉霖一面说一面摇了摇头:“正如吴总宪所说,这里不说话的地方,你们想做什么,我不敢当众揭穿,怕又把自己送进牢狱里。可我是你教出来的人,你的想法,内阁赵首揆的想法,我都明白。这也是我不愿与你们同路的原因。”

    她说至此处忽然提高了声音,“你们算什么?自以为是天下脊梁,是世间一等人。你们的命贵,你们的命运、前途比其他人都要重要。为了托举你们不倒,无名之辈说死就去死。可你们搭的是什么台?演的是什么戏,米糊泥巴的草台!傀儡木偶的烂戏!”

    这一番话说完,忽听背后有人啐了一口。

    啐得恰是时候,似一锤定音,把玉霖的话扎扎实实地定在了地上。

    玉霖一怔,心说张药这么虎的吗?

    然而待她回头看时,却见啐地的不是什么人,而是张药的透骨龙。

    玉霖忽地笑出声,张药伸手一把捏住了透骨龙的马嘴,随即看向玉霖的衣衫。

    玉霖笑道:“没啐到我身上。”

    张药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却听玉霖道:“啐得好。”

    玉霖身后,赵河明的喉中像哽着一块烧红的炭,无法吞吐。

    那一句:“你们算什么。”彻底刺痛了他。

    他终于明白,玉霖为什么要把自己送进刑部狱。

    真狠啊,只有被他审判过的玉霖,才有立场,能在这个地方,赫然问出一句:“你们算什么?

    所以他算什么呢?

    草台,烂戏。

    梁京城里轰轰烈烈,又是杀人,又是灭口,风云搅得漫天。为的不就是搭草台唱烂戏吗?

    “你给我过来……”

    赵河明一把拽住玉霖的袖子,“你给我过来!”

    人在无言以对的时候,似乎只能被本能驱使。

    玉霖被赵河明扯得一个踉跄,她忙握住赵河明的手腕,试图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然而她早就没有力气,又如何对抗得了一个男子。

    “张药!”

    张药头顶炸响,人却愣在马上。

    “张药!你瞎吗!”

    玉霖拼命挣扎,“我身籍都还在你家里,我还是你的人!你倒是帮我啊!”

    她在说什么?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到底知不知她点燃的东西是什么啊?

    她怎么可以如此冷静地说出如此要张药性命的话。

    “张药!我真是……张药!张药!”

    一连三声直呼其名,一声盖过一声。终于把张药从天盖地压里喊了出来。

    想什么不能再想了,再想他就废了,于是他只管受本能驱使,飞身下马,几步跨至玉霖身旁,人都晃出了虚影,接着反握刀鞘,就刀柄在赵河明手腕上一顶,其力之狠,顿时迫得赵河明松开了手。

    脱身后的玉霖立即闪至张药身后,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

    张药侧头看向她,只见她躲在他身后气焰比将才还要嚣张,“我以后的话还会更难听。”

    见赵河明还欲上前,张药刚想举刀,却发现握刀的那只手被玉霖抱得死死的。

    他无奈只得将刀换了一只手,一把抬起,抵在了赵河明的眼前,“她不想跟你走。”

    “那是她糊涂!”

    “她不糊涂。”

    张药顿了顿,奈何脑子卡死,也想不出什么动听且文雅的话,只得一句,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出来。

    “她很好。”

    吴陇仪在赵河明身后听得心惊,唯恐再说下去,明日传成城中闲话,玉霖早就是个疯妇,她无所谓,可赵河明却再无法收场。想着忙唤跟来的毛蘅一道,带上家人上前劝说,“道理且不再此处论,如今庆阳高墙饿死人,明日朝上定有一番大论,且随我等回去相商,不可在此处失了仪啊。”

    赵河明死死地看着张药身后的玉霖,她攀着张药的胳膊,只露出半个身子。

    这一幕,令赵河明觉得割裂。改换女装后的玉霖多了一份难缠,难堪的处境让她承认她自己很弱,所以起手完全不讲武德,可最后又总会落向《梁律》。

    没有底线,却好像有原则。

    赵河明闭上眼睛,耳边尽是吴陇仪和毛蘅等人的劝说。

    他终于得以强逼自己冷静,转身借众人之劝,缓缓地走出了人群。

    玉霖松了一口气。

    此时天已经黑尽,很快,宵禁便要来了。

    兵马司驱散围观的人群,汇同杜灵若和京卫营的人将尸体搬入了城中,送去兵马司衙门暂停。

    李寒舟带着镇抚司的人将韩渐等人身上的械具一一解下,又将人带至一边,查记他们今日的言论。

    城门上的众人各行其职,只有玉霖还抱着张药的胳膊,静静地看着赵河明远去的背影。

    张药的胳膊有些发酸,但他不想动,只是发觉,自己的袖子被玉霖越拉跃低,很快,衣襟就被拉垮了,露出半截肩膀。

    风一吹,冷冷的,真是要命啊。

    杜灵若刚和京卫营交代完,回头恰见这一幕,不禁咳了一声,却被张药刀一般的目光给吓住,只得指了指张药的肩膀,只做口型道:“都看着呢……”

    张药没有回应他,沉默地看向身后的玉霖。

    “你要不要早点回去。”

    “啊?”

    玉霖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把张药的衣襟拉垮了,忙松开手,尴尬地帮他拽了一把肩头的衣料。

    张药低头自己理整衣襟,一面道:“你不累吗?”

    “我……不累。”

    “你眼睛在看什么地方?”张药头也不抬的问道。

    玉霖顿时愣住。

    “我……我想到城墙上面去看看。对……我想去看看庆阳高墙。”

    她的话越说越快,声音也开始有些乱,“ 那个……水关门的城墙上能看庆阳高墙吧到吧。”

    “可以。”

    张药理好衣襟,回身将透骨龙交给李寒舟。“给他喂草。”

    “是。”

    李寒舟应道:“那喂了草还给您牵来吗?”

    “不用了。”

    张药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伤,答非所问,“她走不动了,我自己抱她。”

    李寒舟一脸被喂了满嘴吃食的样,下意识地看了玉霖一眼。

    张药已经回过身,对玉霖道:“过来吧。”

    玉霖站着没动。

    张药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的额头。

    被玉霖拉垮衣服后的张药,竟然莫名其妙地冷静了下来,浑身有一种破罐破摔,正经全抛再也不装的坦然。

    “我带你上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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