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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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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不发地跟着神父走过一条小街,来到一辆破旧不堪的丰田陆地巡洋舰旁。
    “你的背包可以放在后面吗?”神父一边为哈瓦斯打开车门,一边问。
    “不了,谢谢。我想还是放在身边的好。”神父微微点头,走到驾驶室一边,上了车。车辆虽旧,里面收拾得倒还整洁,引擎也是一发动就工作了。哈瓦斯关上车门,皮奥神父将车驶出了小山村。
    “我可以肯定地说,你心中有不少疑问。”皮奥神父说。
    “有一两个吧。”哈瓦斯承认说。
    “嗯,等我早晨带你去找尼古拉斯,他肯定会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
    “你是什么人?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
    “不介意。我只是一名神父而已。尼古拉斯的朋友。”
    哈瓦斯对此心存怀疑,但还是转换了话题。“他知道是谁想杀他吗?”
    神父思索片刻才回答道:“哈瓦斯先生,这件事很微妙,我觉得还是他本人向你解释比较好。”显然,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不愿意说。哈瓦斯问:“我把刚才的问题换个角度问一下吧:想杀尼古拉斯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不,已经死了。”
    “谁杀死了他?”
    “不是他,而是她。尼古拉斯的狗咬死了她。”“想杀尼古拉斯的是个女的?”
    此时开始爬坡了,神父放慢了车速。“根据他告诉我的情况,这个女杀手非常有耐心。她不疾不徐,渐渐获得了尼古拉斯的信任。她甚至让尼古拉斯把狗弄到别的房间去了。然后,她就动手了。”
    “那后来狗是怎么咬死她的呢?”
    “狗听见了尼古拉斯的尖叫,就撞破了卧室的橡木门,冲了进去。那个女的喉管都被扯出来了,卧室里鲜血四溅。”
    “尼古拉斯没有保镖吗?”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在这里。”
    哈瓦斯似乎听出了神父话音里的不耐烦,但还是问道:“是尼古拉斯请她来的,不是吗?”
    “哈瓦斯先生,”神父恢复了以前的语调说,“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和尼古拉斯讨论这些问题吧。”
    哈瓦斯注视着被车灯照亮的嶙峋的山石和粗大的树干。他想知道更多的情况。“你是神父,或者,这只是个幌子而已?”
    “不,我真的是神父。”
    “你一直是神父吗?”
    “我干过许多事情。”神父的眼睛紧盯着前方的地面说。
    这句话的内涵太丰富了,留给了哈瓦斯足够的想象空间。
    他们往山的高处驶去,气温变得越来越低。皮奥伸手调节了控制车内温度的旋钮,将发动机的热量转移到车内来。“你怎么认识尼古拉斯的?”他问。
    “可以说我们是通过工作认识的。”哈瓦斯说,“你呢?”
    “我也是通过工作才认识他的。”
    “你不会告诉我,你和尼古拉斯是同一所神学院毕业的吧。”
    “我觉得你对他的看法不太好啊。”
    “说句老实话,神父,我不知道该如何看这个人。他这一辈子做尽了坏事。”
    “我们不都是吗?”神父问。
    哈瓦斯没有回答。
    前方的路上有山上掉下来的石块,皮奥绕道之后重新回到路上,说:“对于尼古拉斯这个人以及他干过的事,我知道得不多。他没有向我告解过。”
    “神父,我们都要小心才是。”
    神父看了他一眼。“谁都离不开上帝的仁爱。你离不开,尼古拉斯也离不开。任何人都离不开。不管你心里对他的看法如何,尼古拉斯的心是好的,也是一个体面的人。和我们所有人一样,他有自己的缺点,但他有行善的意愿。”
    “请原谅问这个问题:你认识他多久了?”“多年。”
    “你说你们是通过工作认识的?什么样的工作?”
    皮奥从仪表盘上拿了一包烟,掏出一根递给哈瓦斯。哈瓦斯谢绝了。神父自己拿了一根,用车上的点烟器点着,把车窗打开一条缝。神父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地吐了出来。“你听说过‘切尔诺贝利之子’吗?”
    哈瓦斯和其他人一样,听说过切尔诺贝利核事故。该事故发生于事故是国际核事故分级标准中唯一的一次四级事故,释放出的辐射剂量相当于日本广岛原子弹爆炸的的影响而罹患各种癌症。辐射尘一路向北,飘落到了爱尔兰。30多万人被迫迁移到切尔诺贝利隔离区外的大片土地上。
    但他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切尔诺贝利之子”。“我估计这是一些受到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影响的孩子?”
    皮奥又吸了一口烟。“60%的核泄漏落在了白俄罗斯的土地上。其后果可以想象。最让人胆战心惊的是畸形儿童的出生率有所上升。事故区域中的那些父母通常都很穷,也害怕有不好的事发生,却无可奈何。如果生了有智力缺陷或身体缺陷的孩子,就丟到孤儿院去。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人们甚至为这样的孩子造了一个词组:门口的孩子。
    “我刚开始做神父的时候,在白俄罗斯的一家孤儿院做些传教的工作,我就是在那里遇到尼古拉斯的。”
    哈瓦斯了解到,眼见着尼古拉斯长不大,他的父母没有想办法为他找个合适的家,也没有把他送到孤儿院去,而是把他卖给了黑海附近的一家妓院。尼古拉斯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又非常爱狗,正是因为这两点,哈瓦斯才无法对尼古拉斯狠下心来。知道了他的这段历史之后,就容易理解他为什么会和一家专门收养“切尔诺贝利之子”的孤儿院有关了。
    “在金钱和时间上,他对孤儿院以及那里的孩子都很大方。”皮奥说,“那里的许多人也很喜欢他。”
    “后来呢?”
    “尼古拉斯说过,要超越过去,只有不断奔跑才行。”
    “但是,他的过去在白俄罗斯、在孤儿院赶上了他。”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神父说,“有一天,他突然不见了。”
    “他怎么最后到了这里呢?”
    “我和他一直有联系。我和他说过,如果哪一天他跑累了,可以来这里。”
    “他具体是哪一天到的呢?”
    不知是神父没有听见他的问题,还是故意不回答,他一言不发地将车驶离了大路,上了一条小路,路两旁巨石耸立。行驶了前行了。
    神父将汽车大灯两长三短闪了五次,从一块大石头后面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和哈瓦斯先前在标致车上看到的那两个巴斯克人面孔相似,身高接近,也拿着一把霰弹枪。他朝陆地巡洋舰里看了看,看到认的皮奥之后,这才走过去解开栅栏上的链条锁,打开栅栏,让他们通过。
    他们的车开进去的时候,哈瓦斯看到那块大石头后面居然还隐藏着一间警卫室,警卫室的门开着,里面有三个人围坐在燃气炉旁取暖,他们的武器不是霰弹枪,而是配备了夜视镜的高端战术步枪。
    “我们到哪儿了?”哈瓦斯问。
    “一个安全的地方。”
    14
    他们让哈瓦斯在马厩上面的一个小套房里休息四个小时。农场大门口的警卫装备精良,警戒措施严密,从这些情况来看,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埃塔”的某个戒备森严的据点。
    在这个小套房的厨房里,木头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个人的餐位。桌上有一只有缺口的杯子和半瓶酒。炉子上烧着巴斯克传统风味的扁豆,里面加了火腿和口利左香肠。
    吃完之后,哈瓦斯睡了一觉。他紧紧握着手枪,其间不时惊醒。
    太阳还没有出来,皮奥神父就来敲门了。“早上好。”说着,递给哈瓦斯一个装满咖啡的大保温。神父身上的法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蓝色牛仔裤、长靴和深绿色的抓绒夹克。神父的肩上背了一只小包。“睡着了吗?”神父问。
    “睡了一会儿。”哈瓦斯说。
    “好。需要精力的时候还在后面呢。路很难走。可以出发了吗?”
    哈瓦斯穿上自己的皮夹克,拿起背包。“我们会回来吗?”
    “不回来了。而且,我们已经达成的共识是,我们没来过这里。”
    “明白。”说完,哈瓦斯跟着神父进了过道,踩着一段木楼梯下了楼。
    走到外面,有两匹马已经备好了鞍,正在外面等着他们。天很冷,马鼻子呼出的气变成了一股股白烟。
    皮奥递给他一副皮手套。“戴上这个,在马上可能会舒服些。”
    哈瓦斯走到一匹马旁边,轻轻地拍着马脖子。“神父,我喜欢动物啊。我和人相处却常常遇到问题。”
    “你和尼古拉斯相处有问题吗?”
    “尼古拉斯是小偷。”
    “可你却走了半个地球来帮他。”
    “我来是寻找答案的。”
    “我们所有人都在寻找答案。”
    “我觉得你我的问题不一样,神父。”
    “哈瓦斯先生,答案会让你感到惊讶的。”
    哈瓦斯喝了一小杯咖啡,将保温杯收到背包里,骗腿上马。神父在前面领路,他跟在后面,朝着山的深处走去。
    山道狭窄,容不下两人并排骑行,他们只好一前一后,这样交谈就不方便了,但哈瓦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神父身上有某些地方他摸不透。在弄清楚之前,他宁愿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哈瓦斯的马跟着前面的马走,并不需要他太多的指引。也许是它已经习惯了跟着神父的马,或者它此前走过这条路。哈瓦斯觉得这两种可能都存在。
    小路上有很多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大小石头。两人经过一处陡坡,陡坡的一边是尚山,另一边是悬崖,脚下的路很窄,路基也不牢固,哈瓦斯真担心马能不能走过去。马有两次蹄下打滑,人和马都很紧张。
    两个小时后,脚下的小路终于变宽。他们走出了山隘,看到下方有一处山谷,里面树木郁郁葱葱,一条河溪穿过谷底,在河溪的旁边有一座被烧毁的农舍。
    “那里就是尼古拉斯遭遇攻击时待的地方。”皮奥说。哈瓦斯赶着马向前紧走几步,和皮奥并肩而行。
    “是有人故意纵火吗?”
    “应该不是吧。尼古拉斯的卧室明显是用蜡烛来照明的,在打斗的时候,可能有哪根蜡烛倒了,引燃了毯子。”
    山谷对面的一处陡坡上有一座修道院模样的建筑。“那里是——?”
    “那是尼古拉斯现在的住处。”神父说,“圣方济各·沙勿略(耶稣会创始人之一,首先将天主教传播到亚洲的马六甲和日本,天主教会称之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传教士”,1506年生于西班牙纳瓦拉省哈维尔城堡。——译注)修道院。”
    两人下行到山谷里,经过那座被烧焦的农舍时,哈瓦斯注意到农舍旁有柴油发电机的残骸和太阳能采集板的碎片,还有几根从河溪的方向延伸过来的电线,哈瓦斯估计这些电线是连接那里的水力涡轮发电机用的。
    他们穿过河溪,上了山谷,朝修道院走去。一名修士在半路上迎接他们,牵走了他们的马。皮奥领着哈瓦斯走上了一段通往修道院的之字形小路。
    尽管修道院的结构简朴,但在比利牛斯山深处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修建如此庇护所,必然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这让哈瓦斯惊叹不已。所有的建筑材料看上去很可能直接取自山谷之中。
    修道院里庄严肃穆,置身其中,仿佛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穹顶之下,唯一的声音就是他们的脚步声了。修道院里有一股炊烟和辛辣的味道。
    修道院的过道不长,走到过道尽头的一个房间前,皮奥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里面的狗叫了起来。哈瓦斯知道,他终于到目的地了。
    开门的是一名年轻的修士,神父与之用巴斯克语简短交谈之后,年轻人就退出了房间,皮奥扶着门,准备让哈瓦斯进来。
    两条巨犬立即朝皮奥跑来,但它们接着又认出了哈瓦斯,又转而朝哈瓦斯跑去。哈瓦斯挠挠它们的耳后,走了进去。
    尼古拉斯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旧羊毛毯,那样子似乎被飞机的螺旋桨绞过。有人给他缝了不少针,针脚粗糖不平。
    “是刮胡子的时候弄的?”哈瓦斯拖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尼古拉斯抬眼看看他,笑了。“我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参加选美大赛了。”
    “是啊,反正你本来就不是个大美女,对吧?”
    “说得太对了。”尼古拉斯哈哈大笑。“谢谢你能过来。”
    “别感谢我,你还是感谢美国政府吧。哦,想起来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句话将成为呈堂证供。你有权——”
    “你是在对我宣读‘米兰达警告’(上文的那句话是著名的‘米兰达警告’或‘米兰达告诫’中的部分。全文为:‘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你有权在受审时请律师在一旁咨询。如果你付不起律师费,法庭会为你免费提供律师。你是否完全了解你的上述权利?’——译注)吗?”
    哈瓦斯耸耸肩。“我们现在为每个人提供这样的服务。”
    “哪怕是恐怖分子?”
    “我的朋友,你在山里待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在两年前就宣告了反恐战争的失败。我们现在甚至都不用‘恐怖行径’这个词,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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