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
网。我抓到一个家伙的时候,如果觉得他可能有用,就把他放了。”
“这样,他就欠你一个人情了。”
“对。”戴维森说,“我经常往出租车候客区跑,广交朋友。我知道他们常常在哪些饭店逗留,然后我也到那里吃饭。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们处的其他人好像没有一个这么做的。在那些地方,我也没有遇到过芝加哥警察局或者联邦调查局的人。
“之前,他们忽视这些人还可以理解,但之后依然如故,那简直是疯了!但是,话虽如此,这种现象现在依然没有改观。除了我。”
“你前期做的这些工作,对艾莉森。泰勒的案子有什么影响呢?”
“我向那些线人放出话了。我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可能和这个案子有关的风声。有没有人突然称病不见了影踪?有没有人突然表现出懊恼或者悔恨的样子?诸如此类的蛛丝马迹。
“我联系了出租车司机经常逗留的那些饭店、流动餐车、鹰嘴豆泥(将煮好的鹰嘴豆磨碎,根据个人口味加入不同调料加工成酱料,是中东沿地中海地区经典的传统美食。译注)摊点、阿拉伯水烟吧,等等。凡是出租车司机可能去的地方,我都去过了。昨天和前天两个晚上,我还去了出租车司机聚居的社区,在那儿转悠,寻找发生过碰撞的出租车。”
“结果如何?”
“我出局了。”戴维森说,“一无所获。”
“所以?”
“所以我又去找另一个认识的司机。他不是我的线人,但我曾经放过他一马,所以他欠我一个人情。
“我打算把自己假想成我们要找的那个肇事逃逸的家伙,于是,我找到欠我人情的那个司机,向他大概介绍了情况。我问他,要是他撞人之后逃跑了,他头脑里会想什么。”
“我会想,什么时候警察才会抓到我呢。”沃恩说。
戴维森摇摇头。“不一定。那个司机说,他更担心车主知道出租车撞人了。”
“真的?”
“对。为了不让车主知道,我们要找的那个家伙必须尽快修车。找‘撒喷祈’。”
“什么‘撒喷祈,?”
“撒尿、喷漆、祈祷。”戴维森说。女招待端着早餐过来,放在桌上。“这指的是一种车身修理厂,它们平时很低调。在芝加哥的各个区都有。修车的时候,司机就在一旁等着,即修即走。如果你是一名教徒,他们那里有专门的祈祷室。坊间有玩笑说,你撒尿过后,祈祷完毕,车上的漆也快干了。”
沃恩来了兴趣。
“如果你是一名来自中东的司机,你会去中东人开的‘撒喷祈’。如果你是巴基斯坦裔司机,你会去巴基斯坦人开的‘撒喷祈’。如果你是东非人,你会去东非人开的‘撒喷祈’。以此类推。”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地方呢?”“我不是说了嘛,这些厂很低调。一般人不会注意的。他们24小时连轴转,只接受现金交易,从来不打广告。他们只和自己族群的人做生意。”
“你觉得撞了艾莉森。泰勒的那个家伙会跑到这种修理厂去修车?”
“根据我的线报,就在出事的那天晚上,有一名巴基斯坦裔司机把车开到了一家这种类型的修理厂。司机当时吓得不轻,惊慌之下,说自己撞了一个女的。他希望尽快修好车,愿意付加急费。”
“太棒了!”沃恩说,“我们什么时候去那家修理厂?”
“早饭吃完就去。”
16
早他们将沃恩的福特牌维多利亚皇冠汽车(这种轿车车身宽大,很受出租汽车司机和警察的欢迎。2011年8月31日正式停产。——译注)留在餐馆,开着戴维森的烈马越野车去了“新月汽车修理厂”。在修理厂外面,有几辆出租车并排停在街上,穿着传统短上衣、紧身裤的男人们站在车前聊天,许多人都留着大胡子,几乎所有人都穿着拖鞋。沃恩一时有些蒙了:这是在芝加哥还是在卡拉奇啊?
两人走过去的时候,那些男人不聊天了,直直地盯着他们看。戴维森故意把夹克丢在车上没有穿,所以,那些人的眼光都落在了他皮带上卡着的警徽、屁股后面的手枪上。沃恩没有露出任何可以显示他身份的东西。没这必要。那些人都能看出来,他也是警察。
汽车修理间的升降门是关着的,所以,他们只好从旁边的一扇标准大小的门走到里面。修理间里有四台液压升降机,一边两台。最里面的角落是一处临时喷漆区。工具柜贴墙而立,保险杠、挡泥板、倒车镜、车身面板以及其他零部件散落一地。在修理间的最里面还有一扇升降门,可以通往一处小型停车场,里面堆的是一些快要散架的出租车。修理间的天花板下面吊着几盏日光灯。
刚走进修理间的时候,戴维森就注意到有名工人正在往一辆刚喷过漆的出租车车顶上安装“奖章”。“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他厉声问。
在和出租车司机这个群体的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如果要让戴维森说他明白了一个什么道理,那就是这些人只认强权。只要你露怯,哪怕只有一点点,你就完蛋了。你必须从一开始就对他们施展权威,绝对不能让他们忘记一点:你是老大。
在这些人的祖国,那里的警察滥用职权世界闻名,因此,在这些司机的内心深处埋藏着一种恐惧,那是对执法人员的恐惧。戴维森常常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在他看来,和这些人打交道与此前他对付那些地痞流氓没有任何区别。
“你耳朵聋了?”他说,“我在问你话呢!你弄‘奖章’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修理工说着,离开了出租车,把手里的电钻放在地上。
“你没干什么?我不觉得你没干什么。”戴维森扭头对沃恩说,“记下他的名字、身份证,还有其他所有信息。”
“为什么?”修理工问。
“为什么?你他妈的非常清楚,只有消费者服务办公室才有权碰出租车上的‘奖章’。你麻烦大了。”
修理工正要开口,这时,一个长着灰色胡子的老人嘴里嚷嚷着乌尔都语,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岁。
“谁是老板?”戴维森问。
老人走到戴维森跟前,嘴里还在嚷嚷着乌尔都语,这时,那个年轻人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后拖。
“我父亲不会说英语。”那个巴基斯坦年轻人说。“那没关系,”戴维森说,“法庭肯定会为他提供翻译的。”
“法庭?你在说什么?”
“你的姓名?”
“我叫贾马尔,这是我父亲法赫德·贝希尔。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外面有四辆车违规并排停在那里。”戴维森一边说,一边记下了两人的名字。“我说的是你这里的修理工往那辆出租车顶上安装‘奖章’。这还只是开始,更多的问题在后面呢。告诉你父亲,他可以让这些工人回家了。他还可以告诉那些顾客也可以走了。你们就准备关门吧。”
“关门?拜托,警官,别这样啊。一定有补救的办法吧。请告诉我们。如果关门,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嗯,你们帮着肇事逃逸的人掩盖真相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
“掩盖真相?”
贾马尔的英语非常流利,戴维森估计他很可能是在美国出生的第一代。“你们帮着毁灭犯罪证据,这就是掩盖真相。”
“什么犯罪证据啊?警官,请帮帮忙,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所有的细节已经了然于心,戴维森还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掏出本子翻了几页,一板一眼地说:“6月9号,星期五,凌晨时分,一辆黄色出租车涉嫌交通肇事逃逸,事发后不久,那辆出租车被人送到这里维修。是你们修的。”
“我们修理了大量的事故车。我们就是干这个的。”说完,年轻人把刚才的情况翻译给他父亲听,因为老人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和父亲简短交流之后,贾马尔转身对戴维森说:“我们并不会问顾客汽车受损的经过,我们只修车。即使顾客告诉我们了,我们又凭什么怀疑他们做了坏事,继而报警呢?”
“你不要和我和稀泥。”戴维森没有理会年轻人的质问。“这个我们可以在法庭上讨论。现在,你们可以关门了。”
老人对儿子说了句什么,又朝着办公区做了个手势。
沃恩此时已经收集完那位修理工的个人信息,回到了戴维森旁边。
“我们的修车记录做得很好,”贾马尔说,“我父亲不想惹麻烦。能否请你们到办公室里谈谈,看看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老人朝戴维森和沃恩点点头,指了指办公室,敦促他们跟他儿子走。
这间办公室的角落铺了一块跪毯,墙面上除了挂着一本巴基斯坦航空公司赠送的挂历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性的东西。那本挂历很旧,看上去似乎有十年了。这让沃恩忆起了当年在伊拉克多次看到的场景。办公室里摆了三张桌子。他抬头看看污迹斑斑的吸音天花板隔板,心想,要是下雨的话,待在这里可不好受。实际上,只要待在这里,任何时候都不会好受。他能够想象天花板里正在滋生着各种有毒的霉菌。
老人端着三只杯子和一盘糖果进来的时候,贾马尔正在档案柜里翻找着维修记录。沃恩不用看就知道杯子里装的是什么:茶。
办公室里有一张旧沙发,前面摆着伤痕累累的茶几和两把不配套的椅子。老人指指旧沙发,请他们坐下。戴维森朝沃恩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人座。两位警官知道,在巴基斯坦人的世界里,不喝茶什么事情也办不成。
贾马尔仍然在翻找记录,老人和两位警官坐在那里喝茶。
终于,贾马尔说:“找不到了。”
“什么?找不到什么?”戴维森问,语调里明显透露出不满。
“维修记录本。我们是和所有的维修详单放在一起的啊。现在找不到了。”
“胡说!”
“真的。”贾马尔说。他和父亲说了几句话,得到老人的应答之后,贾马尔指着一张桌子说:“我们还有另外一个人。他负责保管维修记录本。这是他的桌子。”
“他叫什么?”
“阿里·马苏德。”
戴维森记下了这个名字。“他现在在哪里?”贾马尔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你有他的电话吗?”
“有。”
“打电话给他。”
贾马尔掏出手机,拨了号码。很快,他和对方说起了话,聊了不到一分钟就挂了。
戴维森看着他。“嗯?怎么回事?他拿维修记录本了吗?”
贾马尔两手一摊,笑了,像鸡琢米那样直点头,好像知道了一个艰深谜语的谜底一样。“阿里。马苏德昨天晚上把本子带回家了。”
“然后呢?”
“他大概三小时后带着本子回来。”
戴维森站起身说:“那我们两小时后回来,到时候如果本子不在,我不仅要你们关门,还要把你们抓起来。你们父子俩妨碍执法。听明白了吗?”贾马尔不住地点头。两位警官离开了修理厂。走到外面的人行道上,戴维森问沃恩:“你怎么看?”
“我觉得他在说谎。”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们怎么办?”
戴维森一边朝烈马越野车走去,一边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我们给他两小时,如果他还是耍我们,就执行第二套方案。”
“什么第二套方案?”
“等我想出来就告诉你。”
17
一
到了约好的时间,沃恩和戴维森再次来到新月汽车修理厂,有工人领着他们进了办公室。贾马尔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桌上摊着一个红色的笔记本。沙发上坐着贾马尔的父亲和另一名男子,估计他就是阿里。马苏德。贾马尔一直懒得介绍那名男子是谁。
“这就是维修记录本?”戴维森走到桌前问。
“是的。”
戴维森打开封面,翻到第一页,发现那一页是潮的。“怎么回事?”
“阿里。马苏德不小心把茶水泼到上面了。抱歉。不过,字还是能看清的。”
戴维森内心测谎仪的数值快要爆表了。不过,他还是静静地翻看着被打湿了的本子。本子的每一页上都一板一眼地记录着出租车的车牌号、维修时间、维修项目以及金额。“这是你写的?”他问沙发上坐在老人旁边的那名男子。
“是他写的。”贾马尔回答道。
“我在问你吗?”戴维森问。
“不是。”
“那你不要说话。”
戴维森又重复了那个问题:“这是你写的?”
沙发上的男子点点头。
戴维森翻到6月9号,即艾莉森。泰勒被撞那一天的记录时,停了下来。“你还记得6月9日那一天有一辆出租车撞人后来这里修车吗?”男子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阿里·马苏德。”
“马苏德先生,你记得最近有人曾经谈论过肇事逃逸这件事吗?”
“没有,警官。”马苏德说。
戴维森仔细查看了6月9号那一天的维修记录,记下了所有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