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颖整个呆滞了,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她语气微微调高,不可思议地说:“未来对象?这还没处上,你、你们就亲上了?”
“情难自禁。”顾闻山厚着脸皮说:“我们彼此都太过热情。”
他没脸红,穆颖的脸先红了。她举起花篮往顾闻山怀里一塞:“够了!”
“是谁呀?”香栀坐在床上,细声细气地喊道:“进来呗。”
“进去吧。”顾闻山侧身让开门。
穆颖气笑了,现在让她进去这是要宣誓主权?
原还以为顾团长在感情里能处于上位,现在看来,人家屋里的不发话,自己赔礼道歉的还进不来这个门。
香栀看到穆颖进来,扭了扭身子靠在床头坐好。
穆颖进到病房里见她脸蛋坨红,嘴巴红润有光泽,想必是顾团长的手笔。她内心醋意翻滚,到底是家教让她没有扭头离开。
“我过来是给你道歉的。”
穆颖抿着唇,脸色不大好看:“检举的事我没能拦着吴莉莉,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香栀咳了一声,顾闻山走过来给她送上热牛奶,她抿了一口端着架子说:“你们不是朋友吗?告诉我,岂不是背叛了朋友?”
“我从没有把她当做朋友。”穆颖这话说话,一时后悔。
“哦~”香栀假惺惺地笑了笑。见顾闻山拿了个枕头,微微挺起身让他塞在背后靠着。
要不是香栀是周老找回来的独女,穆颖也没打算过来道歉。
她强忍着委屈,服从着父母的意思与香栀说:“你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要是你愿意——”
“不了不了。”香栀摆着小手,将牛奶杯递给顾闻山,望了眼花篮里被掐根去叶的花儿们,穆颖不够朋友,但她够。
香栀淡淡地说:“不管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我觉得跟你做朋友怪没意思的。”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穆颖实在忍不住,在她眼里香栀的确是个村姑。哪怕身份是周老的女儿,但没接受过教养,凭什么对她如此奚落。她走在哪里都是对别人有优越感,而不是反过来令她难堪。
“我就不信你跟吴莉莉在背后没说过更难听的话。”
香栀唇角弯弯,带着促狭说:“她怎么样了?”
穆颖无法跟香栀撕破脸,讪讪地说:“开除了。”
香栀点点头,看样子不愿意再跟穆颖继续对话。
顾闻山也做出要送客的态度。
穆颖瞥眼再次看到顾闻山唇上的咬痕,走到门口,忽然上了脾气,她扭过头对香栀低声说:“你在农村没白过,我真该学你喝几口农药,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喜欢的人。”
好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顾闻山直到香栀被挤兑,才舍得开口:“军中造谣后果如何你知道的。”
穆颖大声说:“我造谣什么了?谁不知道她为了得到你喝农药逼你!”
“我吃的是肥料!”香栀忍无可忍:“我又不是大菜虫,我喝什么农药!”
顾闻山明白了,部队里肯定见到香栀过来洗胃,传出不好的谣言来。
他走到穆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穆颖同志,是我在追求栀栀,并不是她在追求我。我惦念着长辈之间的交情,给你说明一遍,希望你不会再有下次。听明白了吗?”
穆颖的眼泪夺眶而出,滚珠子一样从下颌落下。
她从没想象过陷入感情的顾闻山会是什么样,因为她根本想象不出来。
为什么同样是女人,他能如此偏心。他眼神中的爱意汹涌磅礴,能将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可都属于别人的而不是她。
她是被甩到岸边干涸的鱼,痛苦到无法呼吸。
穆颖一路哭着离开军区医院,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难以想象自己的背影该多么狼狈不堪。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明明当初最该和他门当户对的应该是自己。可哪怕香栀没出现时,他都不拿正眼看她一眼,她想不明白!
“哎~女人啊。”香栀也不讲究形象了,抱着牛奶咕嘟咕嘟喝下去。喝完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还唱起来了。”顾闻山站在门口正要关门,看到值班的男医生过来。
“顾团长好。”谢医生跟顾闻山点了点头,进到单间里询问香栀身体情况。
他一问句,香栀说一句,谢医生也不知道哪里好笑,唇角就没下去过。
顾闻山顺着他的角度看到香栀娇弱的靠在床头,散开的长发在阳光下覆着莹润的珠光,雪肌桃腮、眉目如画,睫毛的颤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特别是那张不老实的小嘴,清脆婉转地发出笑声。
顾闻山双臂在胸前交叉,靠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谢医生又给香栀检查了体温,一切正常后正要离开,差点撞上顾闻山。
“顾团长...麻烦让一下。”谢医生客客气气地说:“挡住了。”
当着自己的面,逗自己的姑娘还想走?
顾闻山置若罔闻,低头掠过他瘦弱的体格,嗤笑一声说:“医生应该不抗揍吧?”
“啊?”谢医生还没反应过来。
香栀闻到房间里浓浓的醋意,朝顾闻山扔了个橘子:“过来剥。”
顾闻山眼皮子没动,抬手接过袭击来的橘子,让开路:“谢医生,回头让芳姨来检查,就不劳烦你了。”
方芳,胃肠科主任。上次给香栀洗胃的。
主要没别的,就俩字——女性。
谢医生不敢得罪顾闻山,连声说:“好,方老师不在,正好我值班就过了。下次我让她亲自来。”
顾闻山扬扬下巴,谢医生忙不迭地走了。
他算是发现了,哪里是香栀同志喝农药,要喝也是顾团长喝啊!
这浓浓的占有欲,还有冒泡的酸劲儿,他再不走就得从窗户出去了。
顾闻山剥开橘子,尝了一瓣觉得不甜,酸溜溜的。于是又剥开一颗,尝了一瓣送到香栀手里,伏小做低地说:“这个甜,你吃。”
香栀忽然起了坏心思,没着急接橘子,而是说:“你该不会忘记咱们之间的关系吧?”
啪。
橘子掉在地上。
顾闻山像是被雷劈了。
朋...友...?
这话什么意思...
顾闻山脸色难看,香栀一头栽进他怀里,昂头顶了顶他的下巴说:“顾哥哥,你脸色好吓人啊。”
顾闻山咽了口吐沫,捏着香栀的下巴垂眸说:“故意的?”
香栀一头栽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咯咯笑,顾闻山笑不出来,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他捧着香栀的小脸,注视着漂亮的杏眼:“之前我老是这样说,我道歉。很多时候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以后不会了。”
香栀学着顾闻山的语气说:“朋友,我不会生气的。毕竟咱们只能是朋友嘛。”
顾闻山抿唇,无话可说。
香栀反过来捧着他的脸说:“我们的关系是?”
顾闻山说:“未来对象。”
香栀板着小脸:“重新说。”
顾闻山摸了摸心口,感觉扎了一记回旋镖:“目前...朋友。”
香
栀嬉笑着说:“给我介绍工作是因为——”
顾闻山说:“因为爱。”
香栀又想让他重新说,可顾闻山眼里的深情太过夺目,她一时无法说出口,干脆扭着身子回到床边坐好,撒娇说:“我还要吃苹果,切好的。”
顾闻山不欲逼她太紧,不然颇有种对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他自己都不喜欢,何况是香栀。
唯一要注意的,便是让小花妖不能被自己以外的人随随便便拐走了。
吃了苹果,香栀还有点蔫儿,漂亮的小脸蛋耷拉着。
前段时间肥料磕多了,麻酥酥的感觉,拔得她后脑勺的筋儿爽快,吃完精神抖擞。这下有了“戒断反应”对什么都没兴趣。
顾闻山问了专家,误食了没有太大伤害,以后少吃就行。可便宜爹严防死守,小花妖两三天没嘎嘣脆了。
顾闻山弄来收音机给她听,《哪吒闹海》《三打白骨精》,怎么热闹怎么来,总算让她有点精神头。
住了两天院,第三天早上方主任告知他们可以出院了。
周先生喜欢吃医院食堂的老面大馒头,顾闻山一口气买了四个回去孝敬未来的便宜岳丈。
小花妖其实在部队没多少朋友,脱盲班的几位同学过来看望过后,本以为不会再有人。
谁知道除了穆颖,家委会派了代表来看望她,除此以外,还有十多位没多大印象的同志过来看望香栀。
“这都是冲着我领导面子来的。”香栀对于“爸”这个字眼有点不好意思叫出口。
顾闻山也不堪其扰,帮香栀收拾着个人用品与数量众多的礼品,揶揄地说:“你还懂得人情世故了?”
香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的,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顾闻山乐不可支地说:“为什么要打你,是因为小狗老爱翻别人白眼吗?”
香栀不好解释。
解释出来就没面子了。
她刚到人类社会时,不懂骂人下三路,吵不赢农村嫂子们,半夜睡觉叶片儿气得颤。
又吃了没文化的亏,无法引经据典呛那帮知青娃儿。所以基本上都是翻白眼,能不动嘴就不动嘴。
好在她眼睛够大,翻出了别人没有的难受劲儿,倒也是一把利器。
“香栀同志在吗?”
门外来了位跑腿的小战士,客客气气地站在门口,哪怕开着门还敲了敲问。
顾闻山大步走到门口:“什么事?”
小战士“啪”先敬了个礼,紧张地咽了口吐沫说:“报告首长,大礼堂有人找香栀同志,刘师长让她赶紧去,说是急事!”
顾闻山转头问:“知道是谁吗?”
香栀眨巴眨巴眼,犹犹豫豫地说:“我这几天没功夫翻别人白眼啊。”
小战士也不清楚状况,传达完消息以后,就站在门边帮着提东西下楼。
顾闻山拍拍香栀肩膀:“有我在,没事。”
香栀挺起胸脯:“对嘛,打狗也要看主人嘛。”
顾闻山捏住她的上下嘴唇:“你是我的宝贝疙瘩,不许再说自己是小狗。”
香栀无法说出话,点点头,顾闻山见了才放开她的嘴巴。
大礼堂外台阶的空地上还拉着横幅。
“军民鱼水情”“迎来1977、保持优良作风、优良传统”等等。
开年先来一批老百姓,过几天还要来一批“学工、学农、学兵”的学兵青年们。
因为雪灾受到救助的老百姓们,在当地乡镇政府的组织下,派来代表到部队进行感谢。另外送上土特产品作为礼物。
这已经成为每年的固定节目。
在礼堂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上,刚刚照完纪念照的刘师长握着年轻男同志的手说:“人已经去请了,如果说得没错,那保证是她。”
刘全民的妻子叫做李会兰,她抱着刚半岁的儿子说起年前的经历泪如雨下:
“要不是香同志感化了那两名人贩子,我儿子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因为他丢了,他爷爷一气之下病倒了。”
刘全民便是年前丢失男婴的父亲,他也说道:“因为担心父亲的病情,我们没能及时过来感谢香同志,正好政府组织过来,我们就跟着一起过来了,希望把感谢信和锦旗亲手送给她。”
他们过来前商量好久。那位女同志看起来是农村出身,但气质谈吐不像普通人,不好给于钱财感谢。
想到她来到部队,猜测着要不是部队的家属,要不就是部队的职工。
孩子的爷爷是街道离退老干部,一拍大腿,不让他们准备其他的东西,就两样:一、感谢信,二锦旗!
无论是哪种身份,趁着今天领导们都在,送感谢信和锦旗都是很到位的做法。
让部队领导看到锦旗就能想到她,最好再把感谢信贴在宣传栏里,让大家都知道她的光荣事迹!
领导们看到了,今天来的群众也看到了,还能帮着宣传一波,领导们肯定更高兴。
领导们高兴了,这对她未来的履历绝对的锦上添花!
事实上,姜还是老的辣。
开年第一件事就是得到地方群众的表彰,114部队开年见喜,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刘师长,还是喜上眉梢直接让薅了个小战士去请香栀来。
部队宣传科的记者们,本以为是每年例行报道。
这下来了精神,先围着一家三口采访,然后拍了一圈,又给小男孩大特写,剩下的等着香栀同志过来采访拍照。到时候发在军报上,肯定能给114大版面。
周先生站在台阶上面,抱着肚子乐呵呵,发自肺腑地骄傲。
看到没有,这就是他闺女!
77年第一炮,响亮!
他要给老战友们全部写信过去,他闺女哪怕没穿戎装胜穿戎装。
“人已经去找了,对了,她不姓香,姓周。”
刘师长跟他们俩口子说完,周先生在不远处点点头:“对头对头。”
“来了来了,你们看,是她不?”刘师长指着远处走过来的其中娇小的身影说。
“是是是。”
“对,就是她!”
刘全民和李会兰抱着儿子迎了上去,刘全民背上还背着箩筐,刚才都没放下。
见到香栀来了,先是把家里演练过的感谢词说了一遍,又把感谢信和锦旗端重地献给香栀。
“围观的人都往边上让让啊,周同志麻烦你往中间靠一点,对,笑一笑。”
香栀没照过相,面对镜头有些懵懂与好奇,跟着别人的指导摆出动作,小脸笑得很灿烂阳光。
三四个记者舍得胶卷,前后左右的拍。香栀出名的漂亮,拍出来效果指定好。
“周同志,要不是你,我们家破人亡啊。”
李会兰忍不住哽咽着说:“我就在等车的时候打了个盹儿,他爸去打开水,回头孩子就不见了。我们找疯了孩子,都没想到孩子近在咫尺啊。”
香栀记得他们,身上奶呼呼的味道很好闻,还有柴米油盐的踏实味道。
她接受他们的赠礼,大大方方地说:“举手之劳,祝你们儿子以后无灾无痛,健健康康长大,不当文盲。”
“诶,谢谢周同志,谢谢您。”
李会兰到底是女同志看到周同志一身气派的装扮,与从前大不一样,为她高兴的同时,也把孩子抱过来给她亲了亲。
香栀抱着人类崽崽,捏捏小手,捏捏小脚,玩得不亦乐乎。
顾闻山办事周到体面,晌午已经过去,约着小夫妻俩和刘师长、周先生他们一起去招待所食堂吃个饭,就当给香栀庆功了。
香栀抱着孩子默认了他的安排。
他们站在礼堂外面,免不得被里面练舞的文工团人员看到。
外面吵吵嚷嚷聚集许多人,她们无心练功就在窗户边看。
见到香栀立功了,获得群众嘉奖还能上报纸,一个个都很羡慕。
吴莉莉走了以后,文工团很是消沉,很少有喜事。
黄蓓蓓与吴莉莉交好,以为吴莉莉是被香栀欺压走的。她还记得吴莉莉说香栀抢了吴招娣工作的事。
等着周先生和刘师长走了以后,挤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请客吃饭能几个钱,自己掏腰包不行吗?这便宜都要占啊。”
穆颖被她吓一跳,今时不同往日,这种话怎么好说出来。
黄蓓蓓说完,还想拉着其他人一起蛐蛐香栀喝农药的事,谁知道边上人都走得老远,生怕引火烧身。
有人低声说:“黄蓓蓓不知道香栀是周老的闺女?她怎么敢这样说话。”
另有看黄蓓蓓不顺眼地幸灾乐祸道:“能告诉她的人被开除了,说不定巴不得她也被开除,肯定不会告诉她。”
顾闻山在前面带路,没听见黄蓓蓓的怪腔怪调。
香栀抱着孩子走在后面听了个真切,捏着小手对黄蓓蓓招了招说:“工资还没涨呢,请不起客。”
黄蓓蓓被噎了下,没想过香栀会老实巴交地跟她对话。
她嗤笑一声说:“我看是你觉得顾团长的便宜好占,想让他继续照拂你。我建议你见好就收。”
面对有着“喝农药”传闻的主角,黄蓓蓓忍不住奚落敲打几句,把心里憋气撒出来。她替吴莉莉不值。
站在黄蓓蓓身后的人,见状赶紧去请文工团领导。
香栀眉眼笑着说:“照拂的还不够,他想照顾我一辈子呢。”
黄蓓蓓再次心梗:“用什么照拂?你们什么关系他照拂?因为你敢喝农药?”
这话说的很大声,因为表彰的事过来的围观人不少都听到了。
从前追求顾团长的女同志,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演过。导致顾闻山越发跟异性保持距离,没想到又遇到一个喝农药的,谁都觉得没希望。
可香栀却笑得甜甜的:“你别误会噢,不是我纠缠你的顾团长,是你的顾团长在追求我呢。”
黄蓓蓓气得肚子疼:“他追求你?”
她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围观的二三十号人,都是一群好热闹的。忍不住指着香栀说:“大家都来听听,这也太不要脸了,她说顾团长正在追求她?顾团长这辈子追过谁?”
穆颖站在黄蓓蓓身后,心里还是很难过。顾团长通常都是跟“被追求”联系在一起,哪里有“追求”人的可能。
围观的人们有一部分不相信香栀的话。
年前传闻小村姑从老家追求顾团长到了部队,前两天又有传闻说香栀求而不得喝了农药逼迫顾团长处对象。所以香栀的话,不好信。
当然也有些半信半疑的,毕竟香栀如今有了正式工作,这次又有表彰,看样子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还真有这个意外。
穆颖却跟他们不一样,她不光相信,还亲眼所见顾团长与香栀亲昵后的样子。
她就站在黄蓓蓓后面看着,没有帮香栀解释,也没有帮黄蓓蓓圆场。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顾闻山在前面没见到香栀过来,却看到李全兰急冲冲过来喊住他。
简单听到前因后果后,顾闻山大步流星地过来,往香栀身后站定,仿佛有将她拥在怀中隐隐保护之态。
穆颖见了,紧紧抿着唇,不敢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顾闻山看到这里有许多人,他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不在乎流言蜚语,但是耐人寻味的目光与伤害性的流言蜚语不可以落在香栀身上。
他今天不站出来,那就是默许别人把手指指在香栀的头顶上一辈子。
“栀栀说的没错。我的确在追求她,目前她还没有接受我的追求。”
顾闻山这话说完,在场哗然。
高山明月主动走下高台,远比被人追求到手更加令人震撼。
穆颖闭上眼睛,伸手撑着墙面尽量让自己不太引人注意。
可她喜欢顾团长多年的事情根本瞒不住,落在她身上的众多眼神什么样得都有,让她五味杂陈,仿佛身上落下许多钉子。
她不敢走,要是现在走了,恐怕会有更多的可怜她的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她只想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不希望成为可怜的对象。
而黄蓓蓓简直无法相信耳朵,她脑子出现一片空白,茫然地张开嘴,呆呆傻傻地看向顾闻山,喃喃地说:“怎么、怎么可能,她都喝农药了...”
香栀到底没憋住,给她一个大白眼:“谁喝我都不会喝!”
顾闻山拍拍香栀的肩膀,指着周老方向说:“别让你爸久等,你先过去。”
他不想让香栀看到自己生气的样子。
香栀却摇摇头:“我等你。”
黄蓓蓓恍如雷劈,站在原地僵硬地转头问边上的人:“她叫周老‘爸’?”
边上的人恨不得离她八丈远,飞快地说:“难不成你以为周老是你爸?让你少信吴莉莉的话,今天这样是你个人行为,别想连累文工团其他人!”
顾闻山凌冽地眼神扫过黄蓓蓓等人,周身的低气压让人不寒而栗,薄唇说出来的话能结成冰:“都这么有闲工夫研究我的个人问题?”
文工团团长隋副营长闻讯赶来,知道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不得了。研究高级军官的个人问题,往深里讲可以落下个探听情报的罪名。
114的领导本来就不想要文工团驻扎,要是被抓住小辫子,指不定会被分配到哪个山沟沟里面表演。
隋副营长还指望从114获得资历,争取去京市圈里发展,于此怒不可恕地说:“黄蓓蓓!你别光顾着练嘴皮子,不如多把自己的基本功练一下,团里面年中转业指标就有你一个!”
黄蓓蓓还不知道她半年后要转业,这样一来工作分配到什么地方,那都是领导一句话的事。
她不可置信地说:“我为什么要转业?明明我是老资格,要走也不应该我走!”
“早就定下来的!你业务能力最差,经过团里投票,大家都知道你要走!”
隋副营长有意给顾闻山卖好,要不然也不会大庭广众下公开这件事,就是想落落黄蓓蓓的面子,让顾闻山和香栀俩人消消气。
黄蓓蓓捂着胸口感觉上不来气,她回头指着一群同事:“你们投得我?你们让我走?”
隋副营长指着黄蓓蓓的鼻子说:“你要是不服气,就跟我上里面说去,别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黄蓓蓓原要给香栀难看,万万没想到自己演了一出戏给香栀看。
一听要转业,她吓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进到大礼堂的时候差点摔一跤。
她回头看了眼香栀,香栀又拉着孩子的小手跟她摆摆,发着口型:“再见。”
顾闻山接过孩子,单手抱着。另外一只手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给香栀戴上,其中珍惜之意不必多说。
隋副营长要过来道歉,顾闻山简单地说:“以后不希望再听到有人造谣香栀同志的事。”
“是的,顾团长您放心,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顾闻山嗤笑一声,文工团最近找事不少。
他淡淡地看了眼隋副营长,低声说:“文工团除了业务能力,还有思想层面也得抓紧。你也该多用用心了。下个月有地方宣传征兵的演出机会,你带队去吧。”
下地方就是走基层,条件艰苦吃得差,还会有各种多发问题。是锻炼队伍、锻炼思想的好机会。
隋副营长本不用带队去,闻言只得答应下来。
见到顾团长和香栀离开,铁青的脸回到文工团打算好好整顿她们的思想作风!
顾闻山借此机会表明追求香栀的态度,想必很快会传遍军区大院每个角落。谁想欺负香栀,先掂量掂量自己吧。
刘师长和周先生站在不远处,这边的动静自然已经知晓。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让晚辈自己去处理。
人生不能过于保护,孩子要自己成长。
周先生表面如是说。
心里却想着,顾闻山这小子动作太快,也舍得下面子,便宜爹都没机会展现神威。
刘师长笑着说:“小顾抱着孩子,好像是一家三口啊。”
周先生本来笑呵呵的慈爱样子,顿时皱起眉头说:“我闺女还小着呢,等个几年不着急。”
顾闻山二十七啦,您不急他急。
刘师长抿着唇,
看向顾闻山的眼神充满了怜悯。未来岳丈这一关,也不知道他怎么过。
一群人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心情,招待所餐厅刘厨子已经得到消息,喜气洋洋地张罗一桌好菜等着给香栀庆功。
香栀也没有被黄蓓蓓影响。
她就觉得黄蓓蓓吧,应该是脑子病了,脑子病了的人能干出多少正常事呢?
这样的人吃起来都是馊的,抛到脑后正好,抛到田里埋上都嫌破坏庄稼。
顾闻山下午还有工作,吃完饭派车送了李全兰一家回去。自己则陪着香栀回宿舍。
红砖小路上难得没有刮北风,鼻子嗅到清新冷冽的寒冷气息。
快出正月,电线杆的灯笼被人取下来,刷上新的标语。
快要到上班时间,路上往来的人多了起来,路上看到香栀和顾闻山都报以友好的微笑。
“把子肉太好吃了。”
香栀恋恋不舍地踢着小石子说:“什么时候还能吃到?”
顾闻山说:“想吃晚上就能吃。”
香栀想了想:“还是先算了,走来走去累得慌。”
顾闻山笑道:“我可以背你。”
香栀歪头看着他认真的脸,小声说:“我吃饱了可沉呢。”
顾闻山说:“你永远不会成为我的负担。”
香栀说:“那我是你的翅膀?”
顾闻山望着她的眼睛说:“对,有了你如虎添翼,你就是我的翅膀。”
见顾闻山能完美理会到心中所想,香栀满意极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当然也有她有了文化的原因。
嘿嘿。
再次来到大礼堂前面,里面的音乐声停了,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哭泣,还伴随着隋副营长的大嗓门。
敢情她们都没吃午饭。
那也是活该。
香栀好端端地忽然心里涌起一阵烦躁,怎么惦记她的大块肉的人那么多!
顾闻山见她站住脚,在礼堂前面抿着嘴不说话,幽幽地盯着他。
“怎么了?”顾闻山不免问道。
“顾闻山!”
“我在。”
香栀双手捧在嘴边,大声喊道:“我接受你的追求!你是我的了!”
这话让边上路过的人纷纷站住脚,愕然地往这边看。
大新闻啊,上午顾团长表面追求香栀同志,中午一顿饭的功夫俩人就处上啦?!
顾闻山眼眸缀满笑意,没有冲上去捂着她的小嘴,反而宠溺地鼓励道:“你真答应跟我处对象?”
“真的!你是我的!”香栀喊道:“谁都不能抢走,这就是宣言!”
大礼堂里面隋副营长也不训话了,一群人望着窗户外面站着的香栀和顾闻山张大了嘴。
胆子也忒大了吧!
可是俩人站在金色暖阳下,仿佛是上天注定的金童玉女,从上到下都般配的无以复加。
顾团长唇角宠溺的笑意就没下去过,显然是他默许的行为。
礼堂侧面的穆颖僵在原地,脸色非常难看,明白香栀这话喊给谁听的。
再看到台阶下站着的顾闻山,不但没有阻止还是一副鼓励的姿态,气得眼前发黑。
香栀的震撼宣言迅速传遍114角角落落,都说老房子着火特别可怕,架不住现在还有个添柴火的。
香栀拉着顾闻山往窝里,不,是往平房奔。
进门后,第一步关上门!
第二步反锁门!
第三步小炮筒似得冲到顾闻山怀里把他扑倒在床上。
“你是我的了,你是我的了。”
香栀小手激动地摸上顾闻山的军大衣,先把军大衣剥了下来,开始颤着小手解风纪扣。
“快脱啊。”
她手笨几次解不开,急得翻来覆去地叨咕:“我真得馋死了,你快把衣服脱了,我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