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3章小声点天天就知道睡觉吗……
    香栀对人情往来还不够熟稔,想不透其中含义。她只是在意顾闻山的爸爸喜不喜欢自己上。
    人类的家庭关系也很重要。野山樱说过的。
    “我爸也不是很乐意我嫁人呢。”
    她想要跟顾闻山扯平,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说:“你少身在福中不知福。”
    顾闻山执意与香栀结婚,他父亲奈何不了。孩子大了,翅膀硬了。
    他跟香栀想要解释,香栀却越想越生气:“就你有爸爸吗?信不信我让我爸爸去揍你爸爸?”
    什么叫底气?这就是底气。
    顾闻山失笑着把孩子气的小妻子抱在怀里,跟她把事情掰开了说:“我爸年轻时候在你爸手下当旅长,他发现你妈的不寻常,还帮着打不少掩护。后来你妈忽然离世,让他也很诧异。”
    “难道你爸知道野山樱不是个人?!”香栀大吃一惊。
    顾闻山没戳破她夹杂着骂人的小心思,认真地说:“我爸亲眼见识过你爸跟你妈的幸福,也亲眼见识过你妈离开时,你爸的痛苦。他想到你是他们的女儿,身份应该也跟野山樱差不多,他不想我经受同样的痛苦。”
    香栀沉默片刻,柔软的掌心捧着顾闻山的脸,诚恳地说:“不会的。”
    顾闻山感动地说:“我也希望不会的。咱们能白头偕老是我最大的愿望,你是我的牵挂。”
    香栀闷闷地说:“那这么说来我能够理解你爸的想法了。同样的事情要是在他眼前再演一遍,换成谁都受不了。”
    顾闻山说:“我家里人都知道我很爱你。不管是出于对我的感情的尊重,还是对你喜欢,都不会棒打鸳鸯。我爸只是需要时间接受。”
    “好吧,那我不派我爸爸过去揍你爸爸了。”
    香栀靠在顾闻山怀里,抱着他的手搓弄着说:“便宜爸妈从前遭了罪,我真是不敢想,要是我们也分别二十年,我们俩会成什么样。”
    “不会分别的,我拼尽全力都不想跟你分开。”
    顾闻山光是想象,都能感受到心脏的抽痛。他真真切切的离不开香栀,离不开他的妻子。
    “不要想不开心的事情了。”
    小花妖乖乖巧巧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过几天你们有试航仪式吗?我打算跟尤秀一起过去看。”
    退役的船舰军转民,顾闻山作为军区代表会出席仪式。刘师长已经不参加这类活动,从今年开始,114师对外事务逐渐转给顾闻山接手。
    “接你一起?”顾闻山轻揉着她的后颈问,细腻的手感让他流连忘返。
    “不用,尤秀学校有活动参观船舶下水,我跟着他们的车一起去。”
    香栀嘻嘻笑着说:“小家伙们回去要写观后感呢。”学渣高兴的就是别人要写她不用写,每次看到小学生们在尤秀面前抓耳挠腮啊她就觉得特别有趣。
    顾闻山也笑了:“郭校长也去?”
    香栀说:“不去,他好像要回沪市。他老家是沪市的,大城市呢。”
    顾闻山说:“你婆家是京市的,你也是大城市的。”
    香栀羞涩地说:“我见识少。”
    顾闻山说:“来日方长,我都会带你见识到的。”
    香栀满意了,只套着他的背心,露着印着斑斑点点红印的大腿内侧,哒哒哒跑着去拿了
    颗青桔:“再来一颗。”
    顾闻山从善如流地给户主剥了。
    隔日。
    香栀顺利从心连心学校得到赠与的十五盆芍药花。为了表示感谢,中午请郭校长在学校门口早点摊位上吃了个芝麻锅盔。
    到了说好船舶下水的日子,香栀早早到了学校宿舍找尤秀。
    苦逼的教育工作者趁着清早的阳光,正在埋头批改期末试卷。她教四五年级六个班的语文,虽然不需要启蒙,也是煞费心血。
    “‘我妈妈的胳膊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刺儿’,看见没有?为了这句话我昨天去家访,还以为他妈被家暴!”
    香栀好奇地坐在一边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妈的汗毛!”
    香栀笑得前仰后合:“尤老师,你在说脏话吗?”
    尤秀使劲翻着期末语文试卷,指给另一处念着:“排比句,‘我奶奶的爸爸死了,我爸爸的爸爸死了,我妈妈的爸爸死了,老师,为什么我的爸爸还没死!’”
    香栀哈哈哈笑得快噶过去了,尤秀也笑着说:“我拿红笔划了,等家长签字的时候有他好看的。”
    “抽,不抽对不起他。”
    尤秀又批改了会儿,丢本小说给香栀让她滚远点看去。香栀乐滋滋地滚到床上看的津津有味。
    等到学校里响起广播声,尤秀站起来活动了下:“走啊,听说还有海洋市场,咱们可以逛一下。小钱包揣上了没?”
    香栀花钱没谱,自己的工资自己花,顾闻山的工资管家。多余的包括周先生给的一百元补贴全部存在储蓄所里。
    她的钱认识的人都知道有多少花多少,结婚以后,还是尤秀告诉她要适当的存点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
    什么时候会有不时之需,尤秀不清楚,小花妖也不清楚,反正抠抠搜搜一个月存个三五元的倒也行。
    今天带了十元巨款去海边,一是看船舶下水典礼,二是要去市场里买海鲜。晚上烫个鲜掉眉毛的海鲜火锅吃。
    尤秀也带了钱包,揣在贴身的兜里,套着灰格子直筒连衣裙和香栀一起下楼集合。
    过去的车是小学找部队借的公共汽车,香栀和尤秀坐在最后面,前面全是叽叽喳喳的各班级优秀小学生代表。
    “怎么公共汽车里还有转盘呀?”香栀指着车厢与车厢之间连结的地方说。
    尤秀想了想说:“汽车太长,方便转弯。”
    香栀说:“我看坐在转盘上才好玩,跟公园里的转盘飞碟一样。”
    尤秀瞧她兴致勃勃的小模样,给她塞了颗老梅干:“含着,别晕车了。”
    香栀今天扎了个松松垮垮的大麻花辫,辫梢系着鹅黄色丝带蝴蝶结。上身穿着普普通通的白T恤,但再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不普通了。
    有的人是衣服衬人,有的是人衬衣服。
    她就属于后者。
    难得的是,今天穿着一条到膝盖的驼色短裤,脚上是粉色塑料包头凉鞋,看这样子是打算在海边踩水玩呢。
    到了典礼附近的海岸边,已经能清楚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这边的沙滩不是白细沙,是椭圆形的鹅卵石,一把能抓十来颗,有白有黄有褐,几经冲刷,已经变得很圆润漂亮。
    下车的小学生们有班级干部带队,跟随着肖老师往典礼现场去。有顽皮点的孩子,弯腰拾起几颗漂亮的鹅卵石偷偷装在兜里。
    岸边也有大人弯腰拾着形状漂亮的鹅卵石,用来装点鱼缸、点缀花盆都是很好的。
    在典礼不远处是七日大集,香栀和尤秀俩人手挽着手先去典礼再去大集。
    “顾团长难得公开讲话,话筒里的声音还不错。”
    尤秀在香栀耳边逗她说:“是不是看起来更帅了?”
    顾闻山被簇拥着站在搭建的台前,身边是省市各界领导,对面是国企船运公司的代表还有一些报社的记者同志。后面是邀请来的社会各界人士,心连心的小学生们也在其中。
    他姿态挺拔,神情肃穆,像是棵历经风雨洗礼的白杨树。在卓越俊美的外形下,是铮铮挺立的英雄铁骨。
    肩膀上的军衔与头上的徽章闪动着耀眼光芒,引得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经过一声长长的汽笛声,船舶顺利下水启航...
    “哇——”
    “哇——”
    小姐妹俩没到前面坐着,挤在人群里刚要离开,忽然发现还有演出节目!
    黝黑皮肤的男青年们成群跑上港口,演绎着海城历史的变迁。这是一次极好的宣传机会,他们效仿着祖辈拉着纤绳,光着膀子在烈日下露出黑黝黝的铁脊梁和骄人的强壮身材。
    见到有演出,还是如此精彩的实景演出,后面人群往前面挤,香栀和尤秀被推着往前面去。
    小姐妹俩手挽着手,坚决不分开,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十二位年轻纤夫拉着旧船喊唱着号子。
    结实的胳膊和有力的大腿,无数双啊无数双。
    小花妖除了顾闻山的大腿就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场面,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她偷偷往顾闻山那边看去,只能看到无数颗拥挤的脑袋瓜,黑压压的一片。
    “你看那个好帅,侧脸有点像顾团长。”
    “秀秀,第二个你看到没有,有小虎牙耶!”
    “我的妈呀,又、又脱?!”
    “市里宣传口玩这么大?!”
    香栀和尤秀俩人在人潮里挤来挤去,跟所有人一样都被眼前震撼的男色吸引。
    尤秀闻到远处羊肉串的孜然味,从兜里掏出一块牛肉干掰成两半,塞给香栀。然后自己津津有味地继续看。
    香栀看也没看“啊”地吃了,眼睛还在打量着前面十二位壮实的纤夫,他们总算遇到风调雨顺的气候,终于可以回家啦!
    香栀替他们高兴,看得专心致志!小嘴不停地嚼着牛肉干,就是不知道是在吃牛肉干还是馋别的。
    这时,身后有人问她:“好看吗?”
    香栀头也不回地说:“好看!”
    “馋吗?”
    香栀吸溜一口:“馋...不不不,我不馋!”
    她陡然回头,发现顾闻山换了身便装站在她身后,替她抵挡后面拥挤的人潮同时,冷飕飕地看着她。就是不知道看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跟尤秀的对话。
    姐妹间的对话男人听不得啊!她看男人被抓包,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尤秀带我来的。我们马上要去买海鲜——”
    “是我非要看男人的,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尤秀心一横,为了姐妹的家庭安宁,她认了。
    “是吗?”顾闻山眯着眼问。
    港口上,野男人们口号喊得激烈,震耳发聩。香栀刚要没出息地说“是”,忽然觉得鼻腔发热。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她傻傻地望着地面的血迹,她...她居然流鼻血了!
    顾闻山体贴地帮她捏着鼻梁,淡淡地说:“看别的男人看的流鼻血了?好样的,现在跟我回家。”
    危险!
    香栀伸手要拉尤秀,不等尤秀伸出手,顾闻山夹着香栀大步流星地破往吉普车那边去。群众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伤了,流了男同志一掌心的血,纷纷让开路。
    香栀连连回头摆手,指着曾经买过大对虾的方向比了个五,意思让尤秀买五只回去捎给她!
    尤秀没等点头,顾闻山的声音从脑瓜顶传过来:“五次?没问题。今天不把你就地正法办服了,你不知道谁才是你男人。”
    “是顾闻山、顾闻山、顾闻山!!!”
    顾闻山把小花妖塞到车里,听到她一声惊呼,还以为弄疼她了,结果发现是鼻血滴到自己给她洗的白衬衫上,顿时冷笑起来。
    “我没看别人,有个侧脸的很像你,你知道我最爱的是你,我要跟你白头睡到老。”小花妖攀着顾闻山的胳膊,把他往后车座上拽,坚决不让他去前面开车。甜言蜜语不要钱的说。
    顾闻山笑得阴恻恻地:“那他腹肌有我的多吗?”
    小花妖张口就说:“他才四块,你八块!”
    “看得挺仔细啊。”顾闻山又笑了。
    小花妖飞快地说:“没有,是尤秀跟我说的!”
    顾闻山说:“不是你看的你怕什么?”
    小花妖死活不撒手:“我不想回家!我要玩,你好吓人,我不回家!”
    前面传来小郭的声音,不知道听了多久:“我我我下去买汽水!首长,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想回家就回家,不想回家前面有个幸福招待所,一晚上两块一,带早餐啊 。”
    说完打开车门一溜烟跑不见了。
    等关上车门,顾闻山幽幽地说:“我可没看女同志看到流鼻血。”
    小花妖泣不成声:“我是上火...”
    “那就泄火。”
    顾闻山冷酷无情地抽出胳膊,把小花妖关在后面,一脚油门往军区大院去。
    到了大院里,直接把车开到石头路边停好,正好路上没人扛着小花妖单手打开门进到屋里。
    香栀在他肩膀上挣扎,被拍了下屁股,终于恼羞成怒:“穿的少是他们浪,关我什么事!男人光膀子不就是给女人看的吗!穿的少是他们想勾引人,我是被他们勾引的!”
    顾闻山一下气笑了:“你再说一遍?这是你第一次犯?”
    香栀杏眼瞪着跟小猫似得,气得嗷嗷叫唤:“还有哪次?天底下光膀子的男人那么多,我也不想看啊,多穿点我不就不看了!非要穿这么少,我看了有什么错?说了勾引我,就是在勾引我!”
    顾闻山磨着后槽牙说:“在游泳池里,你偷偷看郭冠宇的腹肌当我没看见?”
    香栀浑身上下嘴最硬:“他穿件透视白衬衫,若隐若现最浪荡。我也不想看,他非要在我面前晃,我能怎么办?”
    说完她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那天那么凶!”
    顾闻山把犯了错误还趾高气昂的小花妖往床上扔去,当着她的面,一颗颗解开衬衫扣子,露出精壮的胸膛:“我好看还是他们好看?”
    香栀又感觉鼻腔发热,捏着鼻子昂着头说:“大哥,先给点手纸行吗?”
    结婚前是“顾哥哥”,骗到手就是“大哥”。
    顾闻山人气极了真的会笑。
    顾闻山洗块手帕搭她额头上用手轻轻拍着:“来,大哥给你治病。”
    香栀自己卷了个手纸塞到鼻子里:“我好了。”
    顾闻山掰正她的脸蛋,让她直视自己:“继续给我看。”
    香栀小嘴叭叭说:“没人能比得过你,真的。我也就是一时糊涂,犯了女人们都会犯的错误。”
    顾闻山看着她:“继续说。”
    香栀知道今天少不了一劫,认命地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给个痛快吧,咱们可说好了,过了今天就翻篇。”
    “可以,但是要再犯,我还得跟你算。”顾闻山看似残暴不仁,到底轻轻将小妻子放在床中央...
    清晨的鸟儿震着翅膀落在房檐上,吃着早起的虫儿。吃饱以后,不嫌累,站在房檐上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顾闻山晨练回来,神清气爽。炎热的夏季,清早也热出一身汗。
    他锻炼结束后,趁着上班的空档回来冲个澡,再给小妻子蒸碗金灿灿撒着金钩海米的鸡蛋羹。
    上面点缀着香葱碎,淋上几滴刘厨子的独家鲜酱油。再从小花妖的香油瓶子里倒出几滴珍贵的香油浇在上面,光是看也让人胃口大开。
    知道她喜欢吃甜的,瓦罐里熬着五常大米和黄小米混着的米粥,面上浮着一层米油。盛出来加上一勺绵白糖,想了想,又往里面加了一勺。
    他一手一碗端进屋里,放在梳妆台上,轻轻捏了捏香栀的脸蛋:“醒了?”
    香栀昨晚累坏了,洗完澡一觉睡到现在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顾闻山坐在梳妆台边上等了会儿,抬手看到上班的时间到了,把快凉了的鸡蛋羹和米粥重新拿回厨房,写了张字条放在茶几上,用青桔压着。
    上午开会,气氛有点紧张。
    顾闻山眼皮直跳。
    回到办公室,接到周先生的电话:“我闺女今天怎么没来上班?请假也不说一声,是不是病了?”
    顾闻山拿起军帽戴上,跟话筒里的周先生说:“我这就过去看一眼。”
    周先生说:“也不能太懒散了,都十一点。上午我算她病假,下午让她吃完饭过来,我这里有罐补钙奶粉让她带回去喝。”
    “好。”顾闻山一口答应。
    小郭见首长急步向外走去,跟在后面说:“首长,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这话问的走廊上说话的其他干部纷纷看过来。
    顾闻山如今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他摆摆手说:“没情况,手表忘家里了。用惯得的东西,我现在回去一趟。要是有人找我让他在办公室等我,石政委能解决的去找他解决。”
    他走了几步,转头伸手:“750的钥匙给我。”
    小郭跟在顾闻山身边多年,察觉他脸色隐隐不对,马上掏出钥匙给顾闻山:“油箱加满了。我用不用去?”
    顾闻山笑了下:“拿手表而已,你在这里。”
    小郭看了眼他的手腕,刚才打电话首长还看手表来着呢。
    顾闻山一路往家去,到了院子外面看到沈夏荷晒衣服。她很惊讶顾团长这时候怎么回来了。
    顾闻山没功夫和她打招呼,敲敲门,无人开门。直接用钥匙打开,鞋没来得及脱径直走到卧室。
    卧室里,香栀瀑布般的黑发散在床褥上,漂亮的眼眸与睡觉时一样闭着。
    顾闻山见她还在家里,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又见叫不起来她,伸手试着呼吸。
    没问题。
    他把小妻子抱在怀里轻轻呼唤:“香栀...醒醒。再不去上班,你爸要找来了。”
    香栀还是如同睡美人一样,轻柔安详的呼吸,仿佛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香栀,你别吓我,起床我带你吃好吃的去。”顾闻山厚实的手掌捧着小花妖的脸,感受到温热的触感:“起来好不好?”
    可香栀还是一动不动地沉睡着。
    顾闻山焦急不已,微颤着手将小妻子抱了起来,感觉自己的心跳要停止了。
    他裹着香栀走到门外,沈夏荷被他骇人的脸色吓一大跳:“香栀妹妹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要帮忙吗?”
    “不了。”顾闻山没空停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750边,把小妻子稳稳地放在边斗里,一路飞快地开向军区医院。
    沈夏荷捂着胸口,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嘀咕着说:“妈呀,这可这么办啊,好端端的怎么就起不来了呢!”
    省军区医院,检查一路绿灯。
    周先生闻讯赶来,拿着检查报告质问主管医生:“为什么结果都正常她还昏迷不醒?这明明不正常,为什么她的结果显示正常?该不会是你们工作出现纰漏了吧?”
    主管医生大汗淋漓,知道病房里躺着的女同志身份不一般,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跟身边的护士说:“快、快把陈院长和刚到的赵教授请过来。”
    周先生把检查报告又看了一遍,扭头看到病房里紧紧握着香栀的手,等着她苏醒的顾闻山。他守在香栀身边一整天,一口饭一口水都没沾。
    周先生气恼地将报告塞给主管医生说:“再给她查一遍!你们是省里医疗水平最高的单位,你来看看她现在像是没事吗?重新给我查!”
    主管医生连连点头,招呼其他医生进到病房里。
    顾闻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给香栀做检查,他脑子里浮现他父亲说过的话。他承受不了香栀突然的离开,承受不了幸福的日子没有任何的征兆的被踩下刹车。
    “来,你先跟我去喝点水,吃口东西。”周先生拍拍顾闻山的后背,猛然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手下一顿,叹口气说:“你跟我过来。”
    顾闻山伸手摸摸香栀的脸蛋,她被医护人员围绕在中间,可表情还是跟在家中床上熟睡时一样。
    “你们手脚轻点。”顾闻山喉咙要着火了,沙哑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香栀的病房是高级单人套间,外面有待客的沙发和茶几。除此以外,还有个半新不旧的收音机和报纸架。
    周先生亲自给顾闻山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才慢慢地说:“是不是担心我跟她妈的事在你们身上再演一遍?”
    顾闻山靠在窗户边,看向医院花园内急步匆匆的人们。炙热的夏天,逼得蝉鸣响亮,传到耳边叫人心烦意乱。
    半晌,他低声说:“我接受不了。”
    顾闻山右手紧握着搪瓷水
    缸,唇角已经起了两个燎泡。他能听到里面医护人员低声交谈商量的声音,闭上眼掩起担忧的神态说:“当年,她妈也是这样吗?一睡不醒后,以‘死亡’告终,二十年没能再见面?”
    “她那是受了伤,小花儿不一样。”周先生只能这样安慰顾闻山。
    周先生也憎恶过分别的可怖,整整二十年,让他们少了人生中最黄金珍贵的婚姻时光,让他如同被剜掉心脏的行尸走肉。
    即将触及权力中心的他,因此察觉到内心最为重要的是她而不是权利,在关键时期急流勇退,选择在她的故乡感受她感受过的日夜与风雨。
    事实证明,歪打正着的选择,反而保全了他。这么多年使他安然无恙。
    “那次是我的原因,她为了救我受伤。”周先生长长叹口气,悲伤地说:“但这次不一样,小花儿也许只是累了。”
    救?
    顾闻山仿佛被闪电击中,他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花露。
    他吃了她的花露。
    修行百年得到的花露,救了他,那是不是也伤害了她?
    “她到这里半年多,从来...”从来没有使用过灵力,也许就是因为花露丢失的原因。对她有极大的损害也说不定。
    顾闻山声音越来越低,他觉得一切罪过都在自己身上。
    小花妖一开始就是想要吃了他,吃了他是不是就能重新得到身体里的花露?
    “就算把我的心剜掉给她,我也愿意。”许久,顾闻山说了这么一句。
    主管医生请来的医院领导和京市专家过来看了一圈,依旧没有好的治疗方案。给香栀打了瓶葡萄糖,其他的还需要会诊决定。
    顾闻山在医院守了香栀三天,三天还没有出现苏醒的趋势。京市专家坐飞机看过,他又把沪市专家请来检查,多方专家碰面会诊后制定新的诊疗方案还是不行。
    绝望一点点蔓延。
    顾闻山知道自己不能绝望,他若是绝望,小妻子恐怕真的醒不过来了。他是香栀的依靠。
    他积极寻找各方面的专家主任,又要顾及军区的工作。晚上还要守在香栀身边,和她说说话、呼唤着她。
    大半个月下来,人憔悴沧桑,周身气压低的可怕。
    尤秀强忍着眼泪,在床边陪伴着小姐妹。给她将了不少学生们犯下的哭笑不得的错误,又给她读了珍藏的爱情小说。
    出了里间,尤秀的眼泪便下来。
    周先生叹口气,头发似乎更白了:“好姑娘,你去上班吧,这里有我们。”
    尤秀提起布包,走到门口跟顾闻山说:“照顾好她,我上完课再来。”
    顾闻山对尤秀点点头:“放心,我寸步不离。”
    等到尤秀走后,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人。
    窗外只有灰喜鹊的叫声,挥动着翅膀往碧蓝的天空飞翔。
    雨过天晴,窗户上还滴答滴答落着水。
    病房里寂静无声。
    专家们又过来看了一趟,依旧没有希望。
    “不,我们还有一线希望!”周先生忽然拍了下茶几,吓得刚出门的主管医生脸都白了,以为大领导又发脾气了。
    顾闻山憔悴了许多:“什么希望?”
    周先生压低声音说:“去花谷,找我妻子!但是,我不能保证——”
    顾闻山布满血丝的狭长眼眸里闪耀出一丝光芒,他走到房间门口,怔怔地看着沉睡的小妻子:“只要有希望,赴汤蹈火我都要去试一试。”
    他伸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在心脏附近的三处枪伤本应该要了他的性命。作为军人,他履行天职,为了老百姓的安危付出过一次生命。这一次,哪怕他有去无回,他也想让小花妖能睁开眼,在漫天花谷里过快乐悠闲的日子。
    小郭很快把吉普车准备好,周先生坐在副驾驶,顾闻山拥抱着香栀坐在后座。
    空气里还有泥土与草根的混合味道,雨过天晴的天际彩虹在远处浮现。
    小郭在前面开车,脚都要踩进油门里了。望着前方的彩虹,低声说:“好兆头,一定是好兆头。”
    周先生此刻也不管封建迷信了,也点头说:“是个好兆头。”说着,他回头看向顾闻山。
    顾闻山正在用蘸过水的棉签滋润着香栀的唇瓣,他眼眸深邃沉静,动作轻柔,生怕重一点力气就会把瓷娃娃般的小妻子弄碎。
    明明醒来是那么调皮活泼的人,睡觉的样子乖巧地让人心疼。
    风驰电掣地行驶到傍晚,国道上路况不好,小郭不得已放慢速度。
    顾闻山一直拥抱着香栀,仿佛不会累。头靠在后面,眼睛看着路边的灯火与炊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好在周先生经常往花谷里去,从国道下来,经过顾家老宅一路没有停留,直接往二吠山北面驶入。
    顾闻山记不清进入花谷的路,那次是他歪打正着捡了性命,几乎流干身上的血液。
    他下颌冒出青色胡茬,低头捏捏软乎乎的小脸蛋,声音沙哑地说:“栀栀,你到家了。起来看看吧。”
    香栀还是一动不动,眉眼没有舒展开,樱桃小嘴也没有叽叽喳喳说些啼笑皆非的话。
    小郭第一次往这里开,他开始以为只到烟霞村。
    过了烟霞村进到山里,他咽了咽吐沫。两位首长没说话,嫂子性命关天,他仔细辨别着盘山公路,小心翼翼地往里面驾驶。
    “继续往前开,三百米处有棵冬青,从那里右转进去。”周先生戴上老花眼镜,摇下窗户伸头往旁边指:“直接往前面这里开进去,看到没有?”
    小郭没看到有路,那里只有茂盛的植被:“这、这边没路啊。”
    “我让你怎么开,你就怎么开!”
    “是!”小郭心一横,转向方向盘往右边打去。
    不远处就是万丈深渊,他驾驶吉普车经过下坡的颠簸,忽然看到前面有道晚霞的红光。
    周先生让他追着那道光继续往前开,骤然间,像是闯入一座世外桃源,眼前豁然开阔,满目都是夏季芬芳娇艳的花朵。
    小郭惊得嘴唇发抖:“这是什么地方?天老爷,居然有这种好地方。”
    五彩斑斓的花朵浓郁芳菲,顾闻山在后面抱着香栀,也不由得被这番奇景吸引。
    他臂膀托起香栀,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透过车窗往外“看”,柔声说:“你不是总念叨这里吗?你把眼睛睁开看看。”
    香栀依旧不为所动,车里重新陷入沉静。
    小郭沿着小路径直开,周先生指引他往山坡去。那里有棵形状奇巧,绽放绚烂的樱花树。
    “这时候居然还有樱花。”小郭将吉普车开到山坡下方停稳,看着硕大的野山樱树,几乎三个成年男人也无法怀抱合拢。
    “她象征着美丽与希望。”周先生回望沉睡的香栀,低声说:“希望一定会再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