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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小花妖干票大的
    顾闻山挑眉看去,小妻子双手抱臂约过人群看着他,冲着邹坞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
    桑宝拉着香栀的手,望着围着顾团长献殷勤的那帮人,小声说:“要是顾团长要去大队吃,你就去吧。大不了把鱼养在池塘里,今天吃不成,明天给你带回部队去。”
    孙国琪也说:“你时常惦记我们给我们寄了不少东西,知青点的确没什么好吃的,不过就是条
    大草鱼,你带回去,正好跟尤秀一起吃。”
    桑宝摇着香栀的手说:“是啊,你们一起吃,比我们自己吃还要让我们高兴。”
    说话间,邹坞等人簇拥着顾闻山走向门口,争先恐后地往门外去。
    相反,香栀和孙国琪和桑宝慢吞吞地走在后面,没有大队的人招呼。
    出门走了两步,顾闻山没等到香栀过来,原地驻足停留。
    邹坞和别的干部还在一旁说:“走啊顾团长,往这边走。你不常回来,不认得路也正常。咦,您怎么不走了?”
    顾闻山静静站立,压迫感油然而生。烈日之下,他一言不发凝视着人群外被冷落的小妻子。
    他身后拥挤的干部们随着他的视线让开路,顾闻山伸出手,香栀走过去牵住他的大手,冲着他安抚地笑了笑。
    “没事?”顾闻山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深邃的眼眸里涌动着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与保护欲。
    香栀甜甜笑着说:“能有什么事儿呀,我不愿跟他们挤。”
    顾闻山审视着她的表情,随即放松神态点了点头。
    众目睽睽之下,跟顾闻山手牵手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全是认识的人。香栀想把手抽出来,却被顾闻山紧紧握住拽不开。
    邹坞瞧出意思来,忙走上前假惺惺地说:“香栀同志,你爱吃什么菜啊?咱们大队请的厨子最会做鲁菜。好不容易回来,咱们一起吃个饭。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有了正式工作,还成为团长夫人。那帮知青一个都比不上你。”
    这话看似在夸,怎么让人觉得挑拨香栀和知青们的关系。
    马屁拍的孙国琪等人尴尬不已,她们互相看了看,碍于邹坞在村里说一不二,都没吱声。
    香栀不想搭理这种攀附权贵的人,装作没听到她的话。
    顾闻山带着香栀往前面走,询问她的意见:“去哪?”
    香栀雀跃地说:“咱们去知青点吃大草鱼,陈晋蕃抓的野生大草鱼。”说着招呼孙国琪和桑宝过来。
    “这...”跟在一旁的邹坞愣住。
    香栀和顾闻山离开后,周围干事们低声问邹坞怎么办。那位可是赫赫有名的顾团长,都说以后他要当司令员的。
    若是关系交好,他们子弟们当兵找工作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三辈人都不发愁铁饭碗了!
    邹坞快步上前跟着,脑子里飞快算计着说:“顾团长,我们也会做鱼,刀鱼、黄花鱼、银鲳鱼都是渔船打捞的新鲜货。”
    顾闻山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吃草鱼,我家户主今天想吃草鱼。”
    户主?
    邹坞心惊肉跳,竟不知道香栀在顾家地位如此,尴尬地笑着说:“吃什么草鱼啊,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好——”
    顾闻山站住脚,冷峻的眼神毫不留情地扫过她:“邹书记,难道我爱人想吃什么,还得需要你来批准?”
    场面一下冷清下来,周围人群面面相觑。顾团长果然跟传说中一样难以接近。
    邹坞四十多岁的人没这样被人说过,偏生是她奈何不得的。
    她面红耳赤地说:“我哪能跟顾夫人指手画脚。只是县里的领导也要过来陪同你,这样不好吧...”
    “不好?什么时候部队还得归地方管辖?区区县里的领导要领导我吗?他们陪同我,还是你想我去陪同他们?!”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邹坞脸刷的白了,抖着嘴唇疯狂摆手说:“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啊,你们帮我说说话啊。”
    她拉扯着旁边的干事们,干事们纷纷往后退。这种可怖的浑水,不是他们能参与进来的。一个个讪讪地摇头,不敢跟顾闻山对话。
    顾闻山哪怕现在转业地方,也跟县长平起平坐,更何况日后还会青云直上、镇守一方。知道他回来,平日无法去军区攀关系的一丘之貉,顿时闻到味寻过来。
    顾闻山声线沙哑却难掩冷戾:“我陪爱人回来探访好友,把你脑子里脏的臭的都收一收。也别想着借故打压那帮知青,要是被我知道,老账新账跟你一起算。”
    “不会的,我发誓。...对不住顾团长,对不住香栀同志。您们随意安排,我、我绝不掺和。”
    邹坞不小心对上顾闻山厌恶的眼神,沙场上下来的人,一个眼神便让她魂不守舍,吓得忙低下头不敢继续对视。
    别怪顾闻山不给她好脸色。
    去年调查陆建平的事,知道邹坞在里面搅混水,也不是什么善茬。要不是有一群知青同志帮忙,小妻子恐怕不会顺利离开。一开始连介绍信都不给小妻子开!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感觉掌心被轻轻搔了下,转头看到香栀注视着他。
    顾闻山低声柔和地说:“我没生气,我今天是高兴的。走吧。”
    这般恐怖还是高兴的?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咂舌,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大家看向香栀,娇娇小小的一个漂亮姑娘,眼神里不免充满崇拜。
    被扫了面子的邹坞,跟在后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哎哟,怎么都在这儿呀。小陈让我看看你们都到哪了,铁锅都热好了。”
    副大队长王丽是今年刚从阿拉善调回来的优秀青年干部,与知青们年纪相当。
    她平时没架子,跟孙国琪和桑宝关系不错,跟尤秀也有书信来往。此刻自然地走到边上,一起往知青点去:“赵婶子说要往里头多加些大葱,这样炖起来香。香栀同志,你不忌口吧?”
    “多多加,鱼汤杀大葱贼好吃。”
    香栀拉着她的手晃了晃说:“王副队长,我替尤秀给你代个好。回头我想帮她带点腊肉回去,她馋这口呢。肉票和钱我都准备好了。”
    “叫我王丽好了,听着怪不习惯的。”
    王丽哈哈笑着说:“你放心,赵婶子和李婶子过年熏了好多腊肉,去年年头好,手上宽裕,肯定能多给一些。”
    香栀跟她们说说笑笑在前面走,顾闻山始终陪伴在一旁。
    开始她们有点怯怯的,后来发现他不说话的时候目不转睛看着香栀笑,大家都在心里偷着笑,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邹坞对王丽的到来有很深的恐惧,总防备着自己被她取代。见状,也厚着被训斥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皮一起往知青点去。
    陈晋蕃已经在知青点食堂门口蹲着,赵婶子和李婶子的儿媳妇湘华正在忙活摘菜。
    陈晋蕃远远看到一群人往这边走,把烟头往地上一扔扭头跟湘华说:“嫂子,今天蹭饭的人多,回头提醒吴大哥找大队报销伙食费啊。”
    湘华出来看了眼,坨红的脸颊上透着和善的笑意,笑意中还有一丝紧张:“你说我这手艺行吗?香栀同志知道咱们知青点的底细,顾团长不知道,要是做不好,他生气谁兜得住?”
    陈晋蕃笑着说:“你当香栀同志是摆设啊?来来,我把鱼杀了,咱们的铁锅炖大鱼可以整起来了。”
    陈晋蕃从前暗恋过香栀,见她有如此好的归宿,跟他天差地别,除了祝福没有别的想法了。
    香栀领着顾闻山进到知青点,见到陈晋蕃等人热热闹闹的打了招呼。顾闻山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香栀不清楚有件事,尤秀到了部队骂过顾闻山。
    就是上次尤秀把顾闻山、周先生和穆颖一起骂了那回,威胁过顾闻山,嘟囔过要是对香栀三心二意,她就把香栀接回到知青点,那里还有个陈晋蕃等着呢。
    尤秀以为顾闻山没听见,可顾闻山是谁?耳朵好使着,一下就把名字记住
    了。
    顾闻山见到本尊,云淡风轻地从他面前走过,仿佛自己是个大度的人。
    吃饭的时候,听到陈晋蕃对香栀与他的诚恳祝福,顾闻山龙心大悦,要给这里的男女知青一人赠一身军装。
    民间军装和部队正经出来的不一样,颜色会浅淡些。做工再好,也比不过部队的颜色正统气派。
    这下把陈晋蕃他们高兴坏了,要不是顾闻山身居高位,他们都想跟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了。
    香栀则跟孙国琪和桑宝说着悄悄话,她们问了她在部队的情况,跟顾团长的感情,还问了尤秀的状况。香栀知无不尽,把能说的都说了。
    唯一隐瞒的,就是自己涝了的事。
    说出去没脸。
    香栀还问了孙国琪回城还有桑宝暗恋男青年的事。
    三个人脑袋瓜都快挨到一块去了,香栀获得好多八卦。
    后来王丽也加入进来,她是个讨喜的人,不如邹坞市侩,很快聊得热火朝天。
    邹坞在旁边桌子上插不进去话,只能干瞪眼。连给顾闻山敬酒的勇气也没有。
    吴大哥出门办了事,回来以后坐在饭桌旁被拉着喝酒。
    跟大名鼎鼎的顾团长一张桌子让他有点腼腆,两杯酒过后放开话匣子,说了不少话。顾闻山以茶代酒敬了他,也是感谢曾经对香栀的照顾。
    吴大哥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俩,觉得自己也算是半个媒人,越看他们越般配:“自古英雄配美人啊,顾团长你们什么时候生个胖娃娃出来,肯定也是个金童玉女啊。”
    顾闻山笑着看向香栀:“看她的意思,我们家她做主。”
    香栀挺起胸脯,觉得很有面子。这一趟回来顾闻山表现极佳,让她在好友面前非常有排面。口头嘉奖一个。
    吃完饭,香栀又给心连心小学打了电话,跟尤秀报了平安。
    知道香栀没事,尤秀先哭后骂,最后腆着脸让香栀把腊肉捎些回去。
    香栀笑不活了,就知道她会这样。
    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吃完,比过年时候还热闹。
    香栀小脸都要笑麻了。
    九点多,才回到顾家老宅休息。
    洗漱完,香栀枕着顾闻山的胳膊看着窗外的夜色。
    短短半年时间,感觉一切天翻地覆。好在朋友们都没有变。
    她唇角带着笑,在朦胧月光下渐渐睡着了。
    忽然她觉得有人在捏她的脸,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顾闻山的侧脸关切地看着她:“你醒了?”
    香栀拉着他的胳膊抱在怀里,睡眼惺忪地说:“困死了,快睡。”
    一个小时过后,她又被顾闻山捏醒:“干什么?”
    “没事。”顾闻山生怕她又一睡不醒,怎么也睡不踏实。
    香栀干脆钻进顾闻山的怀里,双手怀抱住他的腰,脚插在双腿之中让他结结实实地把自己囚住,嘟囔着说:“睡吧睡吧,我发誓明天肯定能起来。”
    电风扇在床侧来回的吹,风扇发出嗡嗡声。
    洼地里的青蛙一声声叫唤,烟霞村陷入睡梦之中。
    顾闻山怔怔地盯着她睡了好一会儿,听着她清浅的呼吸,最后实在疲惫,合上眼睛。
    隔日。
    顾闻山醒来第一件事想要看香栀能不能醒。
    睡的昏天黑地的香栀再次被顾闻山扒拉醒,不情不愿地坐着床上,披头散发地打着哈欠:“早啊。”
    顾闻山看她一副懒洋洋的小样心生喜爱,自己穿上整齐笔挺的军装,手持军帽过来亲了亲她的小脸:“早,欢迎你醒过来。”
    顾闻山再次见到香栀醒过来,才对她已经“大病初愈”有了信任。
    今天要赶早回去,香栀告别一众眼泪汪汪的朋友们,提着腊肉坐上吉普车。
    “回头咱们在院子里搭个架子,能透阳光的。你没事就出去晒晒。”顾闻山坐在后面搂着香栀说。
    香栀警觉地眯着眼,点了点顾闻山挺拔的鼻梁说:“顾团长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顾闻山早已问过野山樱,捉住不老实的小手十指相扣说:“我问过了,你妈说这样反而有助于修炼。一周晒三到四次,能克化掉绝大多数的——”
    香栀赶紧捂着他的嘴,往前面看了眼开车的小顾,撇撇嘴说:“回去再说,我不想再提这个。”
    小妻子既然要封口,顾闻山当真一路没再提起这件事。
    吉普车进到大院里,驶向家属区。
    刚到岗亭,看到尤秀站在树下满头大汗地向路上张望。
    看到顾闻山的吉普车过来,她招着手跑过来坐上副驾驶,一路上不断回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香栀。
    到了家里,顾闻山还得去办公室处理工作,尤秀在家陪伴香栀他放心。
    他们走后,尤秀抱着香栀转了一圈:“我的妈呀,你可真把我吓坏了,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跟植物人似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顾团长守在你身边整夜整夜不睡觉,干熬着心血。”
    说着她的眼泪就落下来,气得拉过香栀往她屁股蛋上拍了两下:“你怎么不照顾好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她亲人都不在身边,发自肺腑地把香栀当做亲人相处。
    这次虚惊一场,香栀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前因后果:“我、我不方便说,反正我没事...”
    看她面露难色,尤秀先跑到阳台把窗户关上,又把屋子里别的窗户都关上,拉着香栀到房间里小声说:“你也别为难,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个人。”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香栀堂皇地说:“你、你别乱说。”
    尤秀从兜里掏出一个香囊,扯开给香栀看:“这是你的花瓣吧?我闻出来了,你救过我。这个味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还有相处多日以来,香栀的点点滴滴,哪里像是在人世间生活过的,完全是不知世事的小仙女。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我愿意陪你到菩萨面前跪拜三天三夜。你是善良的妖精,老天有眼,肯定不会为难你。”
    香栀感动极了,热泪盈眶,拉着胖乎乎的手说:“你不怕我害你啊?”
    尤秀大吃一惊:“乖乖,你还真是个妖精啊!”
    香栀大惊失色:“你诈我?!”
    尤秀飞快地打量她一圈,有恃无恐地说:“诈你不可以?”
    香栀佯装气恼,叉着腰说:“那我要吃掉你。”
    尤秀笑哈哈:“可拉到吧,我把你卖了你还得帮我数钱。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是有人害你吗?”
    香栀既然在她面前掉马,也不好继续装作是个人了。
    她惆怅地坐在床上,拍了拍,尤秀马上坐了过来:“你说啊,我别的不行,帮你出出主意行。”
    香栀一想也对啊,顾闻山哪里是她一个人对付的了的。特别是知道这次只不过是涝了,把她放太阳下面晒一晒就好。有了双/修有助修炼的借口,以后说不定会更加欺负她。
    香栀红着小脸,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尤秀说了。
    尤秀听完脸也红了,怒其不争地说:“好端端一个妖精怎么能被个男人给涝了,你怎么不能榨干他?你还有没有当妖精的尊严!”
    香栀讪讪地说:“本来有的。在花谷里我也是有名有姓的。闹着这么一出,恐怕背后都会叫我‘那个涝了的’...”
    尤秀强忍住笑,忽然问:“那你妈那么漂亮优雅,也是只妖精?”
    香栀的樱桃小嘴又开始造谣:“嗯,她是个喇叭精。”
    尤秀怔怔地指着远处电线杆上的喇叭说:“喇叭也能成精?”
    香栀皮笑肉不笑地说:“扫把都能成扫把精,她天生的大喇叭怎么会不成精?”
    尤秀成功被她蒙蔽,连连点头。
    又问了周先生和顾团长,得到否定答案后,尤秀感慨地说:“我真是越来越弄不明白这个世界了。”
    说到这里,香栀忿忿不平:“我也弄不明白,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吗’怎么我这里就偏偏反过来了!”
    尤秀想了想说:“这话说的是普通男女。顾团长不是普通人,你也不是个人,当然不准确。”
    香栀越想越气:“我本来是要吃了他的,香油就是给他准备的!”
    尤秀“啊”一声,恍然大悟:“难怪难怪,我问谁家杀年猪,都说没有。原来对象是顾团长啊。可你现在也舍不得吃了吧?”
    “当然不舍得。”
    香栀老实巴交地说:“就算舍
    得吃,也弄不到香油了。不知道谁管这一块,明明每个月都有一两香油票,居然都换成黄豆票了。实在可恶。谁没事嚼黄豆吃,嚼坏了牙齿不说,放屁还响。”
    关于军区福利这块,尤秀不清楚。但是这次福利改革,她有所耳闻。
    她们班有个学生家长是通信连的连长,那天家长会还很高兴地说:“多亏顾团长把香油改成了黄豆,我可以每天换了豆腐给孩子吃,还能喝点豆浆。这段时间孩子体质都好了。”
    尤秀把这话跟香栀学完,香栀沉默了。
    尤秀拍手感叹道:“顾团长好一招釜底抽薪。”
    香栀说:“他是个混蛋。”
    尤秀说:“对,他涝了你。”
    香栀羞愤欲绝,站在床上摇着尤秀的肩膀说:“军师,快给我想办法,我必须扳回一局。”
    户主与军师开了两个多小时的小会,小姐妹嘴巴都说干了,最后香栀说:“必须要找到威慑他的办法,免得他春风吹又生,天天涝我,没完没了的涝我。”
    对于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花妖,没道理的情况下,尤秀都会昧着良心帮她,更何况现在有道理。
    她左思右想找到问题的关键:“顾团长肯定以为你没了香油就能消停。”
    香栀说:“是的,他就是安的这份心。吃不吃不重要,我必须震慑他!不能让他有恃无恐!”
    尤秀一拍大腿:“有办法了!”
    香栀放下麦乳精,抿了抿唇边甜滋滋的味道说:“什么办法?”
    尤秀指着隔壁说:“找她!”
    见香栀不理解,尤秀凑到她耳边说:“她在部队可出名了,你不知道吧?我们学生家长有些小东西需要弄的,都会找她弄。他们都在背后叫她‘沈老板’。”
    香栀捂着嘴小声说:“这该不会是...投机倒把?”
    尤秀在她头上拍了下:“什么投机倒把,今年国家取消了投机倒把罪,说不定很快会展开个体经营,鼓励国有企业人员下海经商呢。”
    香栀大喜过望:“那是不是以后买什么都不会用票啦?”
    尤秀斟酌着说:“谁知道呢,暗潮涌动,究竟流向哪处也不是咱们平头老百姓说得算。唯一能做的,顺应潮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呗。”
    香栀听说沈夏荷能弄到香油,头一次登门拜访。手里拿袋糕干粉和一小瓶芝麻酱。
    沈夏荷正在家里熬糖水,打算做点桔子罐头。听到敲门,用围裙擦着手打开门。
    看到香栀和尤秀,她愣了下,马上笑着说:“你好了?那天可把我给吓坏了。外面热,快进来坐着说。”
    香栀客客气气地笑着,递出东西,拿出想好的说辞:“是有点水土不服加上中暑,连日没好好吃饭导致的。现在已经全好了。欸,你家里好香甜,这些桔子怎么都剥开了?”
    沈夏荷虽然有点诧异,还是大方地接过东西,随手给她们塞了桔子,自己也拿了颗剥好的桔子:“打算做桔子罐头呢,做好了给你们尝尝。”
    香栀发现她家里也挺干净的。比起自己家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很多,沈夏荷家里利索不少,都用瓶瓶罐罐和小筐收纳起来。
    墙上**边,还有张抱着锦鲤的胖娃娃海报。
    他们家的格局与香栀家一样,只不过户型相反。
    香栀望着自己家主卧的方向,发现是沈夏荷家的客房。
    “你们怎么也睡在客房?”这话说出口,香栀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沈夏荷往客房看了眼,从沙发上可以看到他们俩人的鸳鸯枕头。她笑着说:“还不是动静太大。”
    香栀:“......”她居然知道。
    见香栀想到别的地方了,沈夏荷说:“是隔壁家小孩不写作业,大半夜她爸还在鬼哭狼嚎。我们实在受不了。可不是因为我家孟哥动静大啊,虽然他动静也不小。”
    香栀无话可说,结过婚的女人话题如此开放,让她有点放不开。
    沈夏荷故意逗着香栀,见她小脸透着粉气,笑盈盈地说:“那我们住过去,这老楼房红砖不隔音,不打扰你们吧?你可别介意啊。”
    香栀羞着小脸说:“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我们也睡到客房去了。”
    沈夏荷捧腹笑着,香栀也笑了笑。
    闲聊了几句,尤秀很快进入主题说了需求。她鸡贼,没说香栀要,只是说自己要,希望香栀帮忙介绍一下她们认识。
    沈夏荷不知道信没信,供销社营业员们老给香栀换香油票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
    她鹅蛋般光洁脸蛋笑出两个梨涡,拍着胸脯说:“香栀妹妹头一次登门,我还以为什么事。不过就是点香油,要多少?”
    尤秀神神秘秘地说:“你能弄多少?什么价?”
    沈夏荷忽然起身,走到阳台上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盘算了下说:“去年春节用香油票换香油得一元六一斤。咱们有票吗?”
    香栀飞快地说:“没有。”
    沈夏荷笑看她一眼说:“有票的话,市场上普通陈香油要一元三一斤,没票价格至少得两元五一斤。我不挣你们的钱,我娘家舅舅在乡下自己偷摸榨的新鲜香油,比市场上的好多了,我也算你们两元五一斤。”
    香栀正要感谢,沈夏荷又说:“但是他家榨油机动一次能榨四五十斤的香油,你们确定要得了这么多?”
    尤秀明白她的意思,要价低本来就挣不到钱,要是数量少,她跑一趟说不定还要往里面贴钱。
    求人帮忙办事没有让人贴钱的道理,她坐着跟香栀商量着。沈夏荷见状,先到厨房里搅糖水。
    家里存款顾闻山都有数,香栀的私房钱仅有十多元,根本不够买太多香油。
    尤秀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说:“我这里还有工资,回头问问我们学校老师有没有要的。部队停了香油福利,外面也紧俏。说不定有不少要的。”
    香栀只想要个一两斤,最多三五斤。想了想说:“那我干脆多要点,拿个十斤。马上要发工资了,我就有钱了。”
    沈夏荷从厨房出来,她想做成这笔生意,拿着锅铲说:“我也自己留一些,回头再问问别的军嫂要不要,也就四十斤凑一凑就有了。”
    香栀真是感谢的不行,马上就要畅游在香油的海洋,她美滋滋地说:“行,那我真太感谢你了。”
    沈夏荷说:“你也别急,我还得问问舅舅的意思。”
    香栀点头说:“好,那过两天我们跟你再通个气。”
    从沈夏荷家出来,香栀得了她做的拌海蜇黄瓜。里面浇了辣椒油和鲜酱油,不咸还爽口。
    她跟尤秀俩人空口坐在饭桌上一起吃,边吃边商量着问谁要买。
    屋外头,沈夏荷挎着篮子出来,怕脖颈被晒黑系着条奶黄色的三角巾。
    她顶着西晒的炙热阳光,并没有往军区大门口去,反而从石头小路绕到临时职工的平房那边,再从那边的门口抄近路到了心连心小学侧门。
    刚到暑假,小学门口偶尔还会有教职工和学生出现。
    她没有停留,从侧门一路到了水泥路边的一个毛驴车前。
    毛驴车上拉着青绿色的桔子,与她之前给香栀的一样。
    她热的用手扇了扇风,站在树荫下面等着给顾客称桔子的农民老黄。
    老黄看起来本分憨厚,皮肤黝黑有着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有六十岁,实际上应该五十出头。
    他见到沈夏荷来了,殷切地抓着两个青桔塞到她篮子里说:“沈老板,又来生意啦?这次要什么?桔子还要吗?”
    他家青桔味道清甜,沈夏荷帮着穿针引线送到部队供销社和各个小卖
    部卖了些。还有些农村土特产,都是那帮军嫂们想念的家乡味道,她也帮着销售了不少,挣到一笔外快。
    这次她过来,就是想问老黄香油的事:“这次有个好机会,一百块能弄多少新榨香油你给个准话,这是第一批,要是做的好,以后都找你。”
    老黄没想到一下来了这么大的生意,赶上他半年的收入。他赔着笑脸说:“农村东西不值钱,一百块至少能弄到五十斤香油。我再单给你两斤。”
    “那就是一百零二斤。”
    沈夏荷第一次收到香栀的帮忙,不想因为一点钱弄坏名声。
    她千叮咛万嘱咐道:“你赶紧回去问问到底行不行,要是行,三天后我把钱给你,你尽快把香油给我准备好。必须要好香油,要是往面里兑水兑豆油,信不信我全泼你脸上。”
    老黄把烟袋插到后腰上,搓着手说:“你放心吧沈老板,你们部队里找我弄香油的不只你一个,都说我们农村香油味道醇厚,市场上的香油味道太清寡了,一点都不香。”
    有他这话,沈夏荷放了心,挎着篮子在外面转了一圈,站在粮油店前面问了句这边香油的价格,的确没有她的合适,于是心满意足的买了个芝麻锅盔离开了。
    三天后,三个人又聚到沈夏荷家中。
    男人们不在,香栀还以为没别人,进到屋里发现不少年轻军嫂。
    她鲜少与家属们来往,见到她,大家客气的打了招呼。
    沈夏荷坐在沙发上,正在写着数字,忙招呼尤秀说:“尤老师,快帮我登记一下,她们全是要香油的。”
    香栀正在为凑不够香油而发愁,尤秀那边虽然有老师要,要的也不够多。没想到峰回路转,沈夏荷这边能捞到这么多人购买。
    于是乎,沈夏荷帮忙招呼大家,香栀坐在一边收钱,尤秀写名字登记。三人一条龙,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登记做好。
    一屋子军属同志相互唠嗑,香栀眼见为实,知道沈老板的人脉广了。
    “这里是我新发的工资还有私房钱一共有五十元。”
    香栀放在其他钱一起递给沈夏荷说:“一共二百五十元,全部买香油。”
    她跟尤秀商量好了,多买些藏到尤秀那里去。总不过是买一次的,免得这次买完还要凑人头,太费事。香油保存好能放挺长时间,也不怕坏。
    “我得分两批给你们。”
    “行。”
    这一票干得挺大。沈夏荷在屋里请大家吃青桔,自己则去找“娘家舅舅”把钱给出去,约定好交香油的时间。
    “上次是我问你游泳裙哪里买的,你还记得不?”
    大双眼皮的年轻军属跟香栀说:“我们俩后来又去找了一圈,没看到呢。”
    香栀已经跟她们熟络不少,笑嘻嘻地说:“那是我自己缝的,外面没有卖的。你们要是喜欢,我现在拿给你们看看。我缝不好,所以把线藏在里面了。”
    另外一个叫小伍的女同志说:“还有那条格子的,真是苏联货啊?能不能借我几天,我也照着做一条?”
    “这有什么不行的,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拿。”
    香栀起来走到门口,又有别的女同志说:“还有你那条鹅黄色掐腰的布拉吉!”
    香栀一口答应下来,不大会儿功夫把衣服抱过来,跟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这才知道原来真有许多军属惦记着她的衣服样式。
    “你婆婆真好,不但从京市给你寄衣服,沪市也给你寄。”
    “对啊,顾团长看不出来,还能帮你从苏联划拉好裙子。瞧着版型多正宗啊。”
    “......”
    等到沈夏荷回来,香栀已经跟她们打成一片,从印象中爱反白眼的顾夫人变成了好说话的栀栀,还有人给她取了外号,叫香小花。
    沈夏荷经过接触,也知道香栀是个性情中人,纯净善良的底色。她也大方地让香栀多跟大家来往,有空到家里来坐坐。
    “一个礼拜以后香油送到,你们到时候还上我家来拿。”
    沈夏荷跟大家说完,扭头跟香栀说:“你的二十斤吃的完吗?”
    香栀指着在饭桌那边做教案的尤秀说:“我俩搭伙分,她还有同事要一点。”
    “行,我想着要是你一个人要就别那么多,回头再有我再给你弄。要是有人分那就更好了。”
    香栀现在看沈夏荷怎么看怎么亲切,帮她解决了大难题呀。
    偏沈夏荷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我这两天老看你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不嫌热得慌啊?”
    有时候太晒,人就躲在屋檐下面吹风扇,使劲伸个腿出去晒,也是怪。
    香栀板着小脸说:“太阳是我的朋友,我就喜欢晒太阳。”
    沈夏荷眯着眼盯着她,她昂着头虚情假意地说:“我爱太阳公公。”
    沈夏荷摇摇头:“你爱吧,反正你不怕黑我怕。”
    晚上顾闻山回到家,看到浑身上下冒着栀香的小妻子忍不住问:“这几天忙什么呢?这么开心?”
    香栀哒哒哒跑过去迎接他,掂着脚跟他啵了一口:“没什么呀,工作上的事。”
    这话够推脱的。
    像是一朵小渣花。
    顾闻山脱下军外套挂在衣架上,过段时间有军演,他忙的不可开交。
    每天晚餐打饭的活儿落在香栀身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如今食堂给的饭菜越来越多。
    “今天晒太阳了吗?”
    顾闻山进到浴室飞快的冲凉,出来后坐在饭桌边进行每日一问。
    “当然晒啦。”
    香栀凑到顾闻山面前指着鼻尖说:“你看,我都要秃噜皮了。”
    顾闻山拍拍她的脑袋瓜,看着桌面上的冬瓜肉沫、酸辣藕丁说:“小食堂的周婶子这么大方?”
    周婶子也是军嫂,平时打饭出了名的手抖。
    香栀不好说周婶子也登记买了香油,她们如今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自然给的多,她笑嘻嘻地说:“吃吧你,最近都把你忙瘦了。”
    顾闻山也就不多问。小妻子在部队跟别人相处的好,他也就放心。
    夜里,俩人有商有量、和平友爱、轻重缓急之下睡了两次。
    顾闻山上了深刻的一课,也不没完没了了,一切以小妻子的情绪优先。
    ***
    这些天,香栀上班路上能遇到不少军嫂,大家亲亲热热的打招呼,还惹得周先生纳闷。
    一个礼拜后,香栀下班第一件事把小布包甩到自己家院子里,哒哒哒跑到沈夏荷家里等香油。
    沈夏荷去了好久才回来,回来脸色不大好:“今天没来。可能要的香油太多,一时村里没弄到。”
    香栀乘兴而去,失望而过。
    隔了两天,香栀又到沈夏荷家里。
    这时沈夏荷家里不光是她,还有四五位军嫂,都是来要香油的。
    “香栀同志,当时是你给我们收的钱,我交了五元,她交了八元。你们不能光拿钱不办事啊。”
    “我还给了五元钱,说好的能弄到二斤香油呢。”
    香栀忙说:“白纸黑字写在纸上,我们肯定不会忘记。”
    另外一位军属发着牢骚说:“头两天我儿子过生日,我还想着给他做香油葱花面,谁知道你们弄不到,白瞎让我儿子期待了。”
    “是啊,上回不是说今天能到,今天怎么又不到?”
    “你们仨该不会把我们诓了吧?”
    香栀面对她们的质问,下意识地看向沈夏荷。虽然她们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但船是沈夏荷的呀。
    沈夏荷脸色难看地走回屋子里,拿出钱包走出来说:“既然晚了,那是我的不对。这是你们订香油的钱,你们拿回去。香油到了我自己留着。”
    沈夏荷这次没挣到钱,好心帮人。听到她们的话显然生气了。
    拿了钱的几个人笑着说了几句体面话,然后走了。
    后面几天还有来要香油的军嫂,不光跟沈夏荷要,还跟香栀要。谁让她收钱呢。
    香栀坐
    在沈夏荷的家里,也不好开口催她,着急的不行。这都十多天了,什么香油要榨这么久!
    要是又有军嫂来要香油,香栀也不好都让沈夏荷出钱,毕竟是她提起这件事的。
    她跟尤秀俩人又凑了一些钱还给她们,这下好名声是有了,尤秀也快倾家荡产了。
    尤秀跟沈夏荷说了一番话,沈夏荷一脸憔悴承受着压力,迫于无奈地说:“他其实不是我娘家舅舅,就是路边投机的农村贩子。我来这里以后经常在他手上买东西,谁知道这次他拿了钱就跑了!也怪我,从前没一口气给过这么一大笔钱。”
    香栀傻乎乎地靠在沙发上,她的私房钱、尤秀的存款、她的一个月工资全给人家了。
    “咱们这是...”香栀艰难地说:“被人骗了?”
    尤秀叹口气:“这还用说么。”
    香栀捂着脸,无法接受自己倾家荡产这个事实。
    同一时间。
    部队值班室接到一通电话,值班连长听到里面涉及的人,赶紧把电话接通到团长办公室。
    “公安同志你好,我是顾闻山。”
    顾闻山在办公桌前接听电话,时不时敲了敲桌面:“好的,我会叫人一一通知到位。”
    电话里公安同志照着口供念到:“114部队被刘家屯诈骗人员诈骗了二百五十元金额。数额偏大,诈骗的人数有二十三人,人数众多。”
    顾闻山公事公办地说:“好的,我会按照发过来的名单,一一对照通知,感谢公安同志们破案。”
    公安同志强调说:“其中有一位叫做‘香小花’的女同志,被以买卖香油的名义骗了足足五十元。这不光要通知她本人,还要通知她家属,对于她的钱财与防范诈骗意识,给于一定的教育与管制。”
    香小花?部队家属里没有这个人。
    但跟这个名字挂钩的只有一个人。
    顾闻山沉默半晌。
    香小花还能是谁需要猜吗?
    想到这些天小花妖反常的举动,原来在背地里干大事呢。
    顾闻山气急反笑:“那他们被骗的钱财需要本人过去领取吗?”
    公安同志说:“已经没有了。”
    顾闻山愣了下:“没追回?”
    公安同志在电话那头叹口气,火冒三丈地说:“诈骗分子是个赌徒,得到手的钱第一时间输掉了。但是他村里都是刘姓亲戚,有青桔果园,村里答应按照金额可以赔偿青桔给军属们。”
    顾闻山问:“怎么兑?”
    公安同志说:“就按照批发价格兑换,他给市场批发价格是一分钱一斤。拿‘香小花’同志打比方,她能得到5000斤,对,5000斤的青桔。不过据说还是她张罗要换香油的,所以也许会得到更多的青桔,上万斤也说不定啊。不过她还蛮灵敏的,用了个假名字,哈哈。能找到吗?”
    上万斤的青桔。
    香小花。
    买香油。
    “不用找,我知道是谁。”顾闻山闭了闭眼:“...感谢了。明天让他们过去配合调查。”
    “也许会做反面教材宣传的啊。”
    “好,我尽量让她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