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山环着香栀,拍拍她的脸蛋,瞥过小郭说:“你没事吓唬你嫂子做什么?”
小郭又把大板牙呲出来,无辜地说:“首长我没吓唬嫂子,我实事求是。你忘记这颗牙还是你给我报销的吗?”
“我不想报销了。”顾闻山扶着小妻子坐上750说:“我要掰下来。”
“我马上滚。”小郭捂着嘴,心里想着跑这一趟真是好心没好报,还不如让京儿跑腿了。
想归想,他瞅着嫂子有点担心真被自己吓到了。
香栀伸出白白细细的胳膊,挥了挥说:“我没事,你走吧。再不走我让顾闻山掰你牙啦。”
“哎呀,嫂子你变坏了。”小郭嘴里嘟嘟囔囔地说,赶在顾闻山教训他之前,一溜烟地跑掉了。
香栀裹着顾闻山的大衣缩在边斗里,漂亮地杏眼看着路边缓慢后退的景象。
国庆节是重要的节日。
军区提前半个月布置好,连过年的红灯笼也挂上了。到处弥漫着喜气洋洋的色彩。
因为过节,今天早上去小食堂买鲅鱼饺子,刘师傅豪情万丈,每个人多给了好几个。
顾闻山边骑车,边扫视着小妻子。
看她还算平静,唯有眉头微微蹙着,偶尔勾起小手指把脸颊上瘙痒的头发丝拨开。
“我姐没结婚之前脾气不好,属于同辈之中说一不二的角色。不过她没有暴力倾向,小郭的牙是训练时候伤到的。结婚以后脾气越变越好,你不必太担心。”
顾闻山瞅着她的脸色开解着说:“你没做亏心事,不需要怕她。”
香栀嘟着小嘴说:“我怎么没做亏心事呀,我还想吃了你呢。”
顾闻山含笑说:“是啊,还在攒香油罐罐呢。”
香栀否认:“我没有!”
顾闻山将750拐到小卖部跟前,这里有卖爆好的大米花:“吃不吃?”
香栀抚着胃,干巴巴地说:“可以来一点。”
顾闻山买下整包也才六分钱,让香栀抱着白色膨大的大米花:“回去可以跟你的小姐妹们分享。”
香栀闻到醇厚的米香味,还有糖精的甜丝丝的味道,点头说:“那我就收下你的心意啦。”
回去的路上,顾闻山细心的发现,小妻子偷偷地吃着大米花。他把车速又放慢了些,唇角微微翘起。
回到家,已经到了快睡觉的时间。
顾闻山正在浴室放水,听到外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干什么呢?”
天气已经转凉,香栀却不怕冷。穿着背心短裤蹲在柜子前翻出不少结婚时没用完的红纸。
“别人喜迎金秋国庆,我要喜迎大姑姐。”
香栀拍了拍红纸说:“首先把态度摆出来,毕竟人家知道我怀孕特意来看我,我也不能不欢迎。我想明白了,我要热烈欢迎大姑姐的到来,欢迎她进行指导工作。”
顾闻山不管她如何欢迎,先走到客厅抱着小妻子进到浴室里洗漱干净。
洗完澡,她头上裹着毛巾,身上裹着大浴巾,肌肤绯红冒着热乎气,趴在床上勾勒着“欢迎大姑姐视差指导”九个大字。
“‘察’这样写。”顾闻山握着香栀的小手,一笔一划勾出“察”字。
香栀继续写,顾闻山在后面帮她擦着头发丝:“她肯定会喜欢你。”
香栀说:“我还是把名字写上,‘大姑姐’不正式。她叫什么名字呀?”
顾闻山笑道:“顾超男。”
嚯。
香栀铅笔顿住,感叹地说:“好名字!”
比招弟之
类的好太多啦!
“怎么?一个名字就让你喜欢上了?”顾闻山问。
香栀神神秘秘地说:“这是一种感觉。”
顾闻山说:“希望你的感觉正确。毕竟她二十岁就到莫斯科步兵学院做优秀交换生,那年全国只有十五个名额,仅有她一位女学员。二十五正连,二十七就成了陕南军区正营长。”
“她作为一个女同志居然如此厉害,我可知道女性军官比你们男的升迁难多了。”
顾闻山发觉小妻子已经在不经意间,把他同归为“你们男的”一类,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
香栀说完这话,更加认真地勾勒着大字。写完以后,累的在床上直接睡着了,红纸还在枕边放着,打算睡醒就给剪出来贴在外墙上。
早上,香栀一咕噜爬起来,完全没有路往常那般赖床。
可外面客厅里已经传来沈夏荷与李滇霞的说话声,还有一阵阵面点和油炸的香气。
香栀没看到枕边的红纸,披头散发跑出去,看到尤秀坐在茶几前正在剪最后的红字。
“你舍得醒了?”尤秀正在放国庆假,她揶揄地说:“我还以为大姑姐的到来会让你夜不能寐呢。”
沈夏荷从厨房探个头,笑哈哈地说:“我算是知道,栀栀也有害怕的人了。”
这段时间上房掀瓦,被娇惯的插个翅膀就能飞了。
香栀小脸垮下来,重新回到客房穿好鞋子和宽大的棉麻睡衣裙说:“顾闻山呢?”
尤秀指着墙上的挂钟说:“他去接大姑姐了,你也不看看几点钟,还不赶紧收拾一下。这都要十点啦。”
香栀恍然大悟,急吼吼地冲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洗漱完,坐在尤秀边上细声细气地说:“你给我铰个大拉花呗,我挂灯上!还有窗户上也要铰花!”
尤秀拍拍胸脯说:“放心,有我呢。你收拾好你自己就行。”
顾闻山在火车站接到顾超男已经快十一点了。
绿皮火车不急不缓地驾入站台,足足晚点四个小时。
顾超男英姿飒爽的身影出现后,顾闻山伸手招了下,走上前接过军旅包:“绕了六百公里,真顺路。”
顾超男剪着爽利的短发,一米七四的高挑身高和军人的气场,引来不少瞩目。
她对此视而不见,已经习惯大家对四个口袋的女性军官的好奇与羡慕。
“熬了两天没睡,听说你军演非常成功,大获全胜。恭喜。你们的沙盘我们部队进行了一比一的复盘,有些地方正好跟你交流...”
顾超男说起工作来一点疲惫的神色都不见,在路上与顾闻山交流了一路,车开进部队才有些紧张地说:“我突然过来,弟妹不会有想法吧?”
顾闻山好笑地说:“你既然都来了,还说这些做什么。马上到了,既来之则安之。”
顾超男接到秦芝心的命令,顾闻山不让秦芝心来看香栀,秦芝心一边抗议,一边让顾超男来看。
家庭内部来了个声东击西。
正好顾超男心情不好,也就过来散散心。
吉普车停到旁边的石头路上,还没停稳,顾超男已经看到院子里头站着好几个迎接她的人。
打头站着的娇小弟妹,比照片里更美艳夺目,也难怪大弟单身多年,忽然要结婚。
香栀有点僵硬紧张,小脸绷的紧紧的,还挤出虚假的笑容。她等到顾超男下车,看到不亚于顾闻山的强大气场与隽秀端正的五官,一下被大姑姐迷住了。
好帅的雌性!
好迷人的力量感!
站在顾闻山身边也不会被人忽略,长腿长脚,一看就是顾闻山的亲大姐!
顾闻山发现小妻子的假笑被发自肺腑的开心笑容代替,随着顾超男有意亲近的拥抱,小妻子美的跟朵春天的小娇花一样,在大姑姐的温暖怀抱里绽放、盛开!
顾闻山见状眼皮子直跳。
顾超男活了二十九年,头一次抱到这么软乎乎香喷喷的女人,特别是小女人讨好地从下往下看着自己,顾超男的心都要软化了。
不得不说,她跟顾闻山不愧是亲姐弟,一下子喜欢上了香栀。
香栀一点不见外,也没有最初害怕紧张的情绪,她能感受到顾超男对她散发的好意与喜欢。
她试探着拉着顾超男的手说:“姐姐,你累了吧?我们给你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你跟我来呀。”
尤秀和沈夏荷也同样被英姿勃发、飒爽干练的顾超男吸引,跑到前面开门递拖鞋。
“这是李滇霞阿姨,她手艺老绝了。姐姐呀,你有口福了啊。”香栀拉着顾超男打了招呼,再去洗手,要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她都想帮大姑姐洗手了。
她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看,尤秀和沈夏荷也在后面偷看,仿佛小迷妹看到了偶像,三个小姐妹止不住脸上的笑容。
尤秀压低声音跟沈夏荷说:“我做梦都想变成这样,她是我的偶像。”
沈夏荷说:“我小时候也想成为将军呢,顾营长以后肯定能成将军,跟花木兰一样的厉害将军。”
顾闻山在后面提着行李进来,拖鞋不够,光着脚进的家。进去后,看到如此景象,幽幽地叹口气。
顾超男从卫生间出来,仔仔细细打量着张灯结彩的客厅,能感受到弟妹对她到来的欢迎。
特别是好好的电灯泡被套了红纸套,客厅笼罩在红色的光辉中,好笑归好笑,她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看到六菜一汤,顾超男不大好意思地说:“我突然过来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还谢谢李阿姨,张罗这么多菜,真费心了。”
李滇霞端着饭碗腼腆地说:“我闲着也是闲着,从前干惯了,合你胃口就好。我也就是炒一炒,不费力。”
顾闻山给香栀夹了只虾,剥好以后放她碗里。
顾超男发现他动作自然,饭桌上的朋友们也见多不怪。
顾闻山擦了手,问顾超男:“你后面怎么打算的?”
香栀小手一挥说:“姐姐呀,你能来我特别、格外、非常的高兴。你要是能多住几天就更好了。”
顾闻山短促地笑了笑。
小花妖就是个风吹倒。顾超男没来之前,一口一个“大姑姐”,人来了见了,自己喜欢上了,就开始甜滋滋地叫“姐姐、姐姐”的没完。
顾超男过来的确还存着散心的意思,又怕打扰他们,想了想说:“我可以待三天,吃完饭你们也别管我,我去住军区招待所。”
香栀住过那里,虽然有暖气,但走廊上人来人往想睡个懒觉都躺不住:“姐姐呀,你就在这里睡嘛,主卧都给你收拾出来了。”
顾超男惊讶地说:“主卧?”
顾闻山怕小妻子说出惊天地的话,忙说:“她怀孕住在客卧安静些。”
这话说来也对。
顾超男没发现沈夏荷抿着唇低下头笑了笑,不好拒绝弟妹的好意便说:“那我就打扰你们了啊。”
吃过饭,尤秀和沈夏荷一起带着李滇霞去看《红色娘子军》的话剧。留着香栀和顾闻山在家里陪顾超男。
顾超男见外人走了,坐在沙发上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大红包:“栀栀,我来的急,没能给你带礼物,连大虾酥也没买到。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红包,也是给你肚子里孩子的,你收下吧。”
香栀正在给她削苹果呢,看到厚实的大红包,放下水果刀推却着说:“姐姐呀,你能来就是最好的心意了。我不要红包,等我生了娃娃你再给吧。”
顾超男忍不住笑了,伸手刮刮香栀的鼻尖说:“别跟我客气,拉拉扯扯不好看。”
顾闻山还在厨房刷碗,听到动静伸出头说:“收下吧,好歹也是你姐姐的好意。”
顾超男看了顾闻山一眼,可香栀没听出来意思,笑嘻嘻地拿着厚实的红包,沉甸甸的大团结。
香栀拿到过顾闻山给她的家底,一起去存储蓄所的。这次光是捏了捏,她都震惊了。少说有八百一千的!
顾超男对金钱满不在乎的态度,还有对她挥金如土的架势,让香栀整个下午姐姐姐姐的叫,从顾闻山的小尾巴变成顾超男的小尾巴,屁颠颠
跟在后面嗷嗷待哺的小鸡崽一样,崇拜地跟着厉害的雌鹰不离不弃。
后面的两天,香栀承担了接待顾超男的任务。跟顾超男转过部队,去了电影院,还到海滨公园转了一圈。
从海港看了大海回来后,买了不少海鲜,全是顾超男一手提回来的。
香栀小嘴特别甜,到了顾超男要离开之前,她已经抱着自己的碎花枕头站在主卧门口,就是不跟顾闻山回客房,非要跟姐姐睡。
“你来,正好我也想跟你说说话。”顾超男对香栀招招手。
香栀哒哒哒冲到床上,笑得咯咯咯的。
顾闻山躺在空荡荡的客房床上,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而主卧里,香栀和顾超男还在聊天。
小花妖一惊一乍地听着她做任务的危险场面,是个完美的听众,给了特别多的情绪价值。
而这些顾超男结婚以后,就没有得到过了。
“所以你这次来也有跟姐夫吵架的原因吗?怪不得你有时候会心不在焉。”
“你看出来了?其实问题不大,是我俩性格矛盾。”
顾超男不想让弟妹替她操心,作为成年人,她早已被生活磨砺了棱角。可香栀仿佛有种魔力,让她不知不觉地想继续聊下去。
香栀侧着身子,拉着顾超男的手,叹口气说:“夫妻之间哪能有隔夜仇呢。我跟顾闻山...虽然没吵过架,但我也知道。”
顾超男握握她的手,粗糙的手心感受弟妹柔软的小手,她弯了弯眉眼:“不是我作为姐姐夸他,他的确是个有责任能担当的好男人。”
香栀比自己被夸还高兴:“我已经把我俩的事跟你说了好多,那你能跟我说一说你跟姐夫的故事吗?”
顾超男结婚三年,回想从前像是在看待别人的婚姻。
“我和他是在河南抗灾认识的,我带队救援,他是驻地医生。那时候他还是个实习医生。”
说起过去的事,顾超男语速不快,但香栀还是能听出其中的怀念。
“我在火灾中救了他和他的同事们,后来他们都说我们是很相配的一对。等我回到京市,他没多久从河南调到京市,找到我说要感谢...”
香栀认真的听着,时不时插嘴几句,做足了倾听者的角色。
“他对我展开热烈的追求,每个月微薄的工资都用来给我买书、买鲜花、买水果。等我休假,带我去各处历史战地探访。细心体贴,自然而然地我也就喜欢上了他。”
“那他后来为什么跟你吵架?”
“他成了副主任以后,工作繁忙压力大。也想要个孩子。”
说到这里,顾超男遗憾地说:“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怀孕,执行任务后孩子没了。论功行赏时,因为表现优异破格提升。他——”
“他该不会误会你为了事业不要孩子吧?”香栀小脸上满是心疼:“相爱的人怎么会忍心抛弃自己的孩子呢。”
“你都懂的道理可是他不懂。”
顾超男叹口气,伸手拍了拍香栀的被:“从那以后我们感情就不大好,他脾气越来越大,来之前因为下雨我忘记带伞大发雷霆。他总是有许多道理,我时常让着他,让多了,他就以为我处处不对。”
香栀气恼不已,恨不得带上自己的小姐们去给好姐姐出头。
顾超男见她气鼓鼓,笑了笑说:“睡吧,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别因为这件事让你不开心。”
“你不是说还有休假吗?别怕打扰我,我喜欢你呢,你多住几天好不好?”说着,她贼呼呼地说:“港口后天还有纤夫表演呢,特别好看。”
顾超男被她神神秘秘的小表情逗笑了,能感受到弟妹诚心诚意的挽留:“那我考虑一下,可火车票都订好了。”
“我知道可以退,你别蒙我。”香栀从被窝里掏出顾超男的胳膊紧紧抱住:“我不想你走,我舍不得你呀姐姐。”
顾超男哭笑不得地帮她掖上被,犹豫了下说:“那我再多待两天吧。”
“好耶好耶,姐姐最好啦。”
香栀的欢呼声传到客房里,顾闻山翻了个身继续盯着门口,大半夜双眼炯炯有神。媳妇不在,他睡不着啊。
别的家庭防大伯哥、防小叔子,他们家怎么大姑姐上位了。
顾闻山想到小时候被顾超男支配的恐惧,一言不合拳头就上来了。
等他好不容易能跟顾超男打对手,顾超男马上换了策略,跟秦芝心告状,让秦芝心揍他。他就算揍得过了,也不敢还手。
她克我。
顾闻山鼻尖前面放着小妻子的栀子花,睡着前憋气的想。
***
“你倒是厉害,大姑姐来了,也不作不吐了,简直是你的百灵金方。”
沈夏荷没有大姑姐,只有一个大伯哥,相处自然没有香栀与顾超男亲近,对香栀忽然多了个这么英姿飒爽的姐姐感到羡慕。
香栀正在桌子前面吃着煎饼果子喝着麦乳精,因为顾超男不走了,她心情很好的晃荡着腿。
“电影院出了新片《平原作战》,等姐姐打完电话我们一起去呀?”
沈夏荷摇摇头说:“我就不去了,两条毛裤线不够。我找人民商厦的熟人帮我换了一斤线,我得过去拿。”
香栀只好作罢:“那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噢。”
沈夏荷揶揄地说:“你有了姐姐还记得我呀?那我谢谢你啦。”
香栀嘻嘻笑:“你别吃醋,咱们俩天下第一好。”
沈夏荷哈哈笑:“上次你也这样跟尤秀说的。”
香栀抿唇扭捏地说:“咱们仨都是天下第一。”
***
顾超男没到顾闻山办公室打电话,直接去的部队邮政所。
这个时间她直接给宋红星医院打电话。
电话接通没几秒,有护士接了电话,很快在电话那边喊道:“宋主任,你家属的电话!”
宋红星刚从门诊下来,他作为内科副主任,每天有半天的时间坐门诊,剩下半天带学生和研究病例。住院区有张主任巡访,不需要他多费心。
听到护士叫他“主任”,宋红星很好脾气地笑着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先叫上了,万一过几天院长没提拔我怎么办?”
女护士捂着话筒笑着说:“谁不知道你们关系好啊,不选你能选谁?”
这话让宋红星脸色一变,随后又挤出假笑说:“别把乱七八糟的谣言当真。”
女护士看他变脸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哪位医生愿意承认自己的职位不是凭借技术而是凭借关系来的,她把话筒给了宋红星,敬而远之地走了。
宋红星不知道顾超男能不能听见,他憋着一肚子气,恼火地说:“你怎么还不回来?多大的事让你离家出走?你把我都推倒了,你家暴我我说什么了?”
顾超男深呼吸一口,跟他心平气和地说:“宋红星,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那天我并没有家暴你,是你自己想要推我,不小心滑倒的。你怎么不承认事实?”
“我喝多你说什么是什么。”宋红星在电话那边冷笑着说:“什么时候回来?”
顾超男想要回家的心此刻烟消云散,她淡淡地说:“我请了大假出来散心,兴许再在我弟妹这里待半个月。”
“你疯了吗?”宋红星在电话那头怒气冲冲地说:“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正好在他提主任的时候!
他还等着顾超男跟他一起到孙院长家里做客,有了她的面子就算不把话戳破,孙院子也会多倾向他。
“什么时候?”顾超男反问。
宋红星怔愣了下,脑子马上反应过来,低声说:“你弟妹跟你又不熟悉,现在怀孕了你还去打扰,你能不能多为人家想想?大姑姐跟弟妹从来不对头,你到底是去看望人家还是膈应人家,哪怕别人不说,你心里得有数。”
顾超男淡淡地笑了:“我心里太有数才留下来。反正今天就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这些年你的意见我听够了,再见。”
顾超男干脆地挂掉电话,能想想宋红星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的模样。
明明结婚前他还不这样。
顾超男往家走的路
上,仔细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看上他?
是因为他的医生身份让她有了滤镜,觉得宋红星医者仁心,知识渊博...
那为什么他变了个模样?难道许多事情真的是自己关心的太少,自己做的不对?
顾超男心事重重地回去,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一个小影子哒哒哒跑过来给她热情的拥抱:“姐姐呀,想死我啦,我还以为你跑掉了呢。”
顾超男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是非顿时被香栀赶走,反手拥抱时,鼻尖嗅到清新醒脑的栀子香味,更是让她心底残留的烦躁一扫而空。
“我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先去看《平原作战》,再去商业大楼买皮蛋肠。晚上咱们不在家里吃饭,去吃心连心小学后面的红柳大肉串,他家有肉有囊有土豆丝,保管你吃的油滋滋香喷喷。”
“好,我听你的。”顾超男打心底笑了出来,让香栀牵着手领她到沙发上坐着。
“你先可以喝半杯麦乳精垫肚子。”香栀亲手给顾超男泡了原味麦乳精,还准备两块核桃芝麻饼干。
“怎么只能半杯?”顾超男开玩笑说:“舍不得给我一杯吗?”
香栀板着小脸细声细气地说:“好姐姐,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舍不得给你喝麦乳精呢。你瞅瞅,柜子里我的麦乳精有六罐呢。我只是说,喝多了看电影半途会尿尿。等看完电影咱们去吃粮油店的大肉串,一人一瓶北冰洋多爽快呀。”
感受到香栀真诚的款待,虽然不是山珍海味,还是让顾超男感动不已。顾超男忍不住拉着她贴贴脸:“我终于知道为了我妈那么喜欢你了。”
她们俩坐着等了一会儿,小郭开车过来送她们去看电影。
已经坐上吉普车,香栀后知后觉:“哎呀,顾闻山呢?”
“上班呢。”
“噢。好快呀。”
小郭对自家首长受冷落感同身受,首长受了冷落,今天休假结束上班的时候脸拉得老长老长了,三步之内闲人勿扰。
再让首长知道嫂子压根不知道他开始上班了,恐怕气得吐血。
“嫂子注意安全,到了。”
“谢谢你。”
“诶,你的牙补的不错。”顾超男终于想起小郭是谁了,抱歉地说:“上回我不清楚你们的招式——”
“没事没事,顾营长。我牙比从前还好呢,您快进去吧,要到时间了。”
小郭见到顾超男像是老鼠见到猫,妥帖地把她们送到门口才离开。
这一天香栀过得无比开心,看到电影主角赵勇刚,小声跟顾超男说:“姐姐呀,你巾帼不让须眉,要是进了电影里肯定比赵勇刚排长还要厉害。”
顾超男凑到香栀耳边小声说:“我还差得远。那时候条件恶劣,赵排长为了防止日军进入平原做出了巨大贡献,他的英勇善战是我要学习的地方。”
香栀从善如流地改口:“那你就差他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顾超男使劲忍住笑:“好,我就差一点点。”
***
俩人按照香小花同志的行程安排,愉快地度过一下午。
吃了红柳大肉串,香栀擦了擦油汪汪的小嘴冲顾超男嘿嘿乐。
顾超男已经习惯她动不动笑得抽风,率先起来把肉票和钱给了粮油店柜台。
回到家里,顾闻山居然不在家。
香栀开电视、洗水果,忙里忙外一顿,陪着顾超男在沙发上窝着。
顾超男知道香栀是在体恤她的情绪,俩人聊了一会儿,又聊到顾超男从前的任务里面。
弟妹还是一惊一乍的,听到她和战士们越过艰难险阻,翻过无人雪山,去过荒芜大漠,心疼的眼泪汪汪。
顾超男赶紧又说了些她跟顾闻山小时候的趣事,香栀又变得兴致勃勃。
香栀靠在顾超男的肩膀上,俩人披着新疆战友送的羊毛毯,上面有好闻的栀香。
香栀绘声绘色地说:“我坐在车上,跟他们说‘我男人叫顾闻山’哈哈哈,是不是也老惊险了?”
顾超男原本笑着,忽然伸手摸向她的头顶,香栀赶紧抱着头小脸发白:“怎么了?”
顾超男捏着手指笑着送到香栀面前:“吃烤串飘的木灰,你以为什么?”
香栀疯狂摇头:“我什么都不以为。”
顾超男问:“你在家为什么还要戴着头巾呢?”
香栀眼珠子一转说:“我怀孕了嘛,脑袋瓜子疼,系上就不疼了。”
顾超男信以为真:“要不要我帮你揉揉太阳穴?从前我和顾闻山老是给我妈揉,他有没有给你揉过?”
香栀猛点头:“揉了揉了,天天晚上给我揉脑袋瓜子,他手艺可好了。”
顾超男饶有兴趣地看她一眼,而后又把话题继续下去:“我妈当时真以为你们俩个处上了,我骨折她回到京市还说我腿断的不是时候,要不然亲自送你去了。”
“幸好你腿断了。”香栀说完,察觉不对,忙改口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不是你腿断了,咱妈跟着一起过来我肯定露馅,到时候我俩能不能成一对都难说。”
顾超男跟香栀相处四五天,已经感受到她的没心没肺,这才几天功夫就把自己的一切交代的底朝天。
哎,真诚具有强悍的杀伤力啊。
不光是对顾闻山还是对她。
“那你腿断了,我姐夫怎么不照顾你呢?”香栀终于想到不对劲的地方说:“咱妈火急火燎地回京了呢。”
顾超男靠向沙发背,面无表情地说:“他说要去南方参加座谈会没有时间照顾我。其实我要不要照顾——”
“要的要的。”香栀恨不得自己那时候也在京市,心疼地拉着顾超男的手背拍了拍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有不会疼的。疼也正常噢,别害羞。不舒服要说出来。”
顾超男忽然有点心酸,咽了咽吐沫说:“好,下次我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
香栀拍着胸口说:“我办公室有电话呢,我写给你,你给我打电话。”
“我的也给你。”顾超男一下乐了:“你能通过电话线照顾我?”
香栀美滋滋的跟顾超男交换到电话:“身体照顾不上,心灵可以陪伴~”
顾超男又沉默了。
电视里哇啦哇啦放着《智取威虎山》的片段,音乐和台词大气磅礴。
她们俩靠在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外面传来脚步声。
香栀倏地起来,哒哒哒跑了两步又转回到茶几前把拖鞋趿拉上,继续哒哒哒往门口开门:“顾闻山!...你是谁?”
顾闻山从宋红星身后站出来,走到门口说:“我在这里,这是姐夫。”
香栀不大友善地看了宋红星一眼,干巴巴地说:“噢。”
宋红星身为顾超男的爱人,方脸周正,长得算是不错。个子应该跟顾超男差不多高,到顾闻山的嘴角。正常肤色,笑起来眼尾有三条笑褶子,看起来是个和气的老好人。
他手里提着两条北京香烟和国宾馆白酒,笑着说:“弟妹,恭喜你怀孕,顾家下一代看你了。”
香栀看他提着的烟酒就知道这人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哪有给孕妇送烟酒的,这明摆着是讨好顾闻山。
再听他说这么一句,当场怼了过去:“怎么你不行啊?”
宋红星的脸一下变了,尴尬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越过香栀看着顾超男,希望她能帮自己解围,然而顾超男并没有开口,还跟着顾闻山一起笑了。
香栀不想听他说话,扭头走向沙发,把她和顾超男裹着的小香毯子抱到主卧里。
顾闻山跟宋红星说:“她脾气被我惯坏了,你多担待。进吧,拖鞋在鞋柜里自己拿。”
宋红星一手提着烟一手提着酒,没人接他的礼物,他只好自己放到鞋柜上。
顾超男站在客厅中间问他:“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宋红星一改电话里的火爆脾气,好商好量地说:“上回答应你休假一起出来玩,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难得你有时间,我赶着周末过来看看你。”
顾超男眼神软了几分,指着沙发说:“坐吧。”
香栀在主卧里叠好小香毯子走出来,正好听到这话,唇角露出一丝不屑。
顾闻山见她如此,也好奇宋红星招惹她什么了,怎么忽然对人这样的态度。
他给宋红星倒了热水,宋红星一夜没睡都在赶路,正好渴的厉害,打开白瓷杯盖看到里面连茶叶梗子都没有,脸黑了几分。
但他在顾闻山面前从来不敢造次,顾闻山嘴上叫着姐夫,从前真揍过他。那叫一个出手狠毒,拳拳打着剧痛,还检不出痕迹。
顾超男打破安静的气氛,跟宋红星说:“既然你过来了,明后天我带你出去转转,栀栀带我玩的差不多,哪里好玩我也知道。”
宋红星却支支吾吾地说:“既然你已经玩过了,不如咱们明天一起回去吧?”
顾超男诧异地说:“你难得来一趟,这么急的回去?”
宋红星憨厚地笑着说:“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出远门,特意过来接你的。”
“我姐姐带着战士翻雪山、过荒漠、摔断腿的时候你咋不担心?她到我这家你就担心啦?你担的哪门子心?”
香栀忽然插嘴,也不是伶牙俐齿,她是真的搞不明白。
可这话到了宋红星这里,他心思重,还以为香栀阴阳怪气地讽刺他。
“你媳妇这...”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顾闻山,希望他能递给台阶下去。
然而顾闻山不知是有意,还是被美色迷了心窍,顺着香栀的话道:“我也好奇,为什么这时候关心我姐?”
宋红星哑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顾超男也眼神深邃地看着他,希望他给出答案,而不是当时断腿需要照顾时,一句“我要出差开会”就把她遗忘在京市不管不顾。
刚进门时她还对他特意来接自己感到高兴,毕竟离开时不愉快,他愿意伏小做低来接她,她愿意将不愉快翻篇。用弟妹的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
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
“我不是不愿意你待在这里,是我马上要转正主任,过两天就要公布结果,我想你陪我一起做见证。”
宋红星没有直接回答小夫妻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显得他多在乎顾超男一样。
顾超男信没信,顾闻山不知道,反正顾闻山短促地笑了下,起身到厨房给香栀切水果去了。
香栀又想说话,宋红星学聪明了,不给香栀说话的时机,只跟顾超男滔滔不绝地说这次竞争多么激烈,他是多么的优秀。
说得都要口吐白沫,饮了口水的空档,香栀总算找到机会,幽幽地说:“你要真那么优秀,肯定一骑绝尘,还有什么好激烈竞争的。”
“......”宋红星别说嘴巴哽住了,差点脑子也梗了。
顾闻山在厨房里听得真真切切,乐得肩膀一耸一耸差点切到手。
小妻子的姐妹团嘴皮子都利索,耳濡目染下,她的嘴皮子也是突飞猛进啊。
顾超男看到宋红星脸色铁青,她此刻并没有感受到他的情绪,反而也压着笑意。
从前宋红星就是表面上是个好好先生,背后心眼很小。经常会暗自生气,他生气总会让顾超男发现,因此顾超男为了他难受而难受,还得罪不少朋友。
现在怎么不了?
顾超男看向香栀,她似乎更愿意相信弟妹的赤子之心了。
宋红星干脆抱着白瓷杯子不说话了,回头有机会再跟顾超男俩人交流得了。
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他看向香栀,一个虽然漂亮但毫无内涵的皮囊,估计也没什么品味。从她头上的粉三角巾得来的。
顾超男发现宋红星眼睛盯着香栀的脑袋瓜,起身挡在他眼前抢过杯子:“我给你加点热水。”
宋红星刚自己倒了水,暖壶就在脚边。此时受宠若惊地说:“谢谢媳妇,我还以为你除了揍人不会伺候人呢。”
香栀又张嘴了,宋红星眼皮子直跳,香栀慢悠悠地说:“首先,得是个人。”
顾超男忍着笑,手抖的差点没把手烫着,把白瓷杯重重地放下,里面的水不小心溅到宋红星手上。
宋红星一下爆发了,呵斥道:“你腿断了眼睛也瞎了吗!?”
顾闻山第一时间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水果刀。
香栀也站起来,拉着顾超男的手对宋红星说:“这是我家,别大呼小叫的!”
宋红星指着香栀说:“我大呼小叫不可以,你阴阳怪气就可以?你以为嫁到顾家你就攀上高枝了吗?从我进家门的第一秒开始你就在针对我。”
顾闻山在一边淡淡地说:“她是周老先生的独生女,你觉得是我攀附她,还是她攀附我?”
宋红星开始没反应过来,冷嗤:“周老先生?现在什么人都可以...都可以...她是那位的独生女?亲生的?”
顾超男见他大惊失色,不免觉得失望,还以为他也是个不畏权势的人。她嫁给他,也是因为他口口声声不畏惧顾家的势力,愿意依靠自己的才学向上爬,给她更好的生活。
顾超男不需要别人给她许诺,但还是被他的“真诚”感动了。
可这次顾超男有些失望,平静地说:“你有所不知,她全名叫做‘周香栀’。周老寻女成功,还在全国报纸上发了公告,我记得你还给我看了。”
回想当时宋红星的言语,除了嘴上恭喜周老一家团圆外,似乎还多了几分不可言喻的嫉妒心理。当时他还说了这么一句“玩笑话”:“要是丢的儿子,我就去认爹了。”
宋红星刚要翻脸,被周先生的余威震慑,顿时偃旗息鼓:“周同志、弟妹,我能跟你成一家人真是荣幸啊。”
香栀冷笑着说:“要大家都觉得荣幸才皆大欢喜。”
宋红星这下不但不敢还嘴,连脸也不敢黑了。他讪讪地笑着,尴尬地拿起白瓷杯喝了口水。
顾闻山偏不让他好过,手腕转着水果刀银光闪闪、眼花缭乱,就这样还能分心挑事:“我听京市的朋友说,你到处宣传我姐家暴你,有没有这回事?”
他口气冷漠,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审问。
宋红星缩着肩膀,支支吾吾。
顾超男瞪向宋红星:“你还这样说?我已经解释过许多遍是你自己喝多了摔倒,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我跟你说过,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跟你离婚。”
这话把宋红星吓到了,他马上做出伏小做低的姿态说:“我错了,是我胡言乱语。我也是开玩笑,谁知道别人都当真了呢。要不咱俩出去把话说清楚,我在招待所有房间,这里弟妹怀着孕,老是生气也不好。”
顾超男冷静下来,觉得宋红星这话多少说的有点道理,她转头看向香栀,却看到弟妹眼里含着泪豆豆:“说好晚上一起睡觉的。”
顾超男马上看向宋红星拒绝道:“明天再说,今天太晚,我明天吃过早饭过去找你。”
宋红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闷声起来走向鞋柜:“我去招待所了。”
顾超男犹豫地看着他,每次他做出这种落寞的姿态,她总想要抱住他给他安慰。
“好姐姐,我自己吃不完一块月饼,咱们俩分好不好?”
香栀拉着顾超男的手晃了晃,让她转向自己,细声细气地说:“我喜欢吃五仁加青红丝的,你呢?”
顾超男脱口而出:“你的口味也太不一般了吧?我爱吃的多了,就不喜欢吃这个口味的。”
香栀拉着她往茶几边走:“我还有咸蛋黄和红枣肉丝的,咱们吃哪个?”
顾超男说:“咸蛋黄吧?”说着她往门口看了眼,宋红星已经关上门走了。
顾超男吃了几口月饼,觉得很乏味。
她知道香栀舍不得自己走,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我没有处理好我的家事,明天我还是跟他回去,省的你怀孕他还来你家闹腾人。”
香栀不高兴地说:“他说话老是喜欢推卸责任,我瞧着他并没有多爱你。你知道的,爱情应该是热切的、珍爱的。”
顾超男笑了下,摇摇头说:“老夫老妻哪有那么多说法。”
香栀这次没有拦着她:“好吧。”
顾闻山过来坐在她身边诧异地看了眼:“这次就舍得了 ?”
香栀歪在他肩膀上:“舍不得也得舍得,姐大不由妹啊。”
顾超男一下笑了:“等我休息再来看望你。”
香栀心情好了些:“咱们一言为定。”
晚上顾闻山还是自己睡在空荡荡的客房床上,听着主卧轻声细语的交谈,仿佛他才是来做客的。
他以为她们会恋恋不舍聊很晚,谁知道十来分钟的时间,小妻子穿着睡裙跑过来招呼:“你怎么真睡啊!换我都睡不着。”
顾闻山撑着胳膊拍了拍旁边说:“快来,我也睡不着,我抱抱你。”
香栀不但不上床还小声喊道:“我把你姐弄睡了,你赶紧跟我出去找宋红星,我要锤死他。”
就算锤不死他,也让他明天上不了火车。
顾闻山:“......”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他哭笑不得地说:“你还学会釜底抽薪了?”
香栀跑过来亲了顾闻山一口说:“帮帮我,我不想你姐姐再回到泥沼里头。”
顾闻山问:“泥沼?你觉得宋红星配不上她还是会害她?”
香栀回忆了下说:“他们俩身上的气味相饽,我不觉得姐姐会看上他的本质,也许从前的种种都是他的伪装。”
说着她又贼头贼脑地往客房看了眼,顾超男在她的灵力作用下还在沉睡,香栀焦急地喊道:“顾闻山,你到底帮不帮?”
顾闻山起身套上衣服,麻利地走向阳台抓起装米的口袋:“走。”
香栀高兴极了,小脸满是兴奋劲儿,激动的红彤彤。
她还想去隔壁找沈夏荷,顾闻山见到他们家灯火全黑,只留有客房的台灯微微亮着,赶紧拉着香栀说:“我一个人就够了。”
香栀想想也是,顾闻山天下第一厉害。
宋红星离开不到半小时,他们先去招待所问了,接待的说宋红星没回来。
香栀在空气里嗅了嗅,扭头问接待的服务员:“你们没有电话机吗?”
服务员说:“电话线被老鼠咬了,诶,对了,宋红星同志也这样问了,他到邮政那边打电话去了。再过二十分钟邮政就下班了,你们要去就赶紧去。”
“谢谢你。”香栀二话不说拉着顾闻山往邮政所去。
邮政所距离招待所也就五分钟,香栀走在前面,顾闻山抓着麻袋走在后面。
到了邮政所房子边,香栀忽然蹲了下来,指着窗户捂住小嘴。
顾闻山也听到里面有宋红星打电话的声音,蹲下来以后仔细听着,结果他听不清楚。
香栀是山里长大的小妖精,耳聪目明,听了个真真切切。
“我知道马上就要公布内科一把手的人选,我也怕她耽误我,特意过来接她...”
“谁知道杀了个陈咬金,说什么不让她跟我回去。你说她要是跟我回去像从前一样到孙院长家做客,随便拿点礼物,人家都会给她面子,把名额留给我。”
“我明天再好好哄哄她,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我都要急死了。我想着我过来她就跟我回去,哪成想她像是吃了秤砣,哪里有你贴心懂事。死男人婆,简直要把我气死了。”
“好了好了,别闹,等下次我还带你去南方玩。委屈你了。”
......
香栀拉着顾闻山走了老远,顾闻山见她头晕目眩,赶紧扶着她说:“宋红星到底说了什么把你气成这样?”
顾闻山抬起她的下巴,惊愕地看到她的虎牙露了出来。这是结婚以后第一次见到。
香栀越想越替顾超男委屈,一大粒一大粒的泪豆豆滚到地上,惹得顾闻山心疼不已,不顾会不会有散步的人看到,紧紧把小妻子抱在怀里安抚。
香栀眼神露出莹绿色的光,凶狠地说:“我要让他死!”
“听话,听我的话。”顾闻山拍拍她的小脸:“快恢复理智,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商量着来。不要冲动伤人,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他对不起姐姐,我要他死。”
“咱们先回家,听话。”顾闻山赶忙把揽着她往家里带,知道小妻子这是动了真怒了。
香栀挣扎不过顾闻山,又不想把仅有的灵气用来对付他,半推半就地进了家门。
顾闻山把她扶到客房床上半躺着,喝了杯热奶,等着香栀情绪稳定了些,莹绿的眼睛恢复成黑色,开口问事情的缘由。
香栀把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地跟顾闻山学了一遍,顾闻山握起拳头往墙上狠狠地砸过去:“这个混蛋,他能转到京市医院也是求我托了关系,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姐,没想到是个畜生。”
“是你把他调到京市的?”香栀也忿忿地说:“姐姐还以为他自己凭本事调动过去的。”
顾闻山暴怒不已,咬牙切齿地说:“他有什么本事?要不是看在我姐喜欢他,他能进我家的家门?”
香栀露着尖锐的小牙,气呼呼地说:“我就说嘛,你们全家不可能被他蒙蔽。原来是看在姐姐喜欢他的面子上。那这次还要由得他利用姐姐和顾家的关系?”
顾闻山摇摇头说:“不会了,我要把这一切告诉我姐。”
香栀气不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顾闻山安慰了她一晚上。
早上,香栀顶着黑眼圈跟顾闻山说:“我好困。”
顾闻山也没睡好,梦里把宋红星揍了十八个来回,这次也想揍,可理智让他不能在部队里穿着军装做出违法乱纪的事。
等宋红星离开部队,他想办法狠狠弄宋红星一顿。让他心服口服的听大姐的话。俩人是离婚还是继续过,也由不得他做主。
香栀又凑过来搂着顾闻山的脖子说:“顾闻山,我想到给姐姐出气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顾闻山问。
“电影里说过一句话,坏蛋越想得到什么,咱们越不能让他得到!”
香栀板着小脸说:“他要当内科一把手,着急让姐姐回去陪他跑关系,咱们就不让姐姐回去。先让他眼睁睁把职务让给别人,然后把事情跟姐姐说,看姐姐要怎么办。”
顾闻山知道顾超男这些年对宋红星的感情,有些犹豫地说:“说不定又被宋红星几句好话哄骗了。”
“不会,我要跟他离婚!”
顾超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脸上憔悴不已,被这段痛苦的感情折腾的疲惫不已。
她跟香栀道歉说:“昨天其实我没有睡着,你回来跟顾闻山说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但是我需要时间消化,所以没找你们。”
香栀嘴巴长得大大的:“怎么可能?”
她明明用了灵力。
香栀一拍脑袋,对啊,上次她想要把顾闻山迷了吃掉,也是没有迷成!老天爷,他们顾家人是专门克她的吗?
顾闻山像是早有预料,问顾超男:“你真打算跟他离婚?他从前那样对你你都忍住了,这次——”
“从前我以为我们是性格问题,现在看来他的人品与道德也出了问题。”
顾超男咬着牙说:“从前我总觉得他从河南独自奔赴我,自己在京市医院打拼,我要多让着他。现在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是利用。是他先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现在看到他就恶心。”
香栀走过去拉着顾超男的手说:“姐姐,我一万个支持你。”
“谢谢你,栀栀。”顾超男揽着香栀的肩膀紧紧拥抱她,像是要摄取力量,半天没有松开手。
“大弟、弟妹,你们起来了吗?”这时宋红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顾闻山从窗户里看到宋红星买了早餐
过来,转头问顾超男说:“要不先关门揍一顿?”
顾超男冷笑着说:“咱们动手便宜了他,他不是利用我吗?现在换我玩他了。”
“玩他玩他!”香栀在边上拍手叫好:“我也可喜欢玩顾闻山呢!他可好玩——”
顾闻山赶紧冲过去捂着小妻子的嘴:“姐,你还是去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