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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他就喜欢我的骚
    宋红星百口莫辩,被老张和同事拖拽离开部队。
    沈夏荷从荧幕后面抱着一盆还没分完的栀子花,还有家属走过来向她讨要。她又分了些出去,心里知道这些是好东西,剩下半盆死活不分了,端着去找香栀。
    香栀还在原地生气,捏着白玉兰和尤秀吐槽呢:“宋红星居然把这个当成栀子花。这俩能混为一谈么?”
    尤秀还在哄着她说:“他不光瞎还坏,跟李雯坏到一起去了。正好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们俩个姘头在京市打去。”
    沈夏荷刚走过来,被冯艳拦住:“夏荷,你别小气啊,再给我两朵,我给我姑娘扎麻花辫上呗。”
    给大人不行,小孩可以。
    沈夏荷出名的喜欢小孩,在盆里扒拉着找到两朵漂亮的递给她:“拿去,要是蔫儿了也别丢,泡水喝万万不能浪费。”
    冯艳不知她的意思,笑着说:“说你会过日子,你也太会过了。”
    王会长最近不怎么管事情了,里外都是冯艳张罗。
    她看到有几位军嫂过来,应该是想跟香栀她们八卦刚才的事,她跟香栀她们说:“你们没事走吧,要是来电话我不用喇叭,直接让小伍找你们去。”
    沈夏荷该说的说过了,等冯艳走以后,招呼着香栀和尤秀说:“快走,我看到刘嫂子和马嫂子来了,她们最会套话,咱们家丑不外扬。”
    香栀不想把顾超男的事情说给别人听,上前几步挽着沈夏荷的胳膊说:“撤撤撤撤,司务长的东西到了,咱们快去拿。”
    沈夏荷看了她肚子一眼,羡慕地说:“能看出怀三个月了,回头你动作都得小一点,别再风风火火了。”
    沈夏荷羡慕香栀怀孕的同时,对香栀极为照顾。香栀乐意听她的话:“好呀,我知道的。”
    尤秀问她们:“找司务长做什么?”
    香栀扭头说:“马上要过冬,夏荷要教我晒冬菜呢,还得把鸡鸭鱼腌制起来。到了年关前,还得卤菜做香肠呢。”
    尤秀抓紧走了几步,也挽着香栀的胳膊说:“我们学校发了两斤鸭蛋,我待会过去拿了,咱们做成咸鸭蛋呗?”
    沈夏荷拍着胸脯说:“咸鸭蛋我在行,你出蛋、我出手艺和佐料,肯定过年吃到嘴流着黄油。”
    香栀在边上抗议道:“那我呐?”
    沈夏荷和尤秀异口同声:“你出嘴!”
    司务长陈解放已经在小食堂门口摆了阵。
    给家属们准备的越冬菜,一堆堆摆在空地上。山省的大青萝卜、挂霜的白菜、比拳头大的黄土豆子、带泥的新鲜花生、旅顺的白芸豆...
    每年越冬采购都是部队出面,价格实惠,不需要青菜票,也不需要称,家属们按堆购买即可。
    “香菇香菇香菇。”香栀拉着她们在香菇堆前排队,头几天吃的黄土豆子炖鸡腿,里面放了切块的香菇,香栀吃的意犹未尽。
    沈夏荷从兜里掏出一张购物清单,有字有画,除了她自己没人看的懂。
    她严肃地说:“香菇一家五斤、大白菜一家一百斤、土豆子一家一百斤、青萝卜一家五十斤...”
    尤秀感叹地说:“还是这边丰富些,我在知青点的时候,顿顿是白菜和萝卜,过节才能吃上腊肉丁丁。”
    香栀沉重地回忆道:“要不是秀秀给我抢菜,腊肉丁丁我都吃不上。”
    尤秀小声跟沈夏荷说:“她
    当时可没用了,筷子都使不利索。想吃什么就盯着看,我也是看不过去给她夹的。”
    香栀甜甜的小嘴说:“那也是你心地善良,别人怎么不给我夹呢。”
    沈夏荷忽然说:“哎呀,我忘记找人定鱼虾了。冬天也不能没有鲜口的东西吃啊。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司务长定一些。栀栀,你家还跟我家一样啊。”
    香栀脆生生地说:“一样一样!”
    尤秀于是帮着沈夏荷排队,买了三四百斤的越冬菜。
    陈司务长看在香栀同志怀有身孕的份上,叫战士拉着板车帮她们把冬菜送回家。
    到了家那还没完。
    大白菜得一根根立在窗沿下面,围着墙整齐划一的摆。青萝卜切成开花萝卜,挂在晒衣绳上等着风干后做香辣萝卜干。
    香菇和白芸豆整整齐齐码在笸箩里,放在通风的两家之间的过道里阴干。
    香栀头上戴着小羊毛巾,端端正正坐在家门口凳子上。左边是一麻袋带泥巴的花生,右边放着搪瓷盆,剥好的花生米叮叮当当往里头扔。
    比起沈夏荷与尤秀忙里忙外,甚至借来铁锹在两家中间挖地窖...香栀岁月静好,套着小花套袖安安静静花生米。虽然表情有些生无可恋。
    “哎,过日子呀就得耐得住。”小花妖的日子恢复宁静,幽幽地叹口气,想要偷懒。
    发自肺腑地想要偷懒。
    “干活半小时你喝了两杯麦乳精,晚上不吃饭了?!”
    沈夏荷眼尖地喊住蹑手蹑脚往屋里钻的香栀,指着才剥了一小捧的花生米说:“不吃油炸花生米了?”
    李滇霞在屋里把两个小孩的棉袄缝好,揉了揉眼睛出来跟沈夏荷说:“你说她做什么,我跟她一起剥。”
    香栀倍感委屈,垮着小脸说:“李阿姨、李妈妈,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跟你天下第一好。”
    李滇霞觉得有意思,笑着说:“好,我也跟你天下第一好。正好我渴了,你进屋给我倒杯水吧。”
    她有意给香栀创造偷懒的机会,香栀愿意给她跑腿,很快倒了温水过来细声细气地说:“李妈妈,我给你倒了两勺红糖。我心疼你干活累,你慢慢抿着喝噢。”
    尤秀看了沈夏荷一眼,俩人把铁锹插在地上,齐齐往香栀家里去。片刻后,一人抱着一杯红糖水出来。
    尤秀三两口把红糖水喝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戳着香栀脑门说:“小没良心。”
    沈夏荷笑着看她们打闹,忽然发现院子角落里还放着半盆栀子花:“诶,还剩下那么多花怎么办?”
    尤秀苦恼地说:“部队里分遍了。”
    沈夏荷可惜地说:“天冷冻坏就没用了。”
    香栀把床下私藏的花儿全交代了,捧着小脸说:“我可真能开花啊。”
    李滇霞没听到她的嘟囔,认真思考后说:“不然,油炸了吃吧。”
    “啊!!”跟李妈妈天下第一好的小花妖差点摔在地上,她大惊失色地说:“栀、栀子花也能油炸?”
    从来都是她吓唬着吃别人,哪有想到会被吃的一天。
    李滇霞看着尤秀和沈夏荷抿嘴偷笑的样子,不知道她们笑什么。
    “你们年轻别笑话我,过去有吃百花宴的讲究。主家请来云贵的师傅,摊花饼、做花糕、烫花汤,还有的把新鲜栀子花用薄面裹住,上上下下炸三遍,浇上酸甜的浆水蘸着吃,特别好吃。”
    “啊!!还要炸三遍蘸着吃?”香栀捂着胸口感觉不行了,她要上不来气了。
    尤秀赶紧过来拍拍后背说:“怎么了?你没事吧?你不是还让我们泡水喝吗?”
    香栀欲哭无泪地说:“洗澡水和汤水能一样吗?你洗澡放花椒大料啊。”
    沈夏荷哭笑不得地说:“我妈就是说说,不然我们晒干做成干花?直接泡就行,也不浪费。”
    香栀垮着小脸说:“好,只许喝洗澡水噢。”
    沈夏荷弯下腰,看了看香栀的小脸,从兜里掏出手帕:“那我提前给你个好东西。”
    不光香栀有了兴趣,尤秀和李滇霞也走过来看。
    沈夏荷眼睛笑着弯弯的,把手帕打开里面是白色的片片,闻起来有股奶香味。
    “这个叫香奶片,是用奶粉压着的。”沈夏荷给香栀喂了一片,又给她们和自己吃了一片:“好吃吧?”
    “好吃!”香栀太喜欢了,眼睛晶晶亮!
    沈夏荷把剩下的香奶片包好,塞到香栀手里说:“孟哥出差在沪市带回来的小机器,把奶粉放在里面摁出来的就是这个啦。等你吃完,我再给你压,想吃多少都有。”
    他们俩虽然还没有孩子,却非常期待。碰到这种难得的东西总会买回来,等到给以后的孩子预备着。不知不觉这些东西已经积攒了不少。
    香栀崇拜地说:“好厉害啊。”说着自己又吃了一片。
    听到是沈夏荷亲手压的,舍不得像刚才那样直接嘎嘣脆似得嚼着吃,这次含在嘴里,一点点舔着吃。
    尤秀看沈夏荷眨眼间把快要崩溃的小花妖哄好,感叹地说:“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你肯定是非常好的妈妈。”
    沈夏荷摸摸自己的肚子,摇摇头说:“我也想啊,我做梦都想。”
    “这些都是命,等来了以后别嫌烦。”
    李滇霞作为唯一在场生儿育女过的长辈,很有经验地说:“夏荷小时候很顽皮,大冬天能在河里冬泳砸鱼。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伤了根本...”
    这话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沈夏荷不想大家不愉快,笑着说:“没事,我婆婆的药我还喝着呢,最近感觉身体轻松,兴许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要跟栀栀的宝宝做异姓兄弟姐妹,好不好啊?”
    香栀忙不迭地答应说:“好呀好呀,就像咱们一样,是异姓好姐妹。咱们不要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
    尤秀一把捂着她的小嘴,哭笑不得地说:“别跑火车了,快剥花生米吧。”
    ***
    顾闻山开完会,小郭第一时间报告宋红星的事。
    顾闻山没表态,把铁剪刀给了小郭:“还给招待所吧。”
    小郭跟在顾闻山后面往楼下走,嘟囔着说:“他相好的怎么会忽然反咬他一口呢?”
    顾闻山似笑非笑地说:“是啊,怎么会反咬一口呢?”
    小郭一拍脑袋,跟顾闻山告状说:“对了,前天晚上我在招待所餐厅遇到宋红星,他还让我给他买烟,还叫我结账。”
    顾闻山侧过头问他:“那你买了?”
    小郭说:“买他娘的臭狗屁,我装作没钱跑啦。”
    顾闻山唇角嗤笑地说:“以后他想给你买烟也找不到机会了。”
    小郭挠挠头说:“谁要他的破东西,呸!”
    顾闻山回到家中,看到院子里忙的团团转。
    他提着面粉递给李滇霞说:“这里是三斤精面粉,里头还有袋一斤装的糯米粉。”
    李滇霞擦擦手说:“谢谢你顾团长,这些都是给我亲家准备的。亲家母要带两个孙子过来过年,正好包了饺子滚元宵。”
    顾闻山笑着说:“你女婿最近任务重,还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
    孟岁宁接了个任务,三天两头出差,至少过年前没时间准备物资了。
    “诶,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李滇霞庆幸有这么一门好邻居,回到家里后,跟沈夏荷一起尽心尽力的准备迎接他们的到来。
    香栀从今天开始不用去夜校学习,正趴在沙发上准备二级工的考试背书。
    她听到顾闻山的声音,趿拉着鞋往外跑,一下被顾闻山拥住:“别摔跤了,又忘记自己要当妈妈了?”
    香栀踮起脚撅着小嘴要跟他亲嘴,顾闻山反手关上门,好好亲吻着小妻子。
    一吻过后,香栀指着后院的煤炭说:“最后一点煤炭送到了。”
    顾闻山走到窗户那看了眼,察觉室内温度有点低。已经到了十一月,有些舍不得烧煤炭的同志,在家里也把薄棉袄套上了。
    香栀穿着棉褂子,里面是秦芝心织的爱心白毛衣。袖子有点长,顾闻山帮她一点点卷起来。
    香栀细声细气地跟顾闻山报告:“这两天我干了可多活了。”
    顾闻山把棉褂子里的香奶片放在茶几上,轻声说:“我把小炉子给你点上,香奶片别放兜里,免得脱了棉褂子忘记了。”
    香栀还想跟他邀功,继续说:“剥了特别多的花生米,李妈妈给煮了红枣花生甜水喝,我给你留了一碗。”
    顾闻山表扬了一番,又亲亲小嘴说:“剩下的我来准备,你马上考试,这些天学习就行。还有什么没准备的?”
    香
    栀扭扭捏捏地说:“大对虾没准备,五角钱俩的大对虾。”
    顾闻山一下笑了:“好,我有认得的熟人,多给你买点回来。过几天封海,再不买就来不及了。”
    “好。”香栀高兴了,抠抠搜搜赏给顾闻山一片香奶片:“...你听,是不是吵架了?”
    香栀忽然站起来,走到主卧那边趴着听了两句。
    顾闻山好笑地把她拉开:“人类当中听墙根儿是不好的行为。...为什么吵?”
    香栀回忆了下对话,跟顾闻山说:“夏荷战斗力太强,我没听清楚。”
    不等她研究,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以后你就跟你爸妈兄弟过吧!”
    打开门,沈夏荷红着眼圈带着李滇霞进来,不顾在后面道歉的孟岁宁,把门重重地关上!
    香栀看到亲爱的李妈妈眼眶含着泪,也像是受到委屈,使唤顾闻山给她们倒麦乳精喝,自己陪着坐在沙发上学模学样地哄着说:“都是一家人,牙齿还有碰到舌头的地方,没必要非要争个对错。”
    沈夏荷怒气冲冲地吼道:“没对错?你知不知道他爸妈要过来过年的事?我跟我妈是不是尽心尽力?”
    香栀忙点头:“是是是,尽尽尽。”
    沈夏荷说到这里,眼泪又落下来,从脸颊滑落到下巴颏。
    香栀拿手绢给她擦了眼泪,又给李滇霞也擦了擦:“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滇霞看闺女哭的厉害,想要开口劝两句,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
    顾闻山倒来麦乳精,坐到茶几对面说:“是孟岁宁欺负你们了?”
    好家伙,他这个语气跟便宜岳父如出一辙。
    好的时候客客气气孟副营,不好的时候直呼大名。
    沈夏荷也没别处说理,自己揩着眼泪说:“他爸妈说我妈是寡妇,说寡妇晦气不应该过年,更不能在他们小儿子家过年。”
    “什么?!他们也太无情无义了!”香栀气堵,恨不得把自己刚才劝人的话拿来抽自己俩嘴巴子。
    李滇霞不想闺女因为自己跟婆家闹翻,虽然委屈还是选择让步:“我又不是没自己过过年,这里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你们小两口别因为我为难,我回老家就行了。”
    沈夏荷怒道:“不行,凭什么你走?大不了不让他们来!”
    李滇霞说:“那也不好啊。”
    沈夏荷说:“有什么不好的?我只是嫁给孟家,不是死了妈。都是有妈的人,凭什么姓孟的可以跟妈一起过,我就不能?!”
    李滇霞退了一步,犹豫地说:“要不然花点钱妈去招待所住。还有两个月才过年呢,到时候我也待够了。过年的时候帮你们把饭菜做好,等他们来了,我、我——”
    “李妈妈!”香栀气得要翻白眼,可惜没人让她翻。
    她恼火地说:“你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受这样的委屈。你不想夏荷跟婆家闹翻,那你跟我们过,我们一大家子没封建迷信的说法,都是唯物主义,都欢迎你跟我们一起过年。”
    “李阿姨,平时我们受你太多照顾,正好就一起过年。”顾闻山也劝着说:“你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香栀拉着李滇霞的手说:“李妈妈,我最爱你了。你答应我吧。”
    李滇霞还是觉得不好,哪有到女儿女婿隔壁过年的。
    香栀忽然说:“对了,孟岁宁是什么意思?他难不成也听他爸妈的话?”
    顾闻山眼神沉沉地说:“他真敢这样做?”
    沈夏荷看顾闻山眼神里的狠气,忙说:“他没有,他也跟他爸妈吵了架。他爸妈说服不了他,让我来说服他。我没忍住火气,骂了孟哥几句。”
    “这样岂不是更气人?”香栀眼珠子瞪的老大,扭头跟顾闻山说:“你让孟岁宁回老家去!”
    沈夏荷吓一跳,到底夫妻俩感情没问题,是外在矛盾。
    她拉着香栀的小手说:“别冲动,他要是回老家,我也得跟他回老家。到那时面对他爸妈、他兄嫂,还有两个侄儿,这么一家子的吸血虫,那我更不能跟他过好日子了。”
    沈夏荷本来想着远离原来的部队,到这里能得到些清净。谁知道婆家的穷亲戚还是不想放过他们。
    顾闻山起来说:“我跟他谈谈。”他得听孟岁宁自己说明态度。
    沈夏荷靠在沙发背上,脸上很伤心:“我对他们家什么样,我妈对他们家什么样,难道他们的心真不是肉长的吗?”
    香栀也替她和李妈妈难过,要是换成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白眼狼,也的确不好受啊。
    顾闻山极少参与别人家的家务事,这次真与孟岁宁交流了许久。
    孟岁宁在父母和妻子之间一直偏向沈夏荷,幸好他脱离原来的家庭,受到部队里的精神文化熏陶,没有太多封建迷信的想法。
    除了知道顾首长妻子不一般以外。
    顾闻山陪同他往村里打了电话,听说小儿子被首长批评了,孟家父母赶忙表态,亲家母可以住在哪里,但是小儿媳妇得加倍努力,争取在明年怀上孩子。
    “你们明年要还怀不上孩子,就把你大哥家的儿子过继给你。”
    孟母在电话那边口吐吐沫星子道:“村西头比你还小两岁的张二狗,他儿子都快上小学了!妈当初反对你跟她结婚,你看怎么样?这么些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是我大儿媳妇好啊,你瞧瞧人家。”
    这些话孟岁宁听着耳朵起了茧子。
    小时候他在父母嘴里处处不如大哥,娶了妻子倒让妻子也处处不如大嫂。
    他敷衍了几句挂掉电话,跟着顾闻山回到家,继续跟沈夏荷和李滇霞道歉。
    顾闻山明白了事情经过,在旁边替他说了两句:“是父母愚昧,跟孟副营长没关系。”
    香栀也说:“到底还是你们一起过日子呀,别因为外人破坏你们的感情。小心有巴不得你们吵架的,别让他们高兴。”
    沈夏荷哭了半天,香栀一直抱着她,等到她情绪好了点,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说:“真不好意思,因为我们的家务事把你们搅合一圈。”
    得知母亲可以跟她一起过年,要孩子的事情也是老生常谈,沈夏荷委屈地看了孟岁宁一眼:“你妈是不是又让咱们过继大哥的儿子?”
    孟岁宁勉强笑着说:“我不会同意的,我只想要你跟我的孩子。”
    香栀知道沈夏荷多希望有自己的孩子,轻轻地说:“快了快了。”
    这一通吵架,让孟家双亲退让了。
    而沈夏荷更加坚定要自己孩子的愿望。
    ***
    今年是元月份过年,到了十二月底,天下着鹅毛大雪。
    香栀不负众望,光荣通过二级工考试,挺着显怀的小肚子在家里跟李滇霞学习做小衣服。
    老式红砖房没有暖气,顾闻山知道她不喜欢冬天,经常会因为寒冷贪睡赖床,特意给屋里装了暖气管道,每天早晚烧一烧,屋里屋外的温度能相差十五六度。
    香栀还有不离身的小火炉,小火炉上面烤着花生、热着苹果梨子水,今年不见桔子的踪影。
    小火炉下面还扔着红薯,让屋里弥漫着红薯甜糯的香气。
    顾闻山舍不得小妻子一针一线地缝衣服,不过想着花房放假,她在家里打发点时间。
    借着中午时间,
    他跟小郭和京儿一起抬了台双凤缝纫机回来。
    “哎呀,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我们家还没弄到缝纫机票呢。”
    沈夏荷如今整日陪着香栀在家窝冬,看到崭新的脚踏式缝纫机说:“可以多缝些尿戒子了,省的有了孩子以后不够用。”
    “咱们一起用,你不用买啦。”
    香栀高兴地跑到顾闻山面前,抱了抱他,掂着脚又想要吃嘴。
    “晚上亲,听话。”顾闻山捏捏小脸,看她烤的红彤彤知道不冷了:“我妈打电话说寄了几张布票过来,还寄了新疆的细绒棉花,叫你在家缝着玩。”
    “怎么是玩呢?我很认真的。”香栀拎起自己缝的小花裤衩给他看,顾闻山哭笑不得地说:“好好好,你收起来。”
    沈夏荷偷偷跟李滇霞抿嘴笑,能把顾团长弄得手足无措的,除了香栀再没别人。
    “我也给你缝。”香栀掂着脚在顾闻山耳边说:“给你缝大大的,用红布缝。”
    逢年过节红布料走俏,香栀也就认为红布料比什么布料都好。她舍得给顾闻山用好东西。
    这一下让沈夏荷听到了,坐在沙发上捧腹大笑,差点被针扎了手。
    香栀不许她笑,以为她笑顾闻山,冲上来要捂沈夏荷的嘴巴。沈夏荷不敢跟她闹腾,摸摸香栀隆起来的肚子,赶紧承认错误。
    又过了几日,地面上积雪厚实。
    海城市不少火车和客运车人满为患。
    今年是国家恢复高考的第一年,许多知识分子、知青和社会进步人士都动身参加考试。部队里也有两三位家属参加考试,学习风气越发浓厚。
    大海的海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实的冰层。再冷的天气,也阻止不了进步的脚步。
    孟岁宁找汽车班要了车,来到汽车站在人山人海中找到了母亲汪翠兰,她不光自己来,还带着大儿媳妇和两个孙子。
    孟岁宁接到他们,没看到父亲问:“娘,我爹呢?”
    大嫂胡爱湘跟小叔子没打招呼,转着眼珠子看着他。孟岁宁如今有钱有身份她怯得慌,连带两个孩子也不亲近。
    汪翠兰过完年五十二,头发花白,脸上都是岁月操劳的痕迹。穿着藏蓝色棉袄,被北风吹得缩了缩脖子,双手拢在袖子里埋怨地说:“还不是因为你丈母娘非要跟你们一起过,你爹嫌她晦气,说打算跟你大哥自己在家过。你也不劝劝他,跟他说几句好话他就来了。”
    好话能是什么好话?无非是答应过继儿子。
    他刚到三十,还属于年轻力壮,凭什么过继别人的儿子?
    孟岁宁听到这话全当耳旁风,提着汪翠兰的行李往车上放。
    孟大宝和孟小贝看到路边有卖糖葫芦的,扯着汪翠兰的衣袖说:“奶奶,我要糖葫芦!”
    “奶奶,我也要糖葫芦。”
    汪翠兰自然而然地说:“岁宁啊。”
    孟岁宁关上车门,径直去小贩那边买了两根糖葫芦递给他们,汪翠兰眼里露出满意的笑容。
    “慢点吃啊,你们以后都是有大出息的,别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孟岁宁一路无话,把人直接接到家中:“第二户就是,我先把车停到一边。”
    汪翠兰眉毛一挑:“怎么不见沈夏荷和寡妇来接我?我大老远过来,她们娘俩就这样做事的?”
    “夏荷在邻居家,大冷的天难不成一直站在外面受冻?”孟岁宁扭头说:“娘,我再跟你说一遍,不要那样称呼我岳母。”
    汪翠兰撇撇嘴没再说话。
    香栀家里。
    沈夏荷正在教香栀怎么使用压片机:“你要是力气不够,让顾团长给你压。回头我婆婆带着两个孩子来了,我恐怕不能帮你弄了。”
    她很明白要是被他们看到奶粉压出来的香奶片,肯定有多少吃多少。
    香栀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对于香奶片很感兴趣,自己使劲压了几个,边压边喂给沈夏荷和李滇霞吃。
    尤秀放了寒假,每天过来陪香栀做小衣服。她照着画册给未出生的小婴儿做了件奶黄色连体衫,举起来给她们欣赏。
    她在屋里只穿了件衬衫,小火炉和暖气一起开着,跟外面冰天雪地两个世界。
    香栀大力称赞了她的手艺,又从小炉子上取了水壶,给大家一人倒了杯牛奶:“大虾干待会就烤好了。”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敲门声。
    沈夏荷往墙上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李滇霞。
    李滇霞又出现刚来这里时的拘束表情,她问沈夏荷:“接来了?”
    沈夏荷粗声粗气地说:“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说着跟香栀说:“我们过去了,秀秀,晚上记得把柜子里的米糕和饭一起蒸上给栀栀吃。别忘了香肠!”
    尤秀头也不抬地说:“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顾闻山今天值夜班,尤秀拿好自己的东西过来住。这里比教师宿舍暖和,还能陪香栀,一举两得。
    沈夏荷打开门,毫无意外看到婆婆和嫂子他们。她脸上没多少欢迎的神色,指着隔壁的房间说:“这里是我姐妹家,我家在那边。”
    汪翠兰嘴里念叨着:“什么你家?那是我小儿子的家。”说着还要往门口挤,探着头贼眉鼠眼地看。
    香栀大步走过去,猛地把掩着的门打开:“看什么?这里是我家!”
    汪翠兰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看她浑身上下都是好东西,人也漂亮贵气,忙说:“哎哟,你们屋子里好暖和,孙子们赶紧跟姨打招呼,大过年的不得问声好?”
    李滇霞就站在沈夏荷后面,汪翠兰他们装作没看到,属实气人。看到香栀出来又用话“点拨”香栀,希望能给孩子捞个见面礼。
    汪翠兰身后的胡爱湘偷偷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奶味和鲜香味交杂在一起,还有股好闻极了的花香。
    孟大宝和孟小贝听到奶奶的话,冲到香栀家里跑了一圈,还指着柜子里的麦乳精说:“奶奶,我要这个。”
    孟小贝也说:“奶奶,我也要这个。”
    尤秀见状起来,一手抓着一个往门口拎:“怎么回事?穿着鞋跑到别人家里来,爹娘怎么教养的!”
    汪翠兰笑呵呵地不说话,看着香栀。她知道部队干部家里优渥,按照俩家的关系给两罐麦乳精不在话下。
    可香栀不懂人情世故,懂也不会给。她指着麦乳精对门口的孩子们说:“想喝这个让你妈给你们买去啊。”
    孟大宝和孟小贝看了奶奶一眼,孟大宝九岁,已经学到汪翠兰的奸诈,眼珠子一转说:“你给我,我就要!”
    香栀脆生生地说:“这是我妈给我买的,难不成你没有妈?”
    胡爱湘站在门口脸上尴尬又气愤,低声跟汪翠兰说:“娘,咱们别不识抬举了。人家不给就算了。”
    孟大宝又喊道:“我妈不给我买,我要你给我!”
    香栀细声细气地讲道理:“我妈给我买,那是我妈爱我。你妈不给你买,那是你妈不爱你。哈哈,你妈不爱你噢!!”
    尤秀也站在后面盯着孟大宝幽幽地说:“她说的对,你妈不爱你。”
    孟大宝到底是个孩子,听到妈不爱自己,当下气的嗷嗷哭。
    胡爱湘脸色大变,抱着孟大宝说:“走走,咱们哪配找富贵人家要东西,没眼力见的玩意,跟我过去。”
    沈夏荷冷冷地看着他们丢人现眼,离开前跟香栀抬抬下巴,香栀跟她挤眉弄眼:“实在不行,我们帮你锤他们。”
    沈夏荷一下笑了,拉着李滇霞一起回到家里。
    等关上门,香栀一招手,尤秀跟她一起往主卧趴墙根。
    正好沈夏荷把客房腾出来给他们挤着睡,两个大人睡床上,两个小孩跟孟岁宁睡折叠沙发。她可以跟她妈睡在主卧里。
    汪翠兰不知道客房墙壁薄,很大的声音跟沈夏荷说:“你看她风风光光的,其实一点都不会过家!烤牛奶、烤大虾,我们家过年都吃不上的东西,她还不当个稀罕!一天下来费柴费食,就是个败家娘们,
    谁能养得起那样的女人,你以后不准跟她来往,免得跟她学坏了!”
    沈夏荷不嫌事大,根本没提醒婆婆隔壁能听到这边的动静。她都能想象的到,香栀和尤秀趴在墙上八卦的样子。
    她唇角勾了勾,跟婆婆说:“别人巴不得巴结她呢,你不知道她是你儿子顶头首长的妻子,以后人家还要接管整个军区当司令员呢。司令的妻子你让我不接触?行啊,那以后我就不进她的家门。”
    这话说出来,不光是汪翠兰还是胡爱湘都傻眼了。
    墙壁那边的香栀气愤地起身:“因为这个老太婆,夏荷不跟我玩了吗?”
    尤秀拍拍她的头说:“怎么可能,夏荷哄她们的。嘘,别说话。”
    汪翠兰结结巴巴地说:“那么个小姑娘,还能当司令员的妻子?你怕不是骗我老太婆吧。”
    胡爱湘也笑着说:“弟妹最喜欢跟咱们开玩笑了,那位同志看起来也才刚结婚,想必对象岁数也不大。”
    要说婆家最让沈夏荷讨厌的,不是别人就是她这位大嫂。特别喜欢说一些招事的话,还装作自己很无辜。
    孟岁宁停好车回来,不知道前面的插曲。他进来抱被子,汪翠兰正好借机会问:“隔壁是你领导?”
    孟岁宁听到语气不善,担忧她不识好歹抱着被说:“是领导,在军区说一不二,你最好离她远些。她还有身孕,别冲撞了。”
    要不说这话还好,说完这话孟岁宁后悔也晚了。
    “她那么年轻就怀孕了?!”汪翠兰像是抽风,跳脚骂着不入流的脏话,又说:“你媳妇就是不下蛋的母鸡,没结婚前就风骚,谁知道怎么伤到了身子!”
    “放屁,你儿子就爱老娘的风骚,老娘每天都骚给你儿子看!你不服气也得忍着!”
    “你这个小娼/妇...”
    “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李滇霞要拉着沈夏荷到主卧躲着,沈夏荷撸起袖子跟婆婆对着骂。
    一墙之隔。
    尤秀听了听,又听了听,感觉耳边有重音。她扭头见着香栀小嘴一张一合跟着沈夏荷学骂人呢。
    这可了得。
    尤秀马上捂着香栀的耳朵:“祖宗啊,这些话学不得,都是些下三路的话。”
    香栀也知道不好听,板着小脸说:“新来的都不是好东西。”
    尤秀怕给孕妇气个好歹,拉着香栀到客厅里喝热牛奶。
    香栀喝了两口冷静下来,半天来了句:“夏荷真是能文能武啊。”